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上,洪飞从床上睡醒过来时,已是旭日临窗。
他吃过早餐后,便对王丽华说:“妈,昨天我同学黄小燕说,她爹娘请你和我,还有阿达去她家吃个饭,以表救治之恩。”
“哦,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王丽华边收拾碗筷边说。
“嗯。”洪飞步出家门,先去了阿达家。
阿达在家门口那片小树林里逗树上的鸟儿,见洪飞来了,嘻嘻一笑,便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哩。”
“阿达,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像个诗人呀!”洪飞打趣着说。
“今天有口福,又可大饱眼福,当然好兴致呀!”阿达嘻皮笑脸地看着洪飞说。
洪飞自从那次郊游图一时之快,整蛊同学黄小燕后,不止一次听阿达说,她有一个貌若天仙的家姐,当时,他也仅听听而已,没有放在心上。
这时,听阿达说到大饱眼福,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阿达,你是不是十月芥菜——起花心了?”洪飞大步上前,拧着他的耳背。
“疼!好疼呀!阿飞,你饶了我吧。再说,她生得比腐豆西施还靓,不知多少有钱有势人家的儿子排着长龙求婚,那轮得到我呀!”阿达一边求饶,一边把他听到的花边新闻说给洪飞听。
洪飞松开拧着阿达耳背的手,看看天色尚早,便说:“我们先到村外欣赏一下田园风光,再去黄小燕家吧。”
“好!听你的。”阿达顺着洪飞的话说。
洪飞和阿达信步在乡间小道,不知不觉中,来到金凤村与黄家寨交界处那条小河桥边。
桥头旁边有一座凉亭,洪飞站在亭上放眼远望,但见金秋季节,广袤的田野稻谷一遍金黄,秋风吹拂,翻起层层金色的波浪;稻田间农民挥镰收割;远处传来几声欢笑、几声雁叫,古意新韵,一派秋收繁忙景象,令洪飞心情舒畅,陶醉满怀。
洪飞信步于小河两岸田野间,悠然自得欣赏田野风光,被一河两岸的热闹场面所吸引。
将近中午,洪飞和梁文达才来到了黄小燕家附近。
黄小燕站在门前远远看见洪飞和阿达来了,便急急脚迎了上去,激动地说:“阿飞、阿达,你们可来啦!”
阿达趋步上前,说道:“我们一早就从家里出来了,只是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
洪飞抬头看了看天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会太迟了吧?”
“不迟、不迟,先进屋喝杯茶吧。”黄小燕边说边领着他们进屋。
黄小燕的家是一座泥砖瓦屋,四周用竹篱笆围着,成为一个大院子,篱笆墙上面爬满开得灿烂的金黄色金银花,一簇簇,一团团的。
院子中间有一棵苍劲的玉兰树。当地人将玉兰叫做玉堂春,看来树龄该有上百年了,树上挂着一朵朵拳头般大的紫红色花,煞是好看。
树下摆设着一张石台、几个圆形香樟木墩,一个个子矮墩的中年男人坐在木墩上,手里拿着一根长烟斗;
一个长得矮墩威猛的后生仔在院子里劈柴,累得满头大汗。
洪飞前脚刚踏入院子门槛,一只土黄色毛的肥硕猎狗从里面朝他奔跑过来,“汪、汪”地叫着。
黄小燕见状,连忙上前喝斥,“阿旺,休得无礼,这是阿爹请来的恩人。”
洪飞看得出,这猎狗是训练有素的,被黄小燕一喝斥,便乖乖地摇着尾巴回原处去了。
黄小燕指着那两位男人作介绍,“坐在木墩上的那个是我爹,劈柴的是我二哥黄天豹。”
黄小燕的阿爹名叫黄大旺,长期受到猛烈阳光的晒照和风吹雨打,皮肤黧黑,身子还算壮实。黄小燕的哥哥名叫黄天豹,才十八出头,就生得虎背熊腰,气壮如牛。
黄小燕她娘在厨房见到外面说话声,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出来。
洪飞未待黄小燕介绍,连忙上前,彬彬有礼地说:“阿嫂好。”
黄小燕她娘叫张大英,比黄大旺小六岁,身材比他高出一大截,体态丰满,瓜子脸,柳眉杏眼,未出嫁时是张家村有名的村花,为人善良正直。
三女儿之所以叫黄小燕,是因为黄大旺和张大英都希望三女儿能像她娘一样秀丽。谁知事与愿违,除了大妹生得像她娘,其他两个都遗传了黄大旺的基因,越大越像他。
这时,张大英落落大方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帅哥,微笑地问:“你就是阿女的同学阿飞吧?”
