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挑了下眉,她轻抬眼:
“难道我什么都不做,日后就不会重演了?”
她管不了谈垣初日后怎么样,还不如趁着现在谈垣初还宠她时,叫自己心底舒坦一些。
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她懒得庸人自扰。
秋媛见她眼底透彻,没再说什么,只如实道:“奴婢觉得皇上不会信。”
信不信是一回事,但会不会依着娘娘又是另外一回事。
云姒恹了下来:
“算了。”
坏是一回事,蠢却是不可取。
只是云姒觉得有点惋惜,祁贵嫔躲在长春宫中,请安时都告了假,她一时奈不得她。
要是能毁了这一池莲花,想也可知祁贵嫔的脸色。
云姒从未想过这么简单地放过祁贵嫔,哪怕祁贵嫔早不复往日荣光,但在云姒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再说,祁贵嫔被贬位,是她没斗过德妃的后果。
和她有什么关系?
祁贵嫔欠她的,她还没来得及回报给祁贵嫔呢。
谈垣初的举动瞒不住宫中妃嫔,祁贵嫔自然也是得了消息,她怔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来神。
铜芸遮掩不住担忧地看向她。
许久,祁贵嫔忍不住自嘲,身子轻颤着:
“他就一定要这么对我么?”
铜芸扶住她:“主子,您何必在意这些,她也只是一时得意罢了。”
她家主子曾经没有过这些殊荣么?到最后,只不过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其他人身上重演罢了。
谁能说她家主子的现在不会是云姒的未来呢?
祁贵嫔颓然闭眼:
“你不懂。”
人人都不解她为何独独针对云姒,铜芸也不解。
只有她自己知道,不一样。
她爱慕皇上,所以越发看得清楚,皇上看她和看云姒时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第110章德妃殁了
谈垣初一直都知道他算不上端方禁欲的君子,如果是的话,他不会在和宜殿时和云姒就开始有了纠葛。
背着卢嫔。
在昏暗的殿内,他抚摸过女子脸颊,指腹下肌肤细腻滑嫩,她紧张无措地站立殿内,杏眸中被逼出水痕,几欲要弯下膝。
怎么说呢,她只有未得意前,才会对他柔情蜜意。
卢嫔还在时,二人之间的这段联系,表面上是他在主动,实际上一直都有她隐晦地勾缠。
谈垣初往日端得住,即使他明知女子对他另有所图。
但等她有位份后,肉眼可见,她逐渐变得敷衍。
她很清醒,如今她有孕在身,只要她平安诞下皇嗣,纵使日后他对她心思有变,也会额外给她恩典,就好像曾经的德妃和祁贵嫔。
她达到目的了,于是他变得不是十分重要。
只点着一盏烛火的殿内,光线暗淡,谈垣初闭着眼,看不清他的情绪,他根根分明的指骨在案桌上轻轻敲点,殿内传来一阵有节奏却又沉闷的响声。
谁都不知道这一夜的谈垣初想了些什么。
他的视线一点点落在殿内的角落,殿内静谧,他的眸色却深。
养心殿内的那盆白玉兰不知何时换成了山茶花,浅淡的月色洒在白山茶上,盈满了楚楚动人。
山茶花在十月会有花期。
而如今恰是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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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姒去了一趟养心殿,对山茶花一事的情绪其实淡了许多。
直到翌日请安,云姒察觉到众人的谈论焦点都在她身上,话里话外都是羡慕谈垣初对她的看重。
云姒听了半个时辰的酸言酸语,等请安结束,皇后娘娘看了她一眼,摇头道:
“怀孕前期不易,你不必日日都来请安。”
云姒眼睫一颤,听出皇后娘娘话中的含义,她头一次在褚桉宫外伸手搭上了小腹,须臾,她服身:
“臣妾知道了。”
有孕是一件好事,得宠也是一件好事,但宫中如今只有她一人得宠,且只有她一人有孕,却未必是件好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在她身上。
云姒回了褚桉宫,第一件事就让秋媛去敬事房一趟,将绿头牌取了下来,按理说,在她被查出有孕时,绿头牌就该取了,但皇上和皇后都没有下令,这才让她的绿头牌一直挂在敬事房中。
有孕,还要占着侍寝机会,是挺招人恨。
谈垣初下过命令,让林太医专门照看她这一胎,云姒请林太医来了褚桉宫一趟,将褚桉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她让松福去坤宁宫告了假。
等安排好了一切,云姒站在游廊上,她看向褚桉宫的殿门,两个宫人一左一右将殿门合上。
红色甬道被隔离在视线外,云姒轻抿了抿唇。
众人得到消息时,已经尘埃落定,没人料得到她会心甘情愿地这个时候退居褚桉宫,有人觉得松了口气,没有云姒,侍寝的机会就多了不少,但也有人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众人心思各异。
褚桉宫内一片安宁,云姒准备安心养胎,消息传到御前时,谈垣初只停顿了一下,轻描淡写:
“挺好的。”
褚桉宫外白山茶盛开了一片。
可惜,本该看见这一幕的人却是恰好错过。
云姒决定安心养胎,却不代表其余人也愿意看到这一幕。
宫中暗潮汹涌。
翊和宫内,外面有宫人把守,德妃躺在床榻上,自她病重后,她被强制性地喝了三次御前送来的药,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她现在连床榻都几乎下不了。
德妃心底清楚,她活不了多久了。
她嫁入王府后,做了很多事情,例如皇后娘娘,她曾一直都觉得皇后娘娘会走在她前面。
到时,皇后的位置,她唾手可得。
但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戏剧化,谁都不可能算无遗策。
德妃猛然呛咳了许久,她在翊和宫等了许久,她以为皇后娘娘会来落井下石,但她如今时日无多,依旧没有等到皇后娘娘。
德妃脸色病态地潮红,她想到皇后娘娘,不由得讽刺地扯了下唇。
她们这位皇后娘娘真是菩萨心肠。
被背叛后,还是那么容易心软。
真是一点都不涨记性。
就在德妃呛咳时,殿门被推开,一个宫女走进来,她脸色也有些苍白,她进来后,跪地低声:
“娘娘,苏婕妤又让人递了话来。”
左右不过是想要娘娘在宫中安插好的人脉。
德妃冷笑,艰难地吐声:“真是……咳咳……耐不住、性子……咳咳咳……”
盼秋担忧地看向娘娘,外间人若是看见了娘娘,一眼许是就能看出娘娘已经是油尽灯枯之态。
“那娘娘要答应苏婕妤么?”
德妃闭眼:
“……当然。”
反正她活不久了,自然是希望这后宫彻底乱起来。
苏婕妤和云姒有龃龉,苏婕妤一旦手中有人可用,她绝对不会放过云姒。
德妃和云姒其实没什么仇怨,但谁让云姒这个时候怀上了皇嗣,她临死前,总得给她的疏儿铺好路。
盼秋不解:“那娘娘为什么一直迟迟不给苏婕妤答复?”
德妃讽刺地冷声:
“本宫……不信她。”
不是不信苏婕妤的话,而是不信苏婕妤的能力。
苏婕妤?蠢货一个罢了,甚至还不如祁贵嫔看得清形势,指望她扳倒云姒,还不如做梦来得快。
德妃猛然呛咳出声,她攥紧被褥,手背上青筋暴起,浑身都剧烈颤抖,肉眼可见地痛苦。
盼秋惊骇。
许久,德妃才停了下来。
地上落了一片殷红。
德妃盯着那片殷红,她心底清楚,她大限将至,即使再拖,也拖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