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人影也刚从石笼里出来的三位太上长老一样，身上的妖兽特征极其明显，没有被压制下去。
但不同的是，他并没有陷入失去理智的状态，整个人明显拥有足够的自主行动能力。
竹珏没有见过此人。
就算见过，在这种状态下，也无法通过外貌来认出。
让竹珏惊厥的，是此人身上的气息。
神魂笼罩下，气息是比外貌跟方便辨别的特征。
竹珏立刻就认了出来，此人就是在战场上追逐自己，给他带来极大压迫的那道身影。
当时他侥幸控制住了一头野猪妖躲藏在妖兽群中，借助着庞杂的妖兽生命气息遮掩自身，在勉强逃脱。
此人曾经给竹珏带来的压迫感太过浓烈，就算明白现在两人之间隔着足够安全的距离，竹珏还是忍不住浑身发颤。
心绪不宁的后果就是神魂波动剧烈。
那人似乎也有所察觉，抬头朝着竹珏神魂细丝的方向看了一眼。
凡域之人终究还没有凝聚出神魂，能够察觉有所异常已经颇为不易，根本无法发现竹珏神魂的存在。
故此，这人就是随意看了一眼，见空中什么都没有，就不再多想。
见他与其他四人汇合，竹珏这才有心去观察关家内院的场景。
尸体。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就在竹珏收回神识看着妖兽大军撤退的这短短时间，关家其他所有想要阻止妖兽化老祖的力量全都被清扫一空。
位于内城最中央的城主府此刻大门洞开，身着不同服装来自内城其他大家族的顶尖武者纷纷冲了进来。
面对五位妖兽化的太上长老，关家已经无力再去压制，不得不向平时下意识打压的其他大家族求援。
见到关家内部妖气滔天，其他大家族原本都是幸灾乐祸的。
在不动摇关天城根基的情况下，对于关家内部出点什么事情，其他势力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那高悬半空碎裂的协议这些人都看在眼里。
关天城的根基已经被动摇。
这些人再怎么不情愿，也是知情重的，纷纷前来支援。
然而，没有了协议镇压，关家内部妖气四起。
到处都有背身双翼的关家嫡系族人彻底妖兽化。
在失去部分理智的同时，也获得了远超本身的战力。
光是这部分关家成员都足以和赶来支援的其他高手抗衡。
当那五位太上长老加入战场的时候，整个战局就只剩下摧枯拉朽的溃败。
后方晚了几步前来支援的其他家族高手看到关家内部断肢横飞的惨状后，也都明智的选择了停下脚步。
没救了。
关家乱了，协议碎了。
城西也被攻破了两道城墙。
扎根妖兽腹地驻守近千年的关天城，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时候。
神魂扫过城内一张张绝望的面孔，竹珏也忍不住悲从中来。
只是，他有能做什么呢。
修炼了这么久，他也才只是五阶通脉境，甚至找不到突破的方向。
对于冲杀在前线的那些最普通的士兵来说，他的这份实力完全算得上高手。
但在以七阶主导的战斗中，他这样一位五阶巅峰，和普通士兵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变故发生。
看着其他人抗争和努力。
等待着一个最后的结果。
就和此前无法修行时躲在宗门大阵内的无数次一样。
竹珏不甘心，但也只能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神魂始终游荡在战场周围，能够第一时间接收到最真实的战况。
这让他多少有了点参与感。
总比之前躲在长辈身后，藏在阵法里，看不清外面的剧情情况，要来得好些。
关家内院，击溃了所有前来支援的有生力量后，这五位不知道该称之为妖还是人的生物在已经失去效用的镇妖塔地步摸索出了几大袋子早就打包好的宝物，朝着竹珏所在的城西方向逃遁而来。
感受着朝着自己而来的五道高速流光，竹珏收回神魂，颇有些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起码，这一次，他没有躲在后方做一个没什么用的逃兵。
他战斗了。
斩杀了很多妖兽。
也救了不少的士兵。
此刻既然关天城都快要保不住了，能与这座伟大的城池一起殉葬，也是一种美谈。
然而，就在竹珏已经视死如归的时候，这五道流光只是快速的从他头顶掠过。
倒是其中有两人在经过他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选择不管，高速离去。
这种小插曲，对于已经封闭的神魂等死的竹珏来说，自然也是察觉不到的。
感受着快速远去的气息，竹珏有些愕然的睁开眼。
他再次看到了匆忙离去的五道背影。
和那些不管后背逃亡撤离的妖兽群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就像是…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这时，竹珏突然想到了那裂成两半的协议。
裂缝中央，一直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
随着从内衬开始不断有人苏醒加入抵抗五大太上长老的战斗，从关天城四面八方汇聚到高空的那些灰白色丝线由于失去了来源的支持，已经逐渐趋于平静。
竹珏的神魂将整个过程看得清楚。
只不过那五位妖兽化的关家太上更值得注意，才让他短暂的忽略了当时看到的内容。
现在回想起来，竹珏发现吸收了整个关天城除了他自己外所有人身上的灰白色丝线后，那团混沌色的灰白氤氲宛若心脏不断跳动，似有生命。
此刻，这跳动的频率陡然提高。
下一瞬，一道裂缝凭空出现。
空间裂缝！
有人影从虚空中缓缓走出。
强横且充沛并且没有任何妖气污染的高纯度灵气从此人前来的空间裂缝中逸散而出。
隔着遥远的距离，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
与此同时，漫天乌云毫无征兆地汇聚而来。
乌云的中心正是这位从虚空中走出来的男子。
云中隐隐有雷电正在酝酿。
见状，这位男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也只能苦笑着收起身上强横的灵力波动。
轻笑声在天地间响起：
