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章 不想做

她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我不想做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停住,回头看他们,

“还有,合同里面没有哪一条明确要求我出来斩妖除魔的,是你先违规,我不要你的违约金,”

她顿了一下,

“我只求你放我走。”

自从离开“算卦”,姜贝子的生活回归了平淡,彻底过上了“四点一线”的生活——姜贝子每天食堂,宿舍,教室以及兼职的地方忙的团团转,日子照着她的节奏过得飞快,日历像是落叶一样一页页被撕下去,

正如往常每一天都平淡的日子,姜贝子在兼职的地方接到了奶奶的电话,

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接听甜甜的喊了声奶奶,

可是奶奶在电话那端紧张的喊了声,

“乖乖,你快回来吧,你爷爷他……”

电话另一端传出来奶奶抽泣的声音,姜贝子也慌了,

“别急别急奶奶,您说清楚一点爷爷怎么了,我现在立马回去。”

学校离家不远,车程两三个小时就已经到了家门口,姜贝子慌乱的从车上下来,心脏不受控的在胸腔里乱跳,脑子里满是奶奶对她说的那句“你爷爷——中邪了”。

她不敢承认。

但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迟宥和沈榆。

她曾见过他们的术法厉害,所以面对这种邪灵作祟的时候她知道他们一定能摆平。

看着手机上那串熟悉的号码,她又不敢拨回去,

不是怕尴尬,是因为她没什么脸皮打。

她当时说的话过于偏激和绝情,其实站在迟宥的立场上想的也应该是她这边有鹿川年护着,所以也能保她平安,可当时她满心满眼都是埋怨他将她置于死地。

等等,

——鹿川年?

她蓦然低头,莹白透亮的玉镯子正悬在她手腕上,

但她并不知道该怎么样将他唤出来,只能抱着试试的态度晃动镯子,又喊他名字,可是小声喊了半天也没有什么作用,

她叹了口气。

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过去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她都要以为那场经历只是她做了一场大梦罢了。

感到有人轻推了她一把,她回头看,是同村的,按辈分来说,她该喊声二叔,

“姜闺女,你刚回来吗?怎么还在这站着呢?快快快,进去看看你爷爷!”

她点头,语速匆匆,

“二叔,听奶奶说,我爷爷他是中邪了,请道士过来做法了么?”

他将她往屋里引,

“请啦,昨天就请了一个,明显就是骗子啊!跑过来乱跳一通,还说什么……说你爷爷什么寿命只剩下两个月哎呀乱七八糟的,不光最后什么屁用都没有,还气的你爷爷病的更重了,从昨天晚上到今天还没睁过眼呢!那个畜生!”

姜贝子心里一沉,听那人说的话多少有些晦气,霎时心里只觉得恼火,但还是强压着情绪继续说,

“他胡说八道的,都不用听。”

二叔像是没察觉她的情绪,只是自顾自附和着又骂了几句。

里屋的人不多,姜贝子皱着眉进了屋子就看向爷爷躺的床,

“奶奶我回来了,爷爷醒了吗?”

“乖乖,你回来了啊,”

奶奶一看见姜贝子就拉住姜贝子的手,这么一牵起来才猛然发觉到奶奶的手心里出了满满一层冷汗。

她尽量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压着声音平和的问,

“没事儿奶奶,你别担心,爷爷一定会没事的,爷爷从昨天到现在醒过吗?”

奶奶转过身去看,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没呢,你爷爷他……睡了很久了。”

她保持条理清晰,

“怎么不把我爷爷送医院,在家躺着也不是回事,估计不是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而是爷爷有其他事呢?虽然平常爷爷身体好,但说不准……”

奶奶看着直挺挺躺着的爷爷,欲言又止,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只是不停的擦眼泪。

“奶奶,”

姜贝子蹲下去,手叠在奶奶那冰凉的手上,耐心问询,

“您实话跟我说,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您怎么知道那是中邪,爷爷他到底遇见什么事了?”

“我……”

“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一道熟悉的清朗声音横插进来。

姜贝子登时背脊僵直。

有一瞬间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

在她旁边的二叔站起来问,

“你们是哪位啊?”

“迟宥。”

“沈榆。”

两道声音掺在一起齐刷刷响起来。

二叔单刀直入,大咧咧开口,

“你怎么就知道他爷爷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昨天来的那个也这么说,我告诉你们,你们没有什么真本事就趁早滚出去,昨天那个不仅一分钱都没拿到最后还是被我们骂出去的。”

刘姨听不下去,插嘴道,

“他二叔,你也说话客气点咯,毕竟是小姜他们家请过来的,人家他奶难不成还要害他爷?”

二叔大手一挥,

“什么客气不客气的!啊?!昨天那个小王八羔子说什么你们没听到是吧?还有啊,小姜她奶奶,这都啥时候啦,就算是他爷爷中邪你也不能就把人放家里啊,我就觉得小姜说的不错,赶紧把他爷送医院!”

奶奶听着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有些崩溃,

“你们都吵什么!啊?都少说两句吧,她爷爷都躺在床上了你们还都不安生是吗?”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迟宥抬眼扫了一圈,见周围不再有人说话才慢腾腾开口,

“行了诸位,有病治病,没病赶鬼,况且我们来这一趟,已经有人提前给垫上费用了,到时候赶了鬼,爷爷不醒,我们全额退。”

刘姨疑惑,

“谁垫的钱?”

