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惩治刁钻人

在金凤村与黄家寨交界处有一棵大榕树,在浓荫密匝的榕树下,是两村寨的人经常碰头闲谈议事的地方。

大榕树下有一间店面小小的“发记”理发店。

周日这天中午时分,梁文达不用回学,见头发长了,便到“发记”理发店去理发。

此时,理发店前已聚集了不少人,人们在天南地北地高谈阔论着。

谈着、谈着,话题自然而然谈到了王巫婆和喃呒标被捉弄的事。

有人说,“能扭得出这条计仔之人,在我们两村寨的人中,恐怕还末出世。”

“……”

梁文达听后搭话说:“各位叔父,听我说,我有一个同学,除了天上的月亮与星星,他想办的事情他一定能办得到。”

等候理发的人都把眼光投向梁文达,异口同声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梁文达挺了挺胸,颇为自豪地说:“洪飞。”

在理发店等候理发的有一个年近花甲的男人,他那双老鼠眼骨碌碌地瞪着梁文达,颇为不满地说:“达仔,你不要将洪飞捧得比天还要高。休说他那么厉害,我就说他不行!”

此人姓梁,名得财,为人刁钻,常想点子发不义之财,是个为富不仁的人,乡亲们对他却又奈何他不得。

“不行?“梁文反问道,“你说他哪一点不行?”

梁得财轻蔑地:“他对别人我不知道,但他对我就是不行。”

“你如此看低洪飞?”梁文达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看洪飞连你老婆的底裤也有办法取得到。”

梁文达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众人哄堂大笑。

“我就不信洪飞有这个本事!”梁得财听后连连摆手,那双老鼠眼又骨碌了几转,心生一计,顿时有了发大财主意。

“达仔,既然你夸下这天大的海口,我就跟你打这个赌,怎么样?”

“跟我打赌?”梁文达知道对方的德行,问,“你想跟我赌什么?”

梁得财伸出了三只手指,晃了晃:“如果洪飞能够在十天之内如你刚才所讲,真的能够取到我老婆的内裤,我就输两头大肥猪给你。如果他取不到我老婆的内裤,你就输两头大肥猪给我。怎么样?”

梁文达听后,心里紧抽了一下:梁得财老婆的内裤整天穿着,要洪飞十天之内去将它取下来,怎取?

梁文达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失言了,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梁文达一个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梁得财上去扯住。

梁得财咄咄迫人:“梁文达,你刚才不是说洪飞想办的事情他一定能够办得到的吗?你现在想走,岂不是打自己的嘴巴?”

梁文达伫在那里,自言自语:“要赢这赌局实在是太难了,况且梁得财下这么大的赌注,输家是输两头大肥猪呀!”梁文达的脸变成了苦瓜干一样。

“你夸下海口,把洪飞赞得天上有地下无,现在怎么当起缩头乌龟来了?”梁得财见梁文达这副畏缩的神态,便用激将法来激他。

正在替人理发的剃头发听到梁得财要与梁文达打赌,想起曾经被洪飞整蛊过的事,心中怒火顿起。

这还是半个多月前发生的事。

哪一天,梁文达带洪飞前来理发。

剃头发替人剪发后,按常规还会替客人按揉按摩头部,拧拧脖子,让客人的筋骨放松放松的。当替洪飞按到颈部时,洪飞将颈一扭,只听到“略”的一声,跟着大叫起来:“哎呀,痛死人了!你扭断了我的颈!哎哟!哎哟!”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洪飞的头歪向左边,动弹不得,表情痛苦不堪,不断叫痛:“哎哟!哎哟!”

梁文达冲上前来责备剃头发:“剃头发,你怎么搞的,将他的颈骨弄断了。”

剃头发见洪飞齜牙咧齿的痛苦样子,以为他真的断了颈骨,十分恐慌,脸色慘白,不知如何是好。

在场的人都过来看个究竟,有人说:“咳,阿发,你刚才太用力,将他的颈也扭断了。”

也有人说:“如果打官司,剃头发即使不坐牢,也要赔得倾家荡产。”

剃头发一时慌了手脚,若延误下去弄不好搞出人命来,这就非同小可。

见剃头发惊得東手无策,梁文达出了个主意:“剃头发,村西边有个跌打师傅,替人正骨手法十分了得,你不如赔些医药费给洪飞,让他到那里医治医治。”

剃头发手脚还在颤抖,问道:“不知要赔多少钱的医药费呢?”

