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昆脸色变了变,讪讪道:“什么都瞒不过裴大人的慧眼,我说,我现在就说,我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裴砚知满意点头,让人把那个刺客抬出去,让阿义准备笔墨纸砚,宋绍阳负责记录口供,自己回去睡觉。
临走前,他警告王昆:“别以为本官不在,你就可以蒙混过关,敢有半句隐瞒,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王昆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说,我全说。”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阿黄,阿黄的叫声又惊动了穗和,穗和见外面亮起火把,连忙披衣带着阿黄出去查看。
走到一半,遇见回来的裴砚知。
“这么冷,你怎么跑出来了?”裴砚知走过去,解下大氅披在穗和身上。
大氅上还留着他的体温,穗和拉紧了些,让他的体温将自己包围:“阿黄一直叫,我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裴砚知帮她把兜帽戴好,轻描淡写:“没事,就是一个刺客。”
穗和顿时紧张起来,拉着他上下打量:“哪来的刺客,可有伤到大人?”
“没有,不是冲我来的,是冲王昆来的。”裴砚知揽着她往回走,“走吧,回去再说。”
穗和放下心来,语气也轻快许多:“王昆受伤了没?”
“没有,他不在那个帐篷里。”裴砚知说。
穗和一愣:“大人早就料到有人要杀他?”
“嗯。”裴砚知挑挑眉,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是谁要杀他?”穗和又问。
裴砚知没回答,反问她:“你觉得呢?”
穗和略一思索:“莫非是皇后?”
说完,自己又摇头否定:“王昆被抓总共才两三天,消息应该没这么快传回京城又传回来吧?”
她想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裴砚知,压着嗓子道:“是大人做的局?”
裴砚知笑起来:“你这么聪明,我以后想骗你岂非很难?”
穗和也笑:“大人有什么好骗我的,难不成想背着我找别人?”
“……”裴砚知抬手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想什么呢,你这小脑瓜!”
穗和揉着脑门,咯咯傻乐。
火把映着她弯起的眉眼,漆黑的眼底流光溢彩。
裴砚知有点心动,介于阿信和几个羽林卫在,便掀开她帐篷的帘子将她推了进去,“别傻笑了,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嗯,大人也早点睡。”穗和抓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拉,将他上半身拉进去,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裴砚知没防备,心头一阵荡漾,想抓住她亲回去,她却已经跑进去了。
小丫头。
还学会撩人了。
裴砚知舔了舔嘴唇,勾起唇角,帮她把门帘拉好,意犹未尽地离开。
次日清晨,大家又早早起床用过早饭接着赶路。
王昆睡了一觉,脑子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上了裴砚知的当,在囚车里气得捶胸顿足:“裴砚知,你个老狐狸,你不是人……”
宋绍阳一马鞭抽过去:“你自己蠢,怪得了谁,再敢骂人,打烂你的嘴!”
鞭子打在囚车上,王昆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有栅栏挡着,宋绍阳打不着他,便又指着宋绍阳破口大骂:“宋绍阳,你个王八蛋,你放着好好的纨绔不当,跟着裴砚知不干人事,你是不是忘了,他可是你爹的死对头,你这是认贼做父!”
“你放屁!”宋绍阳拿过羽林卫的刀,伸进囚车里要捅死他。
裴砚知策马赶来,叫住了宋绍阳,对王昆说道:“现在没人杀你,不代表以后没人杀你,本官提前和你达成协议,是为了在接下来的时间保你平安,你若觉得本官骗了你,协议就此终止,以后你是生是死本官都不管你了。”
王昆说:“你别想再唬我,你还指望我给你做证人呢,你舍不得我死。”
“行,那就走着瞧。”裴砚知说道。
王昆的嘴硬坚持了两天,第三天,队伍从一个山间小道经过,山顶突然滚落几块大石头,砸碎了关押他亲随的囚车,亲随当场被砸成了肉饼。
王昆吓得哇哇大叫,裤子都尿湿了,幸好给他赶车的羽林卫反应快,及时调头躲过石头,才让他幸免于难。
隔天,队伍经过一片树林,又遭到了暗箭偷袭,饶是羽林卫防范充分,也损失了几匹马,伤了几个人。
若非有羽林卫盾牌相护,王昆的囚车都要被射成刺猬。
王昆吓得肝胆俱裂,哭着求裴砚知一定要保护好他。
“怂货,现在知道怕了?”宋绍阳嘲笑他,“还骂不骂人了?”
