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杀意

所谓火烧眉毛,只顾眼下。

孙宏此刻便正经历这种情况,早将之前乘乱盗窃兵符的想法抛诸脑后。

心念转动,有如电光石火,霎时间赤壁之战的诸般情形从孙宏脑中一一闪过。

猛然间,脑中有一个画面突然定格,对应策略氤氲而生。

只听孙宏叫道:“要死了!要死了!将军且慢动手,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想要去想丞相禀告。”

嗯?”许褚眉头微皱,他虽然智力不高,为人也有些鲁莽暴躁,但也知道这天下能人异士甚多,草莽之中也未必没有能人,甚至他自己都是草莽出生。

反正这人已经被他擒获,且听他说些什么倒也不至于让他跑了。

许褚手臂力量微松,但依然牢牢抓住孙宏不放,喝道:“就凭你也想面见丞相?有什么话先跟你虎爷说说!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哼哼!”

孙宏缓了口气,心中也在嘀咕:不知哪里杀出来的怪物,真是可怕!

孙仲谋啊孙仲谋,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老天爷似乎不太愿意让你打赢赤壁之战。

毕竟我要是说服不了眼前这家伙,小命怕就是要交代了,没办法,看来只能道破天机了。

要怪也只能怪你命不好,可不是我孙宏不够仗义。

他心中嘀咕,口中却也没有停下,说道:“这位将军,我在这干了几天活了,发现丞相似乎是想把几十艘船只用铁索连接,再在上面铺上阔木板,以此结成连环战船来应对江中的波涛,不知是也不是?”

“呵!”许褚斜睨一眼,心道这小子确实有几分小聪明,这连环战船的计策竟然给他猜到了,不过他是现场施工的,即使猜到了也不稀奇,且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假装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一声后,说道:“究竟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如果你没话说了,那就上路吧!”

说罢,作势便要动手。

孙宏忙道:“将军莫急!且听小子接着说。”

他指了指江边的船只,说道:“你看,这些船原本是松散的,敌人要是放火烧船,小船可以散开,威胁自然也就不大。

可是若是要将这些船都连在一起,那敌人放火岂不是越烧越大?火随风势,这大火被风一吹,万一落入水寨之中,寒冬腊月天干物燥,岂不酿成大祸?”

“哈哈!我还以为你小子想说些什么高见呐。”

许褚仰天打了个哈哈,心中却想:这小子所说居然与程军师所想一样,看来确实有些见识,待会倒是可以引荐给丞相。

但此刻却要吓唬他一番,免得他恃才傲物冲撞了丞相,反而送了性命。

“睁眼看看现在刮的是什么风!周瑜若是用火攻,那风必从东南面刮来,可如今乃是隆冬腊月,哪里来的东南风?”

孙宏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还有这般见识。

这不是开玩笑吗?

书中不是说,程昱想到连环战船又被火攻的危险,曹操说冬天不刮东南方,所以不用害怕吗?

若是这见解人人都知道,以程昱那样的智者,如何还会去提醒曹操?

但眼前的壮汉总不能是曹操吧?

孙宏一时半刻自也猜不到许褚的身份,但此刻却不敢不回答这个问题。

“将军有所不知,这天候之学颇为繁复,隆冬腊月西北风肆虐自是常理,然而……”

“这不是虎侯吗?怎在此地?丞相呢?”

孙宏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打断了话头,转头看去,却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书生缓步走来。

许褚闻言转头过去,见来人是徐庶,奇道:“竟然是元直先生,昨日先生请命赴散关防守马腾,现在竟还未出发吗?”

徐庶笑道:“毕竟散关路途遥远,庶恐路途中多有疏漏,反而坏了丞相大事,故而命人仔细简约行装,因而耽搁了一日。现已准备妥当,特来辞别丞相。”

说着,他瞟了孙宏一眼,又问:“此人是谁?虎侯抓他,莫非是江东探子?”

徐庶,徐元直。

哪怕此刻只听到个表字,孙宏也立马猜到来人的身份。

毕竟世人皆知,徐庶乃是刘备死忠,只因中了程昱的算计,被拐入曹营。后世还有谚语,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可是这徐庶为何要对眼前武将如此客气?虎侯?虎侯!

孙宏猛然醒悟,曹操左右两大护卫,典韦死于宛城,另一个便是这裸衣战马超的许褚了。

曹操对他信赖有佳,便让他常年随侍左右,封侯之后,曹操特赐称号“虎侯”,以彰其勇猛。

难怪他有这般见识,感情那是照搬曹操的台词。

呸!剽窃烂鸡鸡!

徐庶来到两人身边,许褚也就不好一直将孙宏拎在半空,他心念一动,放下孙宏说道:“我刚才看他行为鬼祟,于是便擒来询问。

后来听他言语,似乎略有不凡之处,褚乃一介武夫,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正想去请教程军师。

刚好先生来了,我多次听丞相称赞先生有大谋,可否请先生指点一二?”