梁文达一本正经地:“断了颈不容易医,说不定还有后遗症,我看完全医好起码要300元人民币。”

为了避免吃官司,头脑发蒙的剃头发慌忙对洪飞说:“真对不起,一时错手弄伤了你,我愿赔300元人民币给你做医药费,行吗?”

洪飞歪着头,只是“嗯”了一声。

梁文达替他说:“那就赔300元人民币吧。这件事就此了结,以后两不相欠。”

剃头发马上进屋里取出300元人民币,递给梁文达,说:“劳烦你陪洪飞去找医生医治,我今天算一次足额赔偿,双方两清了。以后你们不要再来找我麻烦。”

“唔。”梁文达将歪着颈的洪飞小心翼翼地从椅子上扶下来,然后扶着他的两腿,一步一拐地离开了“发记”理发店。

剃头发站在店铺门口,目睹着梁文达扶着歪着脑袋的洪飞消失在街头转弯处,避免了一场官司,才松了一口大气。

洪飞得了300元人民币,刚转过街头颈不痛了,头也不歪了,与梁文达“哈哈”大笑起来,到天堂圩茶楼放开肚皮大吃了一顿。

洪飞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皆因梁文达曾跟他说过,“发记”理发店剃头发曾经不屑地对人说:“人人都怕洪飞扭计,我看他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他若敢扭我的计,看我一刀不把他的头割下来才怪。”

扭颈事件发生后的几天,剃头发从旁人那里得知洪飞所谓扭断颈是从中骗人的假象时,自已被讹诈了300元人民币,心里怒愤难填,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咽。

如今,剃头发听到梁得财要跟梁文达打赌,心想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于是插嘴进来:“我说洪飞肯定在十天之内无法取到梁得财老婆的内裤。如果你们真的要赌,我也加注进来。”

梁文达:“你加什么注?”

剃头发认为这场赌自己的赢面是百分之百,所以一边替人剃头,一边大声地说:“我也加两头大肥猪。”

“这场赌注竟然是四头大肥猪!”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赌注。

听说要打这样的赌,榕树头下的理发店前顿时像煮开了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想看热闹的、怂恿的、起哄和鼓动的,都不请自来:

“哈哈!好赌吾赌,赌自己老婆的内裤!有意思。”

“洪飞这么厉害,一定能够办得到的。”

“梁文达,别当胆小鬼,跟梁得财赌一局。”

“是呀,梁文达,如果赢了四头大肥猪,你可要请我们吃猪脚。”

有道是:“树怕剥皮,人怕激气。”在群情怂恿下,梁文达头脑发热冲动,咬牙下了决心:“好,赌就赌!难道我们怕你不成?”

梁得财心中大喜,但又害怕梁文达输了以后不认账,就指着在旁边等理发的德高望重的村长石金长,说:“村长,在众目暌睽之下,你这次来当个见证人,谁输了都不能赖账,怎样?”

“好呀!村长,你就来当这个见证人吧。”众人都将石金长推了出来。

石金长只好答应:“既然大家都推选我,那么我就来当这个见证人吧。你们双方谁输了都不能赖账。剃头发,你也出来。”

好的,愿赌服输!”梁得财、剃头发与梁文达当众作了许诺,分别来了个三击掌,作了确认。

……

周末这天下午,万里无云,高悬在空中的太阳朝大地射下了千万支热箭,地面被晒得升腾起摇曳不定的袅袅热气。人们都觉得酷热暑气难耐,洪飞正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摇着大葵扇在扇风,但还不时有汗珠从他的额头沁出来。

趴在窗外大树上的几只秋蝉“吱吱”地不停乱叫,令人听后更心烦意乱。

洪飞忽然见梁文达匆匆进来,问道:“阿达,今天是周末,你不在家,跑来找我有什么事?”