“不骂了,不骂了,我骂我自己。”王昆终于意识到自己成了皇后和宁王的弃子,老实得像三孙子。
接下来的时间,队伍在明枪暗箭的夹击之下,一路快马加鞭,风雪兼程,终于在腊八这天进入了良州地界,距离京城还有两天的路程。
裴砚知即将抵京的消息经由各路探报传回京城,京中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有人气急败坏,有人夜不成眠。
皇后得到消息,在凤栖宫发了好大的脾气,花瓶茶盏摔了一地。
“蠢货!一群蠢货!全都是蠢货!”她冲着跪在地上的李禄大骂,“本宫为了养那些暗子,花了多少银子,结果他们连个人都杀不掉,让他们去死,让他们全都去死!”
李禄跪在地上,连声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才打听出来了,不是咱们的暗卫不中用,是裴砚知除了羽林卫,暗中还有他自己的暗卫,以及长公主府的死士,一开始咱们的人不知道,这才屡屡失手。”
“不知道?不知道是理由吗?”皇后冷笑,“现在你们知道了,就可以得手了吗?”
“这……奴才不敢保证。”李禄讪讪道。
皇后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又要开骂。
李禄忙道:“娘娘息怒,当务之急是赶,想法子,倘若让裴砚知带着王昆和王昆贪墨的金银珠宝回到京城,大事可就不妙了。”
“难道本宫不知道吗?”皇后怒道,“你光会用嘴说,你倒是想办法呀!”
“母后,您先冷静冷静吧,这样喊并不能解决问题。”坐在一旁的宁王萧慎站起身来。
皇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你……”
“母后!”萧慎沉下脸,叫了她一声,脸上谦恭之色敛去,显示出肖似皇帝的威严,“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母后何必自乱阵脚。”
“好,那你告诉我,该怎么收拾,你倒是出手收拾呀!”皇后虽然不再喊叫,仍旧气愤难平。
萧慎说:“这有何难,裴砚知带那么多金银珠宝,难免被土匪惦记,咱们从京西大营抽调一支人马假扮土匪,趁夜抢劫,把珠宝劫走,把人全部杀掉不就行了。”
“不行,你疯了?”皇后厉声道,“京西大营的兵岂能轻易调动,动一动就是谋反。”
萧慎说:“趁夜出营,得手便回,京西大营本来就是咱们的人,他们不说,谁会知道。”
“那也不行,时机尚未成熟,不能冒这个险。”皇后断然否决。
萧慎摊摊手:“那母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裴砚知带王昆回京了,倘若王昆活着见到舅舅,和舅舅说母后派人杀他,母后猜舅舅还会不会帮咱们,裴砚知为了挑拨离间,肯定会想办法让王昆和舅舅见面的。”
“你……”皇后想发火,话到嘴边又咽下。
李禄道:“娘娘,大殿下言之有理,索性就来个大动作,把裴砚知一并除了,以绝后患。”
皇后揉了揉太阳穴,半晌,才缓缓点头,对萧慎道:“你去办吧,千万要小心,不能走漏一丁点风声。”
“儿臣遵命。”萧慎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父皇一把年纪,非要霸着皇位不放,还迟迟不肯立太子。
他真的已经等不及了,再等下去,他都快老了。
等他收拾了裴砚知,再想办法让安国公在前线阵亡,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请父皇禅位了。
父皇没有了裴砚知和安国公这两个左膀右臂,还拿什么和他抗衡?
最快今晚,最迟明晚,裴砚知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