黑风寨上,聂府。
大当家聂三郎给脱了文士服,给自己也换上一套大红喜服,嘴里哼着清婉的小曲,一双粗糙的大手却是轻巧地替林盼儿画眉。
“娘子呐,娘子。”
“你生得可真是一副极好极好的相貌。”
他俯身低首为铜镜中的女人描眉,观赏了片刻自己的手法,不由得又轻声叹息:“不知这张面皮若是贴在为夫的脸上,又会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会不会讨到夫人的欢心呢?”
林盼儿不言不语,但感受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和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残忍,还是面色泛白起来。
“差不多了,娘子,该拜堂了呢。”
聂三郎放下手中的妆具,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凝视着林盼儿。
或许是因为在家世优渥的正妻面前受过太多侮辱,这位黑风寨的大当家精神也变得越发不正常。
青阳镇的普通人皆以为是他聂三郎智勇双全才能同官府之间相安无事。
但实际上没人知道,青阳县知县的小女儿便是他的正妻。
而聂三郎这个手底下有五百多汉子的黑风寨大当家只不过是知县手底下的一颗棋子罢了。
往往只有趁着自家正妻忍受不了寨内的枯燥生活回县中或府城,聂三郎才有机会能好好发泄发泄。
或许是因为有了一段失败婚姻的原因,他这人就特爱拜堂成亲。
几乎每次都要同掳来的女子拜堂成亲上一回,再在正妻回来之前将对方凌辱至死。
“呵呵~”
聂三郎眼中带着情意为林盼儿盖上红头盖,手中强扶起她,打算行大礼拜堂起来。
就在这时。
忽然听见如天惊一般的声响陡然在深夜中轰鸣开来!
脚下开始摇晃,地面逐渐开裂,风暴狂啸的怒号声有震天之感!
聂三郎眉头紧皱,先前面上那古怪的阴柔之态一扫而空。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不好了!”
聂府管事慌慌张张的声音传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
聂三郎抛下林盼儿不管,径直大步走出,推开漆黑的雕花木门,来到院中。
留着山羊胡的管事一路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哭喊道:“大当家,这是不是地震了啊?黑风山都快塌了!”
“地震?怎么可能!”
好事被搅和了,聂三郎心头火起,大手一把推开管事。
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宛若飞鸟一般跃起近十米高,稳稳落在院内屋顶的檐上。
他极目远眺,朝着山下望去。
顿时心里就被骇了一惊!
这足有近千米的黑风山竟是莫名其妙被削空了左边接近一半的山体!
“这怎么可能会是地震呢?!”
“这分明就是......人为啊!”
聂三郎面色白得吓人,他的见识也无法告诉自己,究竟会是多么恐怖实力的人才能做到这一步。
哪怕是世俗中的先天大宗师面对这种伟力也只能望洋兴叹罢了!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无非只有那些生来便与常人不是同一层次的修行者们!
可即便是修行者也绝非无所不能,能开山摧岳的修为即便是在那些人中也要算作了得。
“我黑风寨何时曾招惹过这种敌人!”
聂三郎脸色煞白,完全没想过以卵击石,只想早早保全性命。
他正欲收拾好些许珍宝就调头就跑,就看见一个身后围绕着龙象虚影的渺小身影直冲响残破的黑风山中!
......
“怪物,这是什么怪物!”
黑风寨中守山的小喽啰们早就被先前的山崩吓破了胆子。
此刻又看见浑身浴血、缠绕龙象虚影的方景以一种宛若箭矢穿行的速度直奔而来时。
更是以为一生作恶过多,这才使得世间的神魔过来惩戒自己,少数心理承受能力不行的喽啰直接便是当场失禁,瘫坐在地面上不敢动弹。
“给我——死来!”
飞驰之中的方景脚踏山岩借力,狠狠一跃。
巨大的岩石块轰然化作尘埃炸裂,而一个略显消瘦的人影高高跃起,逆着气流和阻力冲上数百米之上的高度。
空气稀薄,浮云飘过。
方景豁然打出一拳,随着右手手臂的毛细血管不断炸裂开来,一团凝视的气劲汇聚不散形成飓风一般的冲击波覆盖在黑风寨间。
远远望去。
底下的人们甚至还来不及挣扎逃窜,就被连同脚下至少五百米的地底一起寰灭化作尘埃飘散,只留下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坐落在山间,似乎在无声诉说着经历过的惨烈。
方景头也不回,强忍着身体上扎心般的疼痛,向山顶的聂府奔去。
蓝色命格【龙象大力】火力全开的状态下,即便抛去那股无坚不摧的巨力加成,他整个人的身体素质也已经远远超过前世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数百倍。
哪怕远远隔着近千米远,他也能看清这千米之内的每一处风吹草动。
那黑风寨中最为奢华的建筑,在第一时间就引起了方景的注意。
他已经坚持不了太久,只能够速战速决!
“逃,快逃!”
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聂三郎再也不想着去收拾那些家当,也不去想黑风寨究竟是怎样招惹了这般强者。
在连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里便杀死了黑风寨下安插的近百人?
轻轻一跃便是数百米之高,并还在不断靠近聂府!
什么黑风寨。
什么珍宝秘籍。
全都是没用的东西!
聂三郎的脑子彻底被求生的意志所支配,脚下轻功运转到前所未有的圆融之境,整个人似鸟兽一般腾转挪行,朝着山林间奔去。
砰!
就在他快要瞬身躲进夜色中一片漆黑的山林中时。
一道如霹雳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聂三郎的面前,用手小心翼翼地拎住他的颈脖。
微薄到几乎感应到不到的气血从手中的人身上传来,但对方却是整座黑风山中唯一一个能勉强被自己感应到的人。
几乎被自身血液冲刷了一遍的方景喉咙发出沙哑如地狱恶鬼般的声音。
“林盼儿在哪?!”
“说!”
“或者死!”
从未感受过的死亡气息是这般接近,聂三郎被那双并不算强壮的手腕扼住,竟是一时半会发不出一丝声音。
但,林盼儿?
那是谁?
意识似乎越来越模糊,聂三郎这才模模糊糊回忆起了方才府中的那个冰肌玉骨的女人。
是她!
竟会是她!
怎么会是她呢??
浓浓的悔意在聂三郎心中涌起。
“我、我说——”
他拼劲全力,挣扎着吐出几个字。
砰!
方景一拳挥下,又面无表情地将手臂上的烂肉甩去。
“算了,我自己找!”
他转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