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良一死,这支三万大军的军心瞬间倒塌了一半。
那些亲眼目睹了颜良被杀的将士,不但自己不敢再向前冲杀,还大声呼喊着颜将军战死,这个消息就像是急速蔓延的瘟疫,很快传遍了大半个战场。
以至于短暂的片刻时间内,冀州军上下人心慌慌,军心濒临溃散。
因为颜良去了右翼,十分放心的郭图一直盯着左翼陷阵营的进攻,直到骚乱发生他才注意到右翼的情况,这一看将他当场吓了一跳。
颜良竟然被杀了,而且还是死在了马超的手中。
那个软弱不堪的小将,怎么可能杀得了颜良?!
他难以置信的匆匆下令督战。
可此时溃败的军心犹如决堤的洪水,仅仅只是杀几个逃跑的将士已经难以阻止了。
郭图就想不通了,明明打的十分顺遂的一战怎么忽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临阵脱逃者,斩!郭图怒声再度下令,并将自己身边的亲兵全部都派了下去督战。
杀的人多了,勉勉强强倒是有一些效果。
混乱和溃散最明显的是右翼,后军相对还算安稳,在后军补上去之后,军阵这才勉强稳了下来。
但就在喊的满头大汗的郭图,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东北方向忽又有一支骑兵杀了出来。
兵马尚未到跟前,一个粗犷的嗓门便在这辽阔的战场上传了过来。
姓郭的,欺负我家小马驹子很过瘾是吧?乃翁今日取你狗命!
郭图打眼一扫那浩浩荡荡的骑兵,面色顿时大变。
竟然七八千的骑兵!
郭图看着勉强刚刚稳住阵型的军阵,又看了眼身后浩浩荡荡的马颊河,心中撑住一口气,咬牙下令,后军全部堵到左翼,盾牌手上前,弓箭手次之,准备放箭!
他的三面合围之阵,不得已只好分做两个战场。
不管是马超还是那仅有区区千余人的陷阵营,在战力上都大大出乎了郭图的预料。
马超率领步骑不过五六千人,可却几乎牵制了他整个右翼战场。
而那个仅有千余人的陷阵营,却独扛他左翼军阵,几近凿穿。
郭图小儿,还不上前来受死!
那个粗犷的声音再度从战场上响起,恍若一道雷霆,震的郭图心中焦虑。
此刻,他已经完全没有必胜的把握了,但他又不想就这么撤军。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现在是真的背水一战。
他们身后就是浩浩荡荡的马颊河,若他下令撤军,必将大败亏输。
敌军三面出兵,马超在前,陷阵营和这支骑兵递次进攻,如果他猜的没有错,这路骑兵应该是那个凶名能止小儿夜啼的张济。
张济已经来了,那么曹仁在什么地方?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兵力,郭图还敢战上一战,试一试朝廷西园军的锋芒。
但若曹仁亲率中军攻入,郭图连多余的想法都不会有,撤兵是唯一的活路。
放箭!
待张济率军冲到近前,神色紧张的郭图挥舞着双手重重喊道。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
张济狞笑一声,大吼道:落面甲,冲!
杀!
狰狞的兽面甲落下,将士们无视朝着他们密集而来的箭矢,反而加快了速度。
战马中箭,将士们舍弃战马,直接骑兵化步兵,撵在骑兵的后面冲锋。
郭图看着这悍不畏死的一幕,心脏都在瞬间漏了半拍。
箭矢为何扎不穿他们的甲胄?他不解的低语了一
句。
方才,郭图非常真切的看到,战马中箭的多,可骑士中箭的只是零零散散数人。
放箭,放箭!他焦躁的再度下令。
将士们再度张弓引箭。
第二轮箭雨刚刚落下,张济率领骑兵已经冲进了阵中。
犹如虎入羊群,两者之间的军心瞬间高下立判。
张济挥舞着斩马长刀高声呼喝着冲锋在前。
最为夸张的是,这厮一边进攻,一边还不忘记问候郭图。
姓郭的,还不送上你这颗狗头,让本大爷砍个痛快!
身为正主的马超什么话也没有说,反倒是几乎不搭边的张济却好像跟郭图有深仇大恨一般。
只是一个照面,在骑兵的铁蹄下,郭图的左翼军阵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张济扔下左翼军阵没有再去管,而是率军直直奔着帅旗冲杀了过来。
郭图见状,自知大势已去。
快撤!他急急对身边的军候吩咐道。
监军,那将士们……军候还有些不忍心。
郭图抬手一巴掌抽了出去,怒喝道,听令行事,撤!
喏!
军候挨了一巴掌之后,不敢再多言,立马带上麾下四五百名士兵护卫着郭图向马颊河的岸边跑去。
马超紧随其后掩杀而来,但却慢了一步。
他刚冲到岸边,郭图恰好登船离开了河岸。
无胆鼠辈,小人,废物,你如此行径难道就不怕麾下割了你的脑袋泄愤吗?张济怒喝道,小人,小人!
劫后余生的郭图,接连喘了无数口粗气,才平息住砰砰乱跳的心口。
也才有功夫冲岸上的张济喊道,张济,你我来日方才,希望下次遇见,你还是如此的张狂!你这颗狗脑袋,本将今日暂且先给你留着。
你个狗东西,放箭!张济有些被气到了,当即下令放箭。
刚刚他都忘了他麾下骑兵也是弓箭手,被郭图这一气才猛然想起来。
数千将士迅速解下鞍上弓弩,冲着远去的舟船来了一轮攒射。
郭图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弩箭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钻进了船舱。
他倒是还能藏一藏,可船上其他的将士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估摸着彻底拉开距离后,郭图这才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到了外面的一看,他惊骇到双目失神。甲板上竟然没有一个活人,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弩箭。
他带走了勉强接近五百名士兵,被张济这一轮箭雨直接带走了过半。
郭图抹了一把脸,缓缓趺坐在了甲板上,喃喃道:你们不要怪我,船舱就这么大,没有办法的,要怪就去怪杀了你们的人吧。
顺利逃出生天,在渡过北岸之后,郭图便马不停蹄的赶去中军,面见袁绍。
将军,卑职……罪该万死啊!
尚未进帐,郭图便先嚎啕大哭了起来,用拳头将两个眼眶揉成了兔子眼。
袁绍正在中军大帐与许攸饮酒,畅聊天下美人。
虽然他常骂许攸是个酒鬼,可他也几乎顿顿不离酒与美人。
外面谁在号丧?袁绍皱着眉头,冲左右问道。
回将军,是郭监军回来了。侍从轻声说道。新
郭图来了?袁绍登时大喜,快,让他进来。
郭图一面嚎哭着,一面进了帐。
本来还满脸喜气的袁绍看到郭图这个样子,脸色渐渐冷淡了下来,你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在酒劲的
作用下,他根本没有多想。
此刻一看郭图这个样子,才猛地想起郭图好像已经带着先锋兵马过河了。
郭图神色悲恸的在帐中跪了下来,嚎哭着磕头如捣蒜,卑职有负将军信任,愧对将军,卑职当死啊!
你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讲!袁绍心烦的拂袖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