“嗯。”洪飞点了点头。
“生得不错。”张大英眼定定地注视着洪飞,大有丈母娘见女婿,口水往外滴之势。
“阿娘,我闻到饭焦味了。”黄小燕见她娘眼定定地看着洪飞,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赶忙找了个话题想支开她。
“大妹在厨房睇饭火呢!她近来老是心不在焉的,不会把饭都烧焦了还不除火吧?”张大英轻摇细腰,翘着屁股一边去厨房,一边又转过身来,“三妹,先招呼你同学饮茶,我进去看看再说。”
“阿娘,知道了。”黄小燕说完,斟茶去了。
黄大旺经历了这场大病,幸得小女的同学出手相救,病愈后又恢复了耕田兼打猎的日子。
昨天,父子进山打猎,捕到了一头山猪。于是,叫儿子专程去了学校一趟,找到黄小燕,叫她星期六请洪飞和梁文达到家里吃饭,以表答谢之恩。
黄大旺是个有恩必报之人,这次大病得愈,他听女儿说是洪飞、阿达和洪飞的母亲王丽华从中帮了大忙,因此,他昨天把劏好的山猪肉拿了一大块到王丽华家,请她星期六来家食饭。
王丽华见黄大旺盛意拳拳,便点头答应了。
喝过茶后,黄大旺感激地对洪飞说:“今天我能够大病痊愈,是因为你们出手相助。常言道,知恩图报。我今天在院子里摆上一桌,请你们来以表谢恩,跟你们痛饮几杯,来个一醉方休。”
黄天豹也有点兴奋:“阿爹说得好,我们家里还有一罐酿了几年的糯米酒,阿爹一直舍不得开封拿来喝。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正合我意。阿豹,你先去把那罐糯米酒拿来,”黄大旺说到这里,转向洪飞,“阿飞,你妈怎么还没到呢?”
洪飞刚想说我妈家有事不来了。
但话刚到嘴边,只见王丽华提着一篮子青菜进来了。
“旺哥、旺嫂,不好意思,刚到菜地摘了些菜,来迟了。”王丽华人在院子外,她那清腕的声音已飘了进来。
黄小燕听到声音,连忙出去把王丽华迎进院子里来。
黄大旺把长烟斗往木墩上磕了磕,客气地说道:“阿飞妈,你太客气了,你能来就算很赏脸了,还拿这么多鲜嫩的青菜来。”
王丽华落落大方地说:“都是自家菜地种的,摘点来大家尝尝鲜。”
“阿爹,我拿入厨房先洗静,然后再炒几个菜就开饭啦!”黄小燕接过王丽华的菜篮说。
黄大旺亲自斟了杯热茶给王丽华,“阿飞妈,先饮茶,我入厨房炒菜。”说完后和黄小燕进厨房去了。
黄大旺和黄小燕前脚刚进入厨房,张大英端着一煲汤从厨房里出来了。
张大英放下那煲汤,揭开煲盖,阵阵香喷喷的老火靓汤味道在院子飘散,扑鼻而来,时近正午,真叫人饥渴难忍。
“大妹,快拿碗来装汤给大家饮。”张大英放下那煲汤,冲着厨房那边喊。
“哦……”一声如天籁之音从厨房那边飘了出来。
接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盛汤的壳子款款而至。
在这凡尘俗世之中,宛若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婷婷玉立,直看得洪飞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王丽华也被大妹的美貌惊羡到了,她接过张大英递过的那碗汤,呷了一口,一语双关地“靓!真靓啊!”
