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两人沉默良久，齐硕将纸巾捏在手心摩挲，“我以为，顾律只做融资上市，破产清算和法务咨询，没想到也做诉讼呢？顾律做民事诉讼还是刑事诉讼？”
“社畜一个，什么都做，民事比较多，尤其是离婚官司和债务纠纷。”
男人挑眉，递出一张名片，缓缓推到她面前的桌面，业务能力尽显：“嘉禾正是我与朋友一起投资成立的，齐老师有需要可以找我，咨询费全免，委托费七折。”
说完顿了顿，笑吟吟道：“当然，没有需要最好，如果齐老师的朋友有需要，优惠不变。”
齐硕这才拿起那张名片。
很简洁的黑白主题色，右下角是嘉禾律所的全称和logo。
左上是名片主人的名字职位和联系方式。
顾嘉笙，Jason Ku.
Equity Partner。
嘉禾律所权益合伙人。
这张名片被她随手塞进口袋里，洗澡的时候翻出来掉落到地上，她拣起来，顺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洗完后吹干头发出来，路过垃圾桶，余光瞟到那张黑白简约的名片，不知怎么的，脚步一顿。
好像那张名片长了双手，扯住她的裤脚。
齐硕又弯腰将名片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插进了包包的夹层。
周一上班，三方和客户单位在会议室开了一上午的会，中午吃了盒饭又继续制定之后要做的背景调查的细分工作。
六点下班，项目组里的两个小姑娘叽叽咕咕商量着晚上要去附近的景点逛逛顺便吃饭，兴致勃勃，精力旺盛。
律所的一个实习生正好去过，闻言赶紧劝她们还是算了，那地方商业化严重，整条美食街都是烤肠臭豆腐和叫花鸡。
两个小姑娘“啊”了一声，愁眉苦脸：“那去哪里吃比较好？”
“嘉哥。”
实习生看向顾嘉笙，众人也都看过来。
都知道顾大律师本地毕业，免费的导游近在眼前，眼巴巴地等着他指导建议。
齐硕一来懒得往外跑，二来不想再碰到许延津，打算点个外卖了事，顾嘉笙从笔记本电脑后抬头看过来，摘下鼻梁上的无框金丝边眼镜，淡淡道：“齐老师晚上打算吃什么？”
“我准备点外卖。”齐硕阖上笔记本，塞进包里，笑了笑：“你们去吧，我回去再看看资料。”
齐硕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点开美团开始觅食，从最上往下，一直翻到十几公里开外的店，又重头往上翻。
翻了翻去翻了十几分钟，手机嗡嗡震动几下，大群里弹出几条消息，她随手点开，是顾嘉笙发到群里的美食店铺推荐。
顾律师啊顾律师。
简直无异于雪中送炭。
齐硕点开链接，一家一家地翻评论，好评很多，而且当地特色明显，不是烂大街的网红店。
手机又震动一下，顾嘉笙又发了一条店铺链接。
是一家米线店，光看评论的图片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东南亚风味。
齐硕看着酸辣红汤的米线食指大动。
结果外卖送不了。
她“啧”了一声，看着窗外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终于还是穿上外套拿着手机出了门，跟着导航走了十几分钟，那家小店开在巷子里，导航有些失灵，她在羊肠一样的巷子里绕来绕去，怎么也找不到地方。
“齐老师？”
熟悉的男人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微微含着两分惊讶，“好巧，也是来吃饭？”
她转头，这才看到顾嘉笙长腿交叠，双手插兜，懒懒地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
工作日的缘故，他今天穿了一身暗色条纹的黑色梯形衬衫和同色系裁剪得当的西裤，黑色衬衫被解开最上两颗纽扣，露出鼓起的喉结和锁骨，站在人来人往的店门口，尤其的高挑和醒目。
走近些，他从台阶上下来，微微低头看着她，齐硕又闻到他身上须后水的淡淡木质香，竟条件反射的有些脸红。
“在找什么？刚才在店里就看到你走过去了，出来又看到你走回来，迷路了？”
齐硕一抬头，正好看见他身后的小店招牌。
刚才经过居然没留意！
女人抬头笑道：“是啊，真是好巧，原来在这里。”
“这家店的酸汤米线很好吃。”
两人在店外的桌椅里找了个空位，他从消毒柜里拿出碗筷递给她。
点了餐，后厨老板上餐很快，冒着热气，红油漂浮的酸汤米线香气腾腾，再撒上一把香菜，齐硕咽了口口水，碍于有人在对面看着，一开始只能小口小口吃，从包包夹层里翻出纸巾擦拭鬓边沁出来的汗。
夹层不经意间露出顾嘉笙那张黑白名片的一角，男人视线不着痕迹顿了顿，随后移开，嘴角掠起一丝弧度。
她吃了半碗，又喝了好几口酸汤，才发现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只稍微动了动筷子，便没有再动，一手慵懒的搭在椅背上，一手拎着根没点的烟，搭在桌沿，微微眯眼，笑吟吟地看着她。
敞开的领口隐隐约约露出小麦色的胸肌线条。
烟在他指尖缓缓转动，齐硕含糊道：“你怎么不吃啊？”
顾嘉笙淡淡笑道：“不饿。”
烟瘾犯了？
齐硕不喜欢人抽烟，但还是道：“想抽烟就抽吧，我不介意。”
顾嘉笙摇摇头，折断了烟头，随手扔到一边。
“不抽了，在戒烟。”
齐硕疑惑：“你昨天不是还抽来着？什么时候开始戒烟了？”
“今天开始的。”
男人淡淡道，“老抽烟对身体不好。”
想起昨天见到他一身刚健身举铁完的样子，齐硕恍然大悟：“顾律在备孕吧？那确实要戒烟了，不然影响精子活力和质量。”
顾嘉笙手指一顿，似笑非笑：“没想到齐老师不仅在审计这一行这么专业，对于养生也有了解，齐老师之前也了解过备孕？”
齐硕犹豫道：“之前了解过一点。”
备孕她当然熟，这几年七大姑八大姨公婆爸妈催得厉害，都指望着她赶紧怀孕，最少生他个一儿一女，前几年不算太忙的时候，她倒是想着备孕，可是许延津却总是戒不了，光是每次应酬就烟酒不断。
剃头担子一头热也没意思，索性就搁置下来了。
没想到顾嘉笙认真点头：“备孕的事情，麻烦齐老师有空可以多指教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