迟宥毫不掩饰:“姜贝子。”

被这么单刀直入的提了名字,姜贝子没办法再装什么局外人了,但她不记得她什么时候给过钱,想着估计是迟宥为了稳定大家的托词,最后等事情解决了她再私下给回去就好了。

她站起身,面向迟宥,低声说了句,

“麻烦你们两位了。”

迟宥扯开嘴角笑了一声,

“不麻烦,收了钱做事不天经地义么。”

沈榆经过这段时间接触多少摸清了些迟宥的脾气,看着他与姜贝子斗法,有些无奈,上前一步,手落在姜贝子肩上,轻声说了句,

“小姜别有压力,爷爷的事情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会管到底。”

姜贝子心里涌上来一种感觉,那感觉催的她直想掉眼泪,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关于那天她的出言不逊,关于他们今天不计前嫌的帮助,一切的一切汇到嘴边只变成了两个字,

“谢谢。”

沈榆耐心抬头解释,

“劳烦各位回避一下,我们要先了解一下事情经过,这个房间人太多的话也容易惊扰到爷爷。”

虽然各有想法,但好在大家都颇为配合,三三两两的搭伴出门,前后也不过几分钟。

二叔最后走,他悄悄拍了拍姜贝子的肩膀,小声与她耳语,

“二叔先出去,你好好看着爷爷奶奶,如果他们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就直接喊二叔,二叔就在外边等着呢,你爷爷待我不薄,你二叔也不是不讲感情的那种人……”

姜贝子听着头皮发麻,赶忙回话,

“二叔您放心,这两位哥哥都是我认识的,绝不会骗人的。”

又看见二叔还想说什么,猜也不用猜是要以她年龄小识不清人为由再对她告诫一番,她只好顺着他的话保证,

“您放心,到时候有什么不对的我一定喊您!”

二叔赞许的点点头就出门去了。

姜贝子跟在二叔后面关门,刚合上门,就听见奶奶喊了一声“迟先生!”,那种腔调给她一种不好的感觉,果真扭头就看见奶奶从床上站起来一副要跪下去的姿态,

她立刻慌了神,大喊一声,

“奶奶你干什么呢!”

随后一步冲上去赶在老人家跪下去前将人扶起来,她红着眼眶忍不住发脾气,

“你做什么啊奶奶!”

奶奶也不回答只是无声地哭。

姜贝子此时精神濒临崩溃,只觉得屋子里空气稀薄到她要喘不上来气,她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后将奶奶扶回去床上坐着。

奶奶老泪纵横,握着姜贝子的手颤抖,

“迟先生,求求您了,救救我们一家人吧!您十九年前能救得了我们家小姜,您现在也一定能救得了我们家老头子,是不是?”

迟宥寻了个椅子坐下,回复说,

“不一定。”

奶奶一听更加忍不住,哭天抢地,

“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家老头子吧!!”

沈榆捏了捏迟宥的肩膀,示意他这时候不要再说一些太过直白的话火上浇油,又端起桌上的茶杯,用热水分别都烫过一遍,才倒上水,端到奶奶面前,温和说到,

“奶奶别着急,先喝口热水,您先把事情经过讲清楚,我们才能帮您解决问题呢?”

姜贝子接下水来,一边帮奶奶顺气一边劝奶奶喝口水,等屋子里气氛终于不再那么沉重了,奶奶情绪算是稳定下来了,才再次开口说话,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家老头子他平常没什么事做,总喜欢往山里跑,我一开始劝过他几次,但他实在不听,我有什么办法,所以时间一长也就由着他去了。”

沈榆:

“爷爷去山里做什么?”

“老头子他喜欢跟村里那些小辈儿们一块儿去打猎,平常经常能带回来一些兔子和狼什么的。”

沈榆弯起眼睛,问,

“我们这边经常打猎吗?”

“没有。”

奶奶思考了一下,

“前两年就会经常打猎,但后面政府就开始管了,不让打猎了,但我们这边各家各户都是靠打猎为生的,不叫打猎,那家家户户都靠什么吃饭?他们那些小的就经常偷着上山打去猎,剩下的比较老实的人家有的就找其他工作养活家,有的就陆陆续续都搬出村了,你们来的路上应该看见不少空房子吧?哎,现在日子越来越难过,我们家老头子还……简直就是——造孽啊!”

“然后,”

奶奶顿了一下,换了一口气,继续说,

“前天下午,他们几个又约着出去打猎,这次他们回来的格外晚,几乎到了快半夜了才回来,回来之后,我就发现老头子有些魂不守舍,我还以为他是因为什么都没打到才有些心里不顺,也没多问,紧接着我们就睡下了,平时我们俩早上五六点就能起来,可是我起来都已经快七点了,老头子却还在睡觉,我以为是打猎累着他了,可等到我都做好了饭,要喊他起来的时候,喊了半天他都没醒,再一摸头才发现他那是发烧了。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发烧就好了……

我前前后后给老头子吃了点退烧药,又抹了点酒精,要是平时他的烧早就退下去了,可偏偏这次越烧越厉害,我就把那几个小的喊到家里来问,才知道,他们几个居然去了娘娘庙!娘娘庙里那位是什么!那可是邪神啊!这他们都敢去!”

“那位娘娘什么来历?叫什么名字?”

“她的名字我不清楚,但来历我倒是听老一辈的说过,说是几百年前,我们这个村原本还不叫现在这个名字的时候,那时候叫菩提村,也没有那座庙,后面说这里有户人家生了一个怪物出来,是个蛇头人身的姑娘,她母亲因为生那个女婴难产而死,他父亲见生了这么一个怪物当场被吓死,是那个给她妈接生的接生婆心疼那个孩子,想着到底是条命,最后狠狠心才收养了她。可自从留下那名女婴之后,仅仅只过了五六年,这个村子就开始闹饥荒,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凡是牲畜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掉,有些人就想到了离开这里,但人们受了诅咒,走不出围着这个村的大山,凡是登顶的人,登顶的那天也就是他们的死期,他们的身体都会被雷劈中,后从大山上滚落到村子里来,一些人因为饿急了会去偷偷吃山上掉下来的尸体。”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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