梁文达点头应道:“我跟梁得财和剃头发打赌了,赢了会有四头大肥猪。”

洪飞怀疑地问:“有这么大的青蛙随街跳?”

梁文达答道:“赌你能不能在十天内将梁得财老婆的内裤偷出来。”

洪飞一听,脸色阴沉得像快下雨的天空,责怪道:“梁文达,你叫我去偷女人的内裤?这样缺德的打赌,我不干!我不干!”

“这回是不能打退堂鼓的,你不干也得干了。”梁文达哀求道,“我已经当着老村长石金长与众乡亲的面跟那个梁得财、剃头发拍过三下手掌,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你不答应,就等于我们要输掉四头大肥猪了。”

洪飞没好气地:“你将事情的经过跟我再说一次吧。”

“好。”于是,梁文达就将在发记理发店跟梁得财打赌的事情从头到尾向洪飞讲述了一遍,苦着脸说,“梁得财当众说你的坏话,我跟他当场争论,一时冲动就说你能够在十天内取到他老婆的底裤。你该知道,说出口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我想收回也收不了。而剃头发又幸灾乐祸说要加两头大肥猪做赌注,我觉得拿四头大肥猪作赌注实在太为难,但他们左迫右迫,在众人面前我不知怎推却。梁得财将石村长推出来作中间证人,我只好勉强答允了。现在是已经打湿了头,想不剃也得剃,就看你的真本事了。”

洪飞怨责道:“咳,你在众人面前夸下这天大海口,你是在抓屎上身,又将我推落火炕。”

梁文达学着他:“我知道这件事确实很难,但我相信你是能够办得到的。”

洪飞瞪了梁文达一眼:“咳,取人家老婆底裤这种低级下流的事,你要我一个学生哥去做?这岂不是败坏了我的人格?况且,梁得财老婆的底裤一天到晚都穿在她身上,我怎去取?难道你叫我去她家中硬生生地将她的底裤除下来?你拉的屎你自已去扫,我管不着……”

见洪飞不肯答应,梁文达心急得火烧火燎,皆因已经当着众人面前下了大赌注,他忽然想到:大诗人李白饮酒后诗兴大发,是有名的酒仙。洪飞平时爱喝酒,说不定他饮了酒后会有更多的灵感。

梁文达一把夺过洪飞手中的大葵扇,笑涎着脸替洪飞用力扇风,一副谀媚的神态,撒谎道:“今天是我生日,你最喜欢吃狗肉,不如跟我到黄家寨口那间“狗肉旺”老牌狗肉店去吃顿狗肉,痛饮几杯。”

出此下策,梁文达是从洪飞身上学到的手法而已。

洪飞在家正闲得无聊,听说要去喝酒吃狗肉,兴趣来了,道:“好的,我好久没有吃过狗肉了。”

黄家寨口的“狗肉旺”老牌狗肉店在当地是非常出名的,这店有独特的药材配方,狗肉炆得火候恰当,尤其是狗皮炆得不硬也不烂,既有嚼劲又不难咬烂。

洪飞与梁文达进了“狗肉旺”老牌狗肉店,阵阵香气钻鼻而来,真叫神仙也站不稳。

梁文达与洪飞挑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了下来,向店小二点了三斤狗肉。

没多久,一盆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狗肉捧上来了。梁文达叫了半斤米酒,两人拿起筷子,一边吃狗肉,一边碰杯痛饮。

几杯下肚,洪飞的酒劲上来了,脸色发红,全身发热,脑筋运转的速度也快了。

梁文达见洪飞的话语多了,知道时机已到,笑嘻嘻地说:“阿飞,这次打赌我本来是为你护名声,争面子,想不到变成惹屎上身了,鬼点子是你的拿手好戏。你想想有什么好办法吧。”

洪飞知道梁文达确实是为自己出气而惹了祸,再将一杯酒饮下,用手捏着下巴,骨碌骨碌转悠了几圈,问道:“梁文达,你详细说说梁得财家周围环境。”

“哦,阿飞,你问这……”梁文达疑惑地看着洪飞。

“先了解周围环境,然后作下步打算。”洪飞认真地说。

“梁得财家有一个大院,四周用红砖围着,围墙有大约二米高吧。反正在围墙外看不见围墙内里的东西……”梁文达边想边说。

洪飞问道:“梁得财的院子不是与其他人家的院子相连或只有一墙之隔?”

