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慧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扭伤了脚踝。自从庞国瑞当了副主任以后,她的神思一直恍惚,心中之气郁结。
因此,经气不通,这次扭伤,竟足足半个月未有好转,一直瘸拐着来上班。
她的烦恼之气愈加浓烈,又添了些炎火之症。火性炎上,其唇角鼻翼两旁,皆红肿疼痛。
早上,交班后,回到一组的病房,看到一名年轻的新来的值班医生在走廊里讲电话,跟男朋友说着甜蜜的话,将她训斥了一顿。
那名新来的医生被训哭,她扣了这名年轻医生一天的奖金,觉得尚不舒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抱着一摞医学伦理学、法律法规以及医院管理制度的试题,来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里,摔在办公桌上。
“都忘了医院的规章制度了,现在考试,不及格的一律扣一天的奖金”,高文慧抱着胳膊宣布。
一组的值班医生,虽然心里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各自领了试卷,回到座位上开始考试。
他们只敢暗暗地在心底诅骂高文慧,明面上还是会乖乖的。
毕竟,谁会跟自己一天的奖金过不去呢。
高文慧转身出去了,反正这次考试来得突然,不怕他们抄,自己只是回办公室取水杯来喝水,这么会儿的功夫,他们也找不到资料抄。
不过,值班医生们没有抄,而是趁机抱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她这是怎么了?谁惹她生气了啊?”
那名被罚钱的年轻医生内疚地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连累你们被考试”。
一位略长的医生说:“应该不是因为你,大概是跟老公吵架了,你恰好撞到枪口上了”。
众人一阵哄笑,一人说:“我估计是因为庞副主任的事,她一直想当主任,庞副主任一来,估计她没什么戏了,所以憋了一肚子的火”。
一个人一摔试卷,愤恨地说:“她有火也不能冲我们使啊,梅香遇上秋香,都是给人家打工挣钱的,谁还比谁高贵呢。
幸亏没让她当主任,要是她当了主任,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我觉得庞副主任、周组长都比她温和,他们两个不管谁当主任,都比她强”。
这个人的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响起了摔碎杯子的声音,众医生吓了一跳,扭头瞧去,只见高文慧寒着脸站在门口。
刚才的杯子,就是她摔的。她摔完杯子后,手依然在抖,显然是怒气至顶了。
众医生赶紧低下头,继续做题,不再继续刚才的讨论了。他们皆认为,高文慧不会善罢甘休,岂料,她只是摔了水杯,便静静地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并未发飙。
就这样完了?
水杯都摔了,就没发作,她如此隐忍?还是待发?
其实,高文慧本欲怒发一通,借机泄心火。可是,在最后一霎间,她忍住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引起众怒。否则,这些年的苦心维持,就付诸流水了。
恰逢吴凝心来找她,她便命一名实习医生负责这次考试,跟着吴凝心离开了。
她一离开,众人立刻互相询问答案,有的人干脆拿出手机来,查找答案。那名实习医生不敢过问,任由带教老师们乱作一团。
实际上,高文慧在冷静下来后,也后悔刚才没有憋住火气,让大家考试,引众人暗恨自己。可是,箭已发出,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吴凝心来找自己,正好给了一个台阶。她想让大家抄,又无法主动说出口。吴凝心将自己叫走,不是正合适的由头吗!
只要自己一离开,他们就会放开了抄,还怕会有人因不及格而被罚吗?那便不会招人恨了!
来到办公室,关上门,高文慧问道:“有事吗?”
吴凝心呆怔不语,高文慧发现其形容憔悴,不似从前那般青春朝气,也不再佩金戴翠。
“出什么事了?你病了吗?”
高文慧一问,吴凝心竟哭起来。
哭了半天,方才止住声音,说:“高姐,你教教我,怎样才能留住一个男人?”
和心中的猜测无异,果然是司马曙抛弃了她!这个司马曙,大概心心念着周瑭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不易扭转,一个人的身体可以在你这里留住,但是,想留住心,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不过,庞国瑞一来,高文慧已经无暇顾及周瑭了,她眼下的劲敌是庞国瑞。所以,她暂时不想在周瑭身上费什么心思,更不想空耗精力。
因此,她一时没有回应吴凝心,吴凝心只得唤她:“高姐”。
“嗯”,她不得不打发吴凝心:“这件事,你先别急,男人就像是手里的流沙,你抓的越紧,越容易流失。依我说,你这段时间,先不要去找司马曙,等他心情好的时候,你再去找他,到时候,我给你出个主意,保管一举拿下他”。
“那他什么时候心情好啊”,吴凝心撅嘴问道。
高文慧略一思索,说:“再过些日子,便是我们医院的职工运动会了,他一定会参加的,到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他的心情自然好。
再说,晚上还有聚餐,到时候我会帮你坐在他的身边,也许就有机会了”。
“好”,吴凝心非常高兴,又看到了希望。
她站起来,说:“高姐,那我先走了”。
高文慧点头,突然又想起来,叫住了她,说:“你等等”。
“怎么了?”
吴凝心扭回身,问她。
“啊”,高文慧却又摇摇头,说:“没什么,你走吧”。
吴凝心甚是疑惑,不过她没追问,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要离去。
黄静灿却刚到门口,看到吴凝心,怔了一下,即刻有礼貌地跟她打招呼:“师姐好”。
吴凝心却没有理她,径直走了。
黄静灿因受庞国瑞所托,来给高文慧送文件,无心纠结这些。不过,回来之后,她对庞国瑞和周瑭讲了,在高文慧办公室碰到吴凝心的事情。
庞国瑞望向周瑭,问道:“吴凝心尚不知足?”
言下其意是:吴凝心不是抢了你的司马曙了吗?还想抢你的什么?
周瑭苦笑一下,拍拍空空的隔离衣口袋说:“我不是哭穷,是真穷”!
庞国瑞“噗嗤”笑了,对周瑭说:“那就不用担心了,人家还不能见面聊个家常了吗?”
可是,周瑭微一摇头,说:“未必,我还是立好门户,等着迎招吧,图之于未萌,虑之于未有,方能不至仓惶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