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珏饱含期待地看着，眼里满是儒慕。
面对这样一张脸，齐长空原本打算实话实说的话语噎在口中。
他想到竹珏那不幸过世的父母，能够跨越妖族遍地的广袤疆域，找到关天城。
实力定然是恐怖如斯。
此刻竹珏散尽了修为，正是最缺乏安全感的时候。
他既然做了爷爷，就算没法成为跟竹爸竹妈一样的强者，至少也不应该再让竹珏徒增烦恼。
前人栽的树，暂时还足够乘凉。
于是，齐长空努力回想着齐典孤儿院的荣光，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自信，重重点头：
“对，爷爷可是高手。”
闻言，竹珏果然高兴了起来，追问道：
“是跟掌门一样的高手吗！”
掌门？
寿仙门掌门吗？
那可是中域的仙人，齐长空光是在这个念头诞生的时候就感觉太过冒犯，浑身一个哆嗦，连连摇头：
“不不不，哪能跟那种高手比。”
见竹珏还欲再问，齐长空连忙先声夺人，一转攻势：
“能跟爷爷说说吗，你来到关天城前是什么修为？”
竹珏下意识就想说自己没有修为，但转念一想，神魂也算修行。
于是便改口道：
“小竹没有法力，只有练气五层的神魂。”
关天城的藏书里虽然确实有关于中域乃至上域的记载，但也都是只言片语。
详细的修仙体系那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齐长空当然听不懂何为法力以及神魂，整句话里只听懂了一个五层，恍然道：
“竟然只有五级？不过，以你的年纪，十五岁的通脉强者，也已经很夸张了。”
竹珏露出恍然神色。
原来是这么分等级的。
按照他之前的猜测，还以为炼皮十二式，每三重对应练气前、中、后期以及巅峰。
顺着推理下去，锻骨对应筑基、凝血对应金丹、凝脉对应元婴、通脉对应化神、洗髓对应大乘、先天对应反虚。
那时，竹珏还感慨过，不愧是直通仙途的顶尖传承。
现在看来，原来整个炼皮境才只是练气一层。
那么所谓的先天高手，也仅仅是练气七层罢了，堪堪迈入练气后期门槛。
这就有些太弱了！
要知道，若是天灵根还在，竹珏修炼到练气七层最多也就是三五天的事情。
而昨天忙活了一下午，竟然只是到了练气一层的一半。
实在是太慢了。
想到这几天晚上的呼呼大睡，竹珏顿时心生内疚。
这个年纪，这种修为，他到底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打定主意借调睡眠这个坏习惯后，竹珏开始担心起先天之后的道路来：
“爷爷，那先天之后是什么境界呀？”
换作以前，到了先天之后，等待中域使者带走修仙就行。
只是，现在的凡域，沦为妖族的后花园，已经很久没有听说中域的事迹了。
况且，此刻整个关天城内，都没有一尊先天高手。
竹珏哪儿都好，但这种刚开始修行就盯着终点之后的换习惯，得改。
齐长空脸色一沉：
“你这孩子，怎么好高骛远的，不能刚学会走路就想着跑，修行需要脚踏实地，每一步都走稳了，才能去展望未来！”
看着竹珏虚心受教的样子，齐长空为自己的装腔作势也是暗地里抹了把虚汗。
为了后续更好的教导竹珏，他需要竖立起一个严师的形象。
一切，都是为了竹珏好。
竹珏从未接受过有关修炼的教导，自然是对齐长空言听计从。
既然爷爷说了不要问，那就不问。
他就是好奇，这里的人是怎么战斗的。
进城也有几天了，寿仙门内随处可见的阵法、禁制、符箓、法器却是从未见过。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跟你说说。”
齐长空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
“炼神法普遍失传，与神有关的技巧也都遗失，关天城的修行，就是对身体的开发和运用。
“前三境，由外而内强化身体，从而将武者肉体提升到足以承载道脉的程度。