“阿寿伯家的院子与梁得财的院子一墙之隔。”梁文达注视着洪飞说。”

洪飞听到这里,一道亮光在眼前闪擦而过,手一拍台面:“有办法了!”

梁文达奏过头去:“有什么办法?”

洪飞便讲出了他的办法:“你记住,要依计而行。

梁文达听后,喜滋滋地:“好,我马上去办。”

日落西山,天上堆满了火烧云,大地也被晚霞染成一片血红。

雾霭在王家寨上空流荡着,各家各户都升起了袅袅炊烟。

梁文达按照洪飞的吩咐,来到梁寿家大门口,环顾见村道上并无其他行人,就连招呼都没有打,推开那道虚掩着的破大门后,走进了梁寿的院子,见梁寿正在东边的厨房忙着。

梁文达高声叫道:“阿寿伯,今天有什么好东西吃呀?”

梁寿闻声转过头来,没好气地:“我家有五条化骨龙,穷得有上餐没下顿,能有什么好吃的呢!”

梁寿年约四十,为人老实木讷,斗大的字识不了半萝。他老婆前年因病去世了,留下了五个孩子,也就是梁寿口中所讲的五条“化骨龙”。大女儿十五岁、小儿子才四岁,所以梁寿早出晚归,除了耕田掘地还去替人打短工。

但生活仍然十分拮据,大白天他之所以连大门也不关上,皆因家徒四壁,没有值钱的东西让人偷。

梁寿奇怪地问道:“阿达,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穷鬼家里来了?”

梁文达笑口嗤嗤地:“阿寿伯,见你顿顿只有青菜吃,我给你送一头大肥猪来了。”

梁寿摇头不相信:“呼,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你又不是送财童子。”

“我讲的是真的,但要你跟我做配合。”梁文达一脸的认真。

“要我做配合?”梁寿不明所以,“配合什么呢?”

梁文达挑衅地:“你隔壁的梁得财不是经常滋事欺负你吗?这次我和洪飞要替你出出这口气。”

梁寿与梁得财是隔壁邻居,两人的院子相隔着一堵二米高的墙。梁得财是个势利眼很重的人,自持家中富有,动不动就欺负梁寿这个穷人。

去年,两人因划分相邻的地界发生争执,梁得财俩父子动手将梁寿打得鼻青脸肿,所以梁寿对他恨之入骨却又是有苦无处伸。

梁寿听梁文达讲后,眨着不解的眼睛:“你越讲我越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事,你快讲。”

于是,梁文达便将跟梁得财打赌的事情讲了一遍。

梁寿听后在开心之余,又担心说:“如果你们赢了,把那头大肥猪赶到我家里来,梁得财便会报复我。”

“阿寿伯,你不必担心,如果赢了,你觉得要猪入屋不方便,我们就将相当于一头大肥猪的钱给你。”梁文达指天笃地作保证,给他壮胆。

这件事在今天深夜悄悄地干的,只有我知、你知洪飞知,我们绝不会将此事张扬出去。若然事情穿煲,有我和洪飞出头全部担当。”

“好的。”梁寿见对方作了保证,这才放下心来,将平日察看到梁得财院子的布局告知梁文达,“今晚我家的大门不上锁,10点钟你们悄悄进来吧。”

梁文达高兴地:“好的。”

沉沉黑夜笼罩着王家寨,寨里四周静悄悄的。

10点过后,洪飞与梁文达轻轻地推开了梁寿家院子的破大门,进了院子。

梁寿的几个子女早已在屋里进入了梦乡。

梁寿见他俩进来,并没有作声,只是做了一个手势指向与梁得财相邻的墙壁,然后扛着早已准备好的梯子靠了上去。

洪飞领会地点了点头,梁文达扶着梯子,洪飞身子轻盈,三几下就爬上了梯子,似灵猴般一跃,无声地跳落在梁得财家的院子里,摄手摄脚来到院子靠东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尿埕。