“竟然是来自凡域的召唤，这里已经变得这么恶劣了吗…妖界在干什么，这么久了还没能压制住凡域的规则…”
稍稍抱怨几句后，此人拿起了身旁那将他召唤而来的协议。
闭目静静感应了片刻，顿时了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通过协议的角度，事件被完整的记录了下来。
饶是以此人的见多识广，也是微微挑眉。
略带唏嘘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想到竟然是人奸，倒是当诛，不过他们用来压制自身的东西，看起来倒不像是是此界之物，倒是有些皓月的气息…”
隔着老远一直在偷听偷看这边的竹珏听到皓月二字后顿时心潮澎湃。
离开寿仙门后，这才是他第一次从外人嘴里听到皓月域这个名字。
竹珏神魂的剧烈波动被男子清晰的捕捉到。
他当即朝着竹珏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
见只是一个意外拥有了神魂的凡人，顿时兴趣缺缺。
朝着周围跪俯在地上直呼上仙的内城其他人员微微颔首，温声道：
“既然我来了此地，你们就不必担心，我先将贼人擒来再与尔等细细商议。”
说完，在一片恭维上仙的声音中，男子潇洒的身影一闪…
出现在隔壁的小院落里。
感受着这极短的传送距离，众人并没有任何轻视，反倒是面色肃然。
离得近的这些人能够很清楚的确定，男子就是直接从原地消失来到了隔壁。
并不是速度快到超越了肉眼可以捕捉的程度。
倒是男子略微有些尴尬。
初来乍到的他暂时还没有习惯凡域几乎绝灵环境下的规则，下意识想要根据自己日常的挪移习惯来赶路。
意识到这一点后，男子展示出了比之前五位妖兽化太上长老全力爆发还要快上几分的速度朝着几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让人骇然的是，即使达到如此速度，此人身上的气息甚至没有超过五阶。
这是何等的控制力，是何等的身法！
竹珏看得有些眼热。
他看到了在修为陷入瓶颈时能够持续提升战力的方法。
若是能够做道和作为男子一样，就算只有一阶的修为，说不定也能凭借绝对的技艺挑战七阶存在。
竹珏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引气对方的注意。
在听到皓月二字后，竹珏就打定注意一定要向此人问询有关皓月域的问题。
不过，那肯定是在抓住逃遁的五位被男子称之为人奸的关家太上之后。
想到哪五位太上对整个关天城的肆虐，哪怕男子已经展示出了绝对无敌的实力，竹珏还是有些心慌。
毕竟这么久过去了，谁知道周围的环境怎么样，男子会不会跟丢。
好在，男子并没有让所有关天城民众失望，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就让人完好无损地带了回来。
对此，关天城内其他成员并没有任何诧异。
从这些人朴素的价值观来判断，守护整座城池面授妖兽带来的灭顶之灾的协议已经够厉害了。
那么，在协议被撕毁后走出来的人，非常厉害也是很合理的。
男子把五道被困成粽子的人影狠狠摔在地上。
手里则是把玩着五对根部还带着血迹的翅膀。
他竟然在追上后还顺带拔走下了关家所有人的翅膀！
做完这一切后，等候在旁边随时准备服侍讨好这位大人的关天城第二大家族族长立刻就舔着个脸凑了上来。
男子分出部分心神应付城里人非得搞的形式主义后，一边偷偷蔓延出神魂，向着竹珏所在的方位蔓延而来。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是职责所在，成功帮忙解决好问题后，就会立刻离去。
整个城池，只有竹珏能够引气此人的注意。
在没有修成练气前就拥有神魂，这人绝对是个好苗子。
感应到来自男子的神魂，简单打过招呼后，竹珏迫不及待地问询皓月域相关的事情，并且表明自己的身份——
一个意外离开皓月域的寿仙门弟子。
哪知，男子听到具体的宗门后，面露没有听说过的茫然。
一番沟通后，竹珏才明白，此人来自中域与皓月域相连的另一个中级域界。
由于相邻，才听说过皓月域的名称。
但双方也仅仅只是在特别微小的内容物上进行一些非常简单的沟通交流和合作，确实属于是非常不熟悉的范畴。
倒是听说竹珏是莫名其妙从皓月域来到凡域后，男子立刻就精神了起来。
近几百年，随着妖界对于凡域的渗透不断加深，凡域与几大中域之间的联系也不得不做谨小慎微，不敢有任何的差错。
所以，有些时候，宁愿可能会得罪一些人也绝对不能放弃自己的底线。
听说竹珏的遭遇后，男子眼前一亮。
要是真的能够得到一条足够隐蔽的两界往返通道，对于男子所在的势力来说简直是好处多多。
首先就是能够拥有对于环境最大权利的开发权。
再就是两界、算上凡域的话就是三界之间肯定存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特产，互通有无一下，光是赚点差价就能盆满钵满。
问完竹珏的事情后，男子很有礼貌的询问竹珏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竹珏当然是优先搞清楚协议碎裂的情况。
在短时间内无法离开关天城的情况下，他和这座城完全称得上是一荣俱荣。
这恰好在男子的学识范围内，简单介绍了一下困扰了竹珏很久的问题：
协议到底是什么？
协议全称应该是人族与妖族交战限制。
为了威慑对方不做出越界的事情，协议内部设置了一道空间法阵，在整座城池所有人齐心协力的心灵力量加持下，才能够完成跨界传送，派遣上仙前来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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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很明显就是五位太上长老主动释放妖气冲破了协议，再加上城西正在面临着殃及整座城池的大溃败，恰好满足了两个条件。
简单解答竹珏的问题同时，男子也敷衍好了内城那边其他人的问题。
那些人担心协议失去后城东城西的妖王只要参战就能将关天城灭杀。
然而男子只是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