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天歌眸光微闪,没有说话,而是等着荣昌先开口,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她事先没有和金世东打过招呼,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要做鉴定赌金的鉴定师,她还是保留着三分警惕的。
而荣昌此时也是在心中游移不定。
此人他确实认得,也确实是金氏典当行的掌柜,名为郑先。
但金氏和荣氏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来往,金家到漠城来做生意也不过就是这几年的事,虽说做的很好,但和他的医馆始终还是不搭噶。
现在突然有人说要帮他们鉴定,他还不能分清是敌是友,因此他只能保持着观望的态度,不敢轻易答应。
郑先看他们二人都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便温和一笑,道:“不过是看二位方才争执不休,想要出来解个围罢了,你们大可放心。我与二位事先可从没交集,这次也以金氏典当的名义担保绝对公平公正,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荣昌的眼神在唐海和郑先面前来回游移了一会儿,见唐海眼中确实是满满的怀疑,便上前对郑先拱手笑了笑,道:“那就拜托您了。”
说着,他便招呼着身后的侍从去荣氏医馆抬东西出来了。
待得近值“三十万两”白银的东西抬出来,围观的人都傻了眼。
这都是些什么?
一石接一石的粮食,一筐接一筐的药草,有些还是放在金丝楠木盒里的,有些是玉盒盛着的,琳琅满目摆了近半条街,周围围着一圈侍卫,以防有人趁乱偷走。
这药材还能理解,摆这么些米出来做什么?还能担心人家吃不起饭不成?
“让大家见笑了。”荣昌哈哈一笑,“医馆里东西不多,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些了,唐小姐毕竟也是炼药师,这些东西想必都是用得上的,您可还满意?”
宫天歌冷冷地扫了一眼这边摆着的一条长龙,再看看荣氏医馆几乎都要被搬空的楼,她有什么好说的?
若是现在不拿够三十万,荣昌肯定就会找理由缓两天再缓两天,直到拖到所有人都把这件事情遗忘为止。到时候她还能天天上这儿来堵人不成?
这荣昌还真是老奸巨猾,知道自己肯定会答应收下他的东西,便把医馆里能凑的上数的东西都搬来了。
“满不满意还得看够不够三十万,让郑先生先看看吧。”
宫天歌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退,想给郑先让个位置。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个郑先,是自己这边的人了。
而荣昌却是十分自信,他好歹也是这漠城的一方霸主了,比起唐海这种初来乍到的肯定更被接受一些。
更何况他现在还在和金家谈联姻,金家的典当行说不定就是金世东派来的呢,这唐海刚来,估计连金家都不知道,那什么和自己的人脉比?
郑先顺势从宫天歌给他让的地方走了过来,原本一直垂眸的他,在路过宫天歌时,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瞬间低下头去,似乎无事发生地走到了那条长龙面前,拿着小算盘开始计数。
宫天歌沉了沉心,脸上挂着闲然自得的淡笑,没有一丝一毫别的情绪。
荣昌也抱着手在一旁观看,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
“大米三千零五十石,小麦两千零二十八石,共三千两白银。”
“噗哈哈哈!”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嘲笑着荣昌竟把这米都拿出来当赌金了。
可这台上二人都是些城府深沉之人,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不见喜怒。
若不是宫天歌和荣昌二人直接能感受到彼此身边凝滞的气息,估计都不能感受到对方的怒火。
“唐小姐见谅。”
“哪里,是荣老爷辛苦。”
客套客套两句,二人就又假笑着挪开了眼,看着郑先接下去的动作。
“翡翠玉灵芝,三万两白银。”郑先已经算过了粮食区,到了药材区了。
计算完毕没有争议的东西就交由唐海这边的人收着,到目前为止,那满满的粮食已经在宫天歌的口袋里了。
零零散散的便宜药材太多,他便先从昂贵的独立装药材那开始算。
“你胡说!翡翠玉灵芝至少能算八万两,这可是百年种!”荣昌怒声喝止了郑先的动作,想要将那朵大如婴儿的灵芝抢过来。
谁知郑先竟极其仔细地指着灵芝叶片上面的一个小黑点,道:“此灵芝上有霉斑,想来是荣氏医馆珍藏得太久,将如此珍贵的药材给白白糟蹋了。您也清楚,这药材讲究的就是药效和精纯,一旦存储不当或是生了虫灾,价钱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郑先驳斥得有理有据,搞得原本怒火中烧的荣昌也没了气势,尴尬地看着那被郑先的手指指着的地方,“这……这也不至于……”
宫天歌出声道:“荣老爷,您可别是故意以次充好,拿着坏了的东西冒出好东西,还抵作钱给我啊,你我好歹也是从医之人,还是不要拿这药材的品级说事了吧?”
荣昌回过头瞪了她一眼,这翡翠玉灵芝真的是荣家药山上百年出一次的精品,价钱昂贵,药效奇佳。平日若是以十万两白银卖,都有不少人拿着银子上门求着他卖给他们,外面有价无市的东西!
原本他是打算在和金家联姻后拍卖出去的,可现在竟然就只抵了三万两白银,让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这么一点点瑕疵,怎么会影响药效?!”荣昌不服气继续抓着那个灵芝道。
“越是珍贵的药材,越要讲究保存的方法。翡翠玉灵芝,属于木性药材,应用沉楠木或是金丝楠木保存,可您却用了玉盒,且不说玉盒会不会让灵芝的药效扩散,它也绝对不是一个性温的药材良好的保存地。只会加速它的腐败。”
“再怎么珍贵的药物,没了药效,烂了坏了也不如一枚烂菜叶的梗子,荣老爷,你这玉灵芝放了这么久了,里面的药效怕是还比不上前面那一筐接一筐的大米小麦呢,可别仗着自己的权势就欺负人啊!”
宫天歌一脸理所当然地把荣昌堵得无话可说。
“你……”荣昌怒得就要挥掌扇去,可看到这么多人围观,还是愤愤收回了手。
“郑先生,是我唐突了。您继续吧。”他真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还只能在这儿任唐海宰割!
若她落到了自己手上,他不把她的皮都脱下来一层他都难以洗刷今日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