徐庶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问许褚道:“这倒是奇了,虎候无须客气,我才疏短浅,指点二字愧不敢当。

虎候但有疑惑直言便是,庶敢不为将军参谋?”

自从徐庶出现,孙宏便盯着他一直看,按照书中说法,这家伙侠肝义胆,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家伙。

这时正愁没有脱身之计,便也对徐庶说道:“对对对!我刚才跟这位虎侯说,丞相这连环战船危害极大,可他却说我说的不对。

这位元直先生想必见识不凡,不如便来主持公道,且看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徐庶微微一笑,说道:“也好,那便请这位小兄弟说说吧。”

孙宏正欲开口,却猛然惊觉,暗骂:我当真糊涂!差点便将小命给葬送了!

这徐庶何许人也?那是刘备死忠!我若是道破天机,赤壁之战必是曹操获胜,他徐庶能让我干成这件事?

可此时孙宏已是骑虎难下,若是不说,许褚要杀他。说了,徐庶也必然饶他不过。

正为难间,突然又想到:这徐庶不会是听见我与许褚对话,故意出来搅局的吧?

徐庶见孙宏半晌不语,眉头微皱,问道:“小兄弟,有什么言语但说无妨,若是有理,我自会与你做主。”

呸!孙宏暗骂:你这家伙嘴巴说得好听,这巴巴的赶过来,还不是为了找个借口给我杀了?

不行!要先把他的嘴给堵住,否则必死无疑!

孙宏当即便盯着徐庶,脸上露出似曾相识的模样,然后惊叫一声,说道:“原来是你!你不是徐庶,徐军师吗?”

徐庶一怔,不由多打量了孙宏几眼,心中奇怪,问道:“小兄弟认识徐某?”

孙宏说道:“我去年还在南阳谋生,因为战火波及,这才南下避祸,以前自是见过徐军师的。”

徐庶心念一动,似有所思,故作感慨的说道:“原来如此,唉,如今世道艰难,以至无数黎民流离失所,小兄弟一路南下,想来也吃了不少苦吧?”

孙宏也叹息道:“谁说不是呢!唉,这都怪那刘豫州!”

“喔?”徐庶颇感诧异,问道:“此话怎讲?”

孙宏摇了摇,说道:“刘豫州空有爱民之心,却不识天数。妄图以数千之中,抗衡曹丞相百万大军。

如此螳臂当车之举动,若是仅他自己为之也还罢了。可他却牵累无数荆州百姓,跟着他一起流离失所。

如此行径,与暴虐何异?”

徐庶初闻此言,心中不免愤怒。但片刻之后,沉下心来细想,却觉得孙宏这话似另有所指。

孙宏既然说在南阳郡见过他,所指必是在新野县。这话很明显是在提醒他,孙宏知道他与刘备之间的关系。

可是之后,孙宏又故意将话题岔到刘备身上,言语中却是对刘备诸多怨怪。

这合理吗?

很显然,这不合理!但凡知道他徐庶与刘备关系之人,断然不会在他面前说刘备的坏话,可这叫孙宏的年轻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徐庶此时好奇心陡起,寻思:看来还要再试探几句,才能得知他的深意。

于是说道:“刘玄德当初投靠刘表,刘表命他镇守新野,其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守土尽责而已,这恐怕谈不上是暴虐吧?”

孙宏仰天长笑,说道:“徐军师之言未免小儿之见了!此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而非一人之天下。

为人臣者,当为国尽忠,为民请命,为匡扶天下而舍身。焉能因一己之私,而窃国土为己业?

天子尚在,战乱为熄,那荆州刘表却只知闭门自守。名为州牧,实为割据,置朝廷乱政而不顾。

昔王莽篡位,世祖光武帝若是如这刘表一般,太祖所创基业早已毁于一旦。

刘备明知如此,却仍为他镇守一方,此岂非助纣为虐也?”

徐庶心中一凛,暗想:他这话口口声声斥责刘表,实则暗藏机锋,借王莽之乱,意指曹操擅权。

莫非他竟会是玄德公派来的暗探,如今想借我之手摆脱危机不成?

徐庶一时也无法确定孙宏身份,当即试探道:“不想小兄弟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见识,庶适才多存轻视之心,还望见谅。

适才小兄弟言及连环战船颇有缺陷,意欲面见丞相,庶正欲前往帅帐向丞相辞行,不知小兄弟可愿与某同往?”

孙宏当即流露出大喜的模样,说道:“先生愿意引荐,小子自是求之不得,适才班门弄斧,请先生莫要放在心上。”

徐庶哈哈大笑,转头对许褚说道:“虎侯以为如何?”

许褚也没什么意见,说道:“既是如此,先生带他前往便是,我尚有巡营要务,便不奉陪了。”

徐庶告辞许褚,带着孙宏向曹操帅帐方向走去,孙宏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走了二十余步,徐庶忽然停步,孙宏暗道:成败便是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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