“而道脉，由各自的修行法定型，具体的凝练之法，则是需要长年累月的修行武技，极尽升华。
“当你能够将全身力量凝练在一击之内，才算是摸到凝脉的门槛。”
这种全新的武道修炼体系，竹珏听得尤其认真。
边听着，他同时类比着寿仙门内那些炼气期的师兄们。
由于法力浅薄，练气弟子其实也不怎么战斗。
大多都会寻一些法器防身，虽然浑身法力也只能勉强催动很短暂的时间。
出宗门斩妖除魔的，至少也得是练气后期。
换算过来，也就是先天以上。
而关天城又无时无刻不在面对着妖兽的威胁，又没有法力，只能把肉体开发到极致。
竹珏全都明白了！
果然是跟寿仙门很不一样的修行法。
思绪间，齐长空一直在介绍关天城的武者体系。
这会儿刚讲完城内的妖兽考核。
竹珏点头表示明白。
就跟寿仙门内接宗门任务的时候需要杂务殿评估是一个道理。
齐长空语气平缓地陈述着：
“炼皮主防御，锻骨境方能凭借肉体直接抗住也妖兽的冲击。
“不过这两个级别的武者也很少会有单独面对妖兽的机会，大多都是结成战阵。
“凝血境才是战争的主力，你之前见到的马宏还有小林他们都处于这个层次，拥有单独对战入阶妖兽的实力。
“而凝脉之后，才拥有对普通妖兽碾压的实力。
“凝脉以上的强者，在关天城也都是排得上名号的人物，一般不参与低阶战争，面对的是更高阶的战场。
“通脉强者，也就是你之前的境界，又被称为镇城级。”
竹珏一时间接受了太多新奇的设定与概念，听得晕晕乎乎。
什么低阶高阶，战阵单挑的。
跟寿仙门时的战斗差别好大！
听得齐长空放慢了语速，他呢喃重复道：
“镇城级？为什么叫镇城级？”
“因为，正是因为有这些通脉以上的强者在，关天城才能像一颗铆钉般深深扎在这个峡谷中，任凭妖兽往复来袭，依旧岿然不动。”
竹珏想象不出那种景象。
准确的说，他对于大规模的战争就没有概念。
这辈子见过最惨烈的，也就是妖族打到寿仙门那次。
他全程都被阵法保护，其实也没有看到实际的战场。
所以，哪怕齐长空说得慷慨激昂，竹珏依旧是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颇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错位感。
齐长空顿时没了谈性。
也是，竹珏以前再强，现在也需要从头修起。
多说无益。
反正基本的常识该讲都已经讲了。
听到屋内安静了许久，在门外等候了片刻的文尘推门而入。
端着清粥小菜，身后还跟着一人。
闻到大米的香气，竹珏虽然不饿，但也再次被勾起了馋虫。
到底是个小孩子，没法克制口腹之欲。
灵药精华虽然满足了身体的能量供给，但却没有任何味道。
都是直接渗透到肉体中。
然而，竹珏刚跳下床，看清楚跟在文尘后方的那人时，顿时一声惊呼缩回了床上。
一个翼人！
昨天下午莫名其妙被打飞还历历在目。
竹珏下意识以为是坏人，躲到了齐长空的身后。
然而齐长空却是让开了身子。
还把那翼人带到床边，为竹珏介绍道：
“小竹，来认识一下，这是你文爷爷，齐典孤儿院的上一任管家。”
说完，侧头对翼人道：
“我还是习惯喊你文恬这个名字，不介意吧？”
翼人笑声虽然苍老但依旧爽朗：
“哈哈，没事的，我也是更习惯这边的名字，回城主府后总感觉没有这里舒服，没想到还有再次出山的时候。”
齐长空点点头，对竹珏道：
“他是整个关天城内除了我之外唯一修行了齐典祖师留下剑法之人，你接下来的修行都跟着他就好。”
看到竹珏依旧不太敢靠近的样子，文恬摆了摆手：
“那我先去外面准备一下。”
房间内，竹珏一边吃早饭，一边听文尘和齐长空详细介绍了这位前任管家与城主府跟孤儿院的种种关系，才渐渐放下戒心。
一炷香后。
偌大的孤儿院内，其他人再次离开。
后院内，竹珏拿着文恬准备的一柄小盾，好奇的把玩着。
他从来没有见过盾。
在寿仙门的时候，一道禁制、或者用符箓激发一个防护罩，轻松又方便。
完全用不着这种东西。
文恬也没想到，刚上来什么都还没教，光解释盾是什么，就花了半盏茶的时间。