洪飞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用芭蕉叶包着的东西,打开,里面包着的是桃胶。

洪飞用手挑着桃胶,在尿埕口的边沿涂上了厚厚的一大圈,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返回到隔墙下。

梁寿在下面扶着梯子,梁文达爬上梯子顶,伸下手来,握着洪飞的手,轻轻往上一提,就将洪飞提起,上到墙头处。两人再从梯子下地来。

他们一连串干净利索的动作,无声无息。

梁寿将梯子从墙头处搬开,搁放回院子的另一边。

见事情的第一步已办妥,洪飞和梁文达就跟着梁寿返回他的屋内,灯也没有点着,坐着斟茶慢饮,侧耳细听那边院子的动静。

此时,黑夜沉沉,四周寂静一片。远处传来的虫鸣蛙鼓更使这黑夜显得静得吓人。

过了约莫三巡茶的工夫,梁得财那边的院子传来了开门声,随之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原来,梁得财老婆已年过半百,肾功能并不好,所以,半夜要起床来屙几次夜尿。

因为用作小解的尿埕放在房间里会散发出浓烈的骚臊气味,所以,将尿埕放置在院子的一隅,旁边有一块大木板遮挡着梁寿家这边的视线。

梁得财老婆半夜起来,觉得太急,连忙开门来到院子**埕一隅,松开宽大的裤子,半脱下内裤,一屁股坐在尿埕上,觉得屁股处湿漉漉的,马上起来。

但是桃胶粘住了她屁股的皮肉,那么一扯,扯得皮肉一陈疼痛,用手一摸,屁股和内裤都黏糊糊的,便吓得连尿也不敢屙,连忙返回屋里去。

此时的梁得财,在床上睡得好像死猪一样,大声打着的呼噜犹如拉风箱一样。

“平日尿埕好好的,今夜怎会有那此脏东西呢?”梁得财老婆觉得这个时候不好摇醒丈夫追问个究意,只好脱下内裤,把屁股先擦干净。

夜深人静之际,梁得财老婆的尿急尚未解决,只好再次走出睡房,用那粘了桃胶的内裤抹净了尿埕口处的桃胶。她在尿口处铺上一块碎布,小解完后,便将脏了的内裤搁在院子横放着的竹梯上,打算明天早上才拿去洗,然后扭着腰肢返回睡房里去,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洪飞、梁文达和梁寿在这边侧着耳朵,从声音判断梁得财院子那边事态的进展。

当听到那边传来大小不一、交替起落的呼噜声,他们便推测梁得财两公婆都已经熟睡了。

洪飞做了一个手势,梁寿点了点头,将那木梯扛起,重新搁在与梁得财院子相隔的墙上。

洪飞爬上梯顶,梁文达按原定的计策将一根顶端扎有小铁钩的长竹竿递给洪飞。

洪飞在梯顶拿起长竹竿伸了过去,用小铁钩钩住了放在竹梯上的那条内裤,再小心翼翼地慢慢往回收,很快就将那条粘了桃胶的内裤取了过来。

回到梁寿的屋子里,洪飞用食指和中指打了一个响指,笑着说:“行了。阿寿伯,明天早上外面闹哄哄的,你不要出屋来,总之是装聋作哑,那个梁得财怎么想都不会怀疑你的了。”

梁寿点了点头:“好的。”

翌日清晨,东方刚刚放出了鱼肚白,很快,朝霞就铺满了天际。

梁文达去叫醒了村长石金长,声言洪飞已经取到了梁得财老婆的内裤了,顺便还叫了昨天在场的乡亲,一起来到梁得财家的大门口。

洪飞早已爬上梁得财大门口那株荔枝树,将昨夜弄来的内裤挂在离地面一丈多高的树桠上。

石金长见状,禁不住大笑起来,向洪飞道:“你呀,真是个鬼才。”

随后,上前敲梁得财家的大门,叫道:“得财,开门,有大事找你!”

片刻,大门“吱”地打开了,梁得财揉着惺松的眼睛出来,见门口聚着一大群人,觉得奇怪,问石金长:“村长,大清早吵醒我有什么事?”