称赞过后,忍不住对张大英说,“阿旺嫂,大妹貌若天仙,想必前来提亲的连门槛都踏低了几寸吧。”
张大英“唉”地叹了一声,说,“这段日子,俺正为这事烦着呢。”
王丽华追问:“阿旺嫂,因何唉声叹气呀!”
于是,张大英便把镇上那个姓曾的包工头看上了咱家大妹,不管咱家同不同意,扬言10日后亲自带媒人上门下聘礼订婚,到年尾娶大妹过门的事说了出来。
王丽华看向张大英,问道:“就是霸塘村那个歪嘴兼凸眼的二世祖曾世仁?”
张大英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这个二世祖,自恃手里有几个臭钱,横行乡里,作威作福,专门欺负未婚少女,也不撤泡尿照照自己,简直是烂蛤蟆想吃天鹅肉!”王丽华气愤地说着,见大妹愁眉不展,逐问道,“大妹,你愿不愿嫁给他?”
大妹见问,坚决地说:“我死也不嫁他!”
“唉,阿女,好丑命生成,人家势大,聘礼都放下了……”
大妹听娘亲这么说,“哇”的一声放声哭着跑回房里。
一时之间,本来充满欢声笑语的院子,一下子变得沉寂起来。
这时,黄大旺在厨房炒完了最后一道菜出来,见院子静悄悄的,便道,“可以开台食饭啦!”当他发现大妹和天豹都不在,转向张大英,问,“大妹和天豹呢?”
“刚才提到大妹的婚事,她哭着回房去了,天豹去取那罐糯米酒,还未见回来。”
黄大旺摊了摊手,不好意思地对王丽华说:“大妹这件事,却也不是,答应也不是,难啊。”
“阿爹,什么事难啊?”黄天豹提着一罐酒风风火火地出现在院子门口,只听到黄大旺说难啊,便禁不住问。
“你不是到地窑去取那罐糯米酒吗?怎么跑到外面去了?”黄大旺不解地问。
“我怕家里那罐糯米酒不够饮,去成叔家再拿了一罐米酒,今日喝个够。”黄天豹喘着气说。
黄大旺看了看黄天豹,说道:“醒目。我们不说大妹的事了,阿豹,去地窑拿那罐糯米酒来,老婆,开台吃饭吧。”
“我去劝劝大妹出来吃饭吧。”王丽华边说边行去刚才大妹进去的那间房。
王丽华进房后,见大妹还在抽泣着,便好心地安慰道:“大妹啊,你也别太难过了,办法还是有的,先出去吃了饭再说吧。”
“华嫂,真有办法不嫁那个二世祖?”大妹听了后,止住了抽泣,用手抹了抹溢在眼角的泪水,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睛燃起了希望的晶光。
王丽华贴近大妹耳边,面授机宜:“你想下,阿飞连邻近村寨那个喃呒佬、鬼乸婆和那个横行霸道的梁得财都被他出怪招治服了,你就出去吃完饭求他,他一定会想法帮你的。”
王丽华一席话,如灵单妙药一般驱除了笼罩在大妹心头的愁云,她当即破涕为笑地挽着王丽华来到院子。
王丽华见洪飞身边有一个位空着,便让大妹坐在那个位上。
黄大旺作为这个院子里的主人,又是这次宴会的发起者,这时,他倒了一大碗酒,站起来,说道:“难得今天大家高兴,我首先敬阿飞妈一碗。”说完,一仰头,“咕咕”地把那碗酒喝光了。
王丽华也是个性情中人,是个千杯不醉的铁娘子,加上这罐糯米酒香气扑鼻,沁人心脾,二话没说,把酒倒下了肚,连说:“好酒、好酒!”
黄大旺敬完王丽华后,轮到敬洪飞了。
只见他倒了一大碗酒拿到洪飞面前,然后,倒满他那一碗,豪气地说:“阿飞,你虽然还是个学生仔,但旺叔敬你之举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这碗酒,我就喝尽,你就随量吧。”黄大旺又把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洪飞从未饮过这么好的糯米酒。
此时,美女在旁,阵阵香味令他心旌摇动。只见他优雅地站起身来,学着黄大旺的姿势,头微微一抬,凸起的喉咙一上一下地走动着,直至把那碗酒饮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