简直让人口干舌燥！
弄清楚这是保命之物，竹珏才非常珍重的把它收了起来。
看的文恬再次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
“这是要放在外面才能帮你挡住攻击，收起来可不行。”
艰难的教学开启后倒是顺利。
凡是演示过一遍的动作，竹珏至少就能模仿到九成。
这一成的误差，还是因为昨天身体素质刚暴涨没有完全适应带来的。
很快，竹珏就把所有利用盾格挡的姿势都完美学会。
在没有用到丹田的情况下，自己的努力修炼得到了文恬的表扬，竹珏心里美滋滋。
但还不够。
竹珏一直惦记着齐长空提过的那种把全身力量凝聚到一击打出的事情。
听到竹珏问起这个，文恬思索片刻道：
“用盾来练习，倒也不是不行，毕竟，盾虽然不够锋利，却也足够坚硬，你要是真的能做到把全身力量凝聚，说不定也能在炼皮境就反杀妖兽。”
看着跃跃欲试的竹珏，文恬笑着道：
“你先用盾牌攻击一下试试。”
竹珏很是笨拙地拿起盾做出锤击的动作。
文恬则是按照自己后续的剑法进行着修正和指导：
“抬高点，手不要抖，身体重心降低，脚站稳不要动…”
竹珏单手持盾，不断挥舞，文恬则不断矫正着他的动作。
一盏茶、一炷香、一个时辰…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
直到齐长空跟拎着菜的文尘推门走入小院时，文恬才后知后觉，竟然已经练了一下午。
经过多次修正，竹珏此刻的盾击威利已是不小，动作上也没有太多能够调整的地方。
小院内几块被碾碎成粉末的青石就是竹珏的杰作。
在竹珏的追问下，文恬告诉他，攻击发出啸声，才是全身力量凝成一股的表现。
由于迟迟没有听到啸声，竹珏才一直乐此不疲地挥舞着盾。
文尘进了厨房做菜。
齐长空则是听文恬汇报了一下竹珏的练武进度。
听到就这样毫不停歇地练了一整个下午，齐长空也是有些惊叹。
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小小年纪就曾经到达过通脉之境。
如此刻苦的修炼，再加上超绝的天赋，配合上界传承的功法，造就出这样一位少年英才，合情合理。
如此一来，齐长空更是有一种捡到宝的欣喜。
看着竹珏挥汗如雨的声音，他老怀欣慰。
又半个时辰过去，文尘做好了四人份的饭，出来喊大家吃饭。
然而，打定主意废寝忘食一心修炼的竹珏果断放弃了吃饭这种没什么必要的事情。
但练了这么久，他也没有明显的进步感觉，倒是再次把练出啸声的希望寄托在了丹田上。
于是他在得到齐长空的允许后跑到了书房里。
由于除了他，关天城内没有任何一个炼皮境武者会想到举着盾牌去跟妖兽单挑。
因此，今天学习的盾击，根本就是文恬根据竹珏的训练原创而来。
完全不可能有功法记载。
为了靠丹田来帮助自己完成突破，竹珏要把这些招式全都画出来。
为此，他特地借来了一面铜镜，照着镜子把所有招式全都记了下来。
一下午训练下来，竹珏对于身体的掌控再次恢复到了完美。
画起画来也是得心应手。
轻轻松松就把所有招式都画了出来。
之后就是在丹田内外进进出出。
不多时，抱着一颗果子出来，一口咬下。
虽然丹田里的果子从本来不会出错，具体能发挥出什么效果，总是需要吃下去才能知道。
他抱着盾牌来到了小院中。
挥舞盾牌的姿势和动作都没有太大改变，但在一个个防御性的动作中，竹珏能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分肌肉似乎都被调用了起来。
直到，做完最后一个格挡动作，转向攻击招式时，一声明亮的啸声在院内炸响。
嘭。
旁边餐厅的方面被人从里一脚踹开。
文恬端着饭碗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嘴角挂着饭粒，震惊看着院内的竹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