石金长尚未开言,梁文达已抢上前来:“梁得财,你听好了,我们这次前来是取两头大肥猪的!”

梁得财“哼”了一声,没好气地,“怎么啦!还未开赌,你就想取两头大肥猪,你这是发大梦吧!”

“已经开赌了。”梁文达用手指着挂在大树上的那条内裤,“你老婆的内裤已经被洪飞取到了。”

梁得财顺着梁文达所指望去,的确荔枝树上正挂着自己老婆的内裤,脸色顿时大变,喃喃地:“怎会这样的呢?”

洪飞笑着说:“你们打赌的事我搞妥了,现在就兑现承诺吧。”

梁得财不愧是个狡猾之人,那双老鼠眼骨碌地转了几下,就摆手否认:“这条内裤不是我老婆的。”

洪飞口气铁定:“这条内裤的的确确是你老婆的。”

梁得财反问道:“你有什么凭证呢?”

洪飞:“你看看那内裤的超大尺寸,不但你们王家寨,就算附近这几条村寨都没有一个女人要穿这么大的底裤。”

洪飞此话不假:梁得财老婆的身材跟梁得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个子矮矮,脸大如盆,肥胖得像个大水桶,尤其是那屁股大得吓人,四乡八邻都暗地叫她作“大屁股”。

人群中有一位村中的老裁缝诚伯,听到众人这样议论,出来作证:“得财,树上挂着的这条内裤的确是你老婆的,十多天前是你带着你老婆来我的店量身定做的。当时你还当着我面称赞这布料质地好、图案美哩!”

老裁缝诚伯是村里有名的老实人。他此言一出,洪飞与众人都起哄了起来。

就在这时,梁得财老婆从屋里冲了出来,见她家门口围着那么多人闹哄哄的,不明就里,开口就驾:“你们干什么来了?天刚亮就在我家门口吵吵闹闹,把我的美梦也吵醒了。”

梁文达指了指挂在荔枝树上的内裤,说:“你看,那是什么?”

梁得财老婆顺着他所指望去,大叫起来:“哎呀,我昨晚穿的内裤怎么挂到树上去了?一定是哪个缺德的死仔把它偷了出来。”

洪飞明知而故问:“你要看清楚,这内裤究竟是不是你的?”

石金长搭上话来:“是呀,财婶,你不要乱认呀!”

梁得财老婆的鸭公声大得震耳:“我自己的东西当然认得啦!村中有哪个女人的底裤有我这条底裤大呢?这布料还是我和我老公到城里那间富记布铺挑选的哩!不信,你问一问阿得财?!”

梁得财想不到这件事被尚蒙在鼓里的老婆截穿了,但他还是在矢口否认,“没……没这回事。”

梁得财老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声责备道:“当时你还对我说,这梅花图案好看,这事才过了10多天,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梁得财见这件事被老婆穿了煲,一时间不知找什么话来狡辩:“我……”

梁得财之所以回家没有将这次打赌的事马上告诉他老婆知道,是因为他认为这次是稳操胜券的,想赢下两头大肥猪后给老婆来一个特大的惊喜。

梁文达在一旁催问:“梁得财,你老婆已经亲口确认这条内裤是她的。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石金长此时搭上话来:“梁得财,我作为打赌的证人,你这次抵赖是赖不了的。”

跟随而来的村民也在起哄:“梁得财,这回你赌输了!”

直到此时,梁得财的老婆还是不知道这群人大清早聚在她家门口卖的什么药,拉了拉梁得财的手臂,问道:“你跟他们赌什么?”

梁得财没好气地:“还不是赌你的这条内裤!”

“啪!”梁得财老婆气恼地当众打了梁得财一巴掌,骂道:“你疯了吗?竟然拿老娘的内裤来赌!”

机关算尽太聪明,这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梁得财颓然地长叹了一口气:“唉!”

洪飞显得颇为豪气,向石金长问道:“我打算明天傍晚将打赌赢来的大肥猪杀掉一头,在村里大开筵席。在场的见者有份,大家痛吃一顿,来庆祝一番。好吗?”

石金长笑着回答:“当然好啦!”

现场马上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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