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的马车早早的就到了,家仆跟着已经哭到自己无法站立的主子门上了马车,百姓们缓缓的跟在马车的后面,哭声要比来的时候更小一点。
大长公主依靠着马车里的团枕,眼泪一直往下掉。
已经泪流满面的罗妈妈替大长公主倒上了一杯热茶,耐心的劝到“:主子不要再哭了,小心坏了眼睛。”
大长公主闭着眼,摇了摇头,他的喉咙肿胀,如今已经喝不下茶水了。
许守信,许久诺和何小尾三个姐妹共乘一车,因为许守信没有随军出征过,所以看到自己父亲葬在那里,又听到那些动人的歌声,不如何小尾与许久诺那般刻骨铭心,她看着两个姐姐双眼通红的模样,心中难过“:真真姐……”
何小尾缓缓的睁开眼睛,对着许守信说:“一会儿回到京城,罗妈妈和童嬷嬷会抓住陛下身边的小厮和私底下跟他见面的春来二人,若是这两个人交接了一些信件之类的东西,等他们交代清楚,你就直接撕开信件当众朗读。”
“春来那个贱人,居然还敢和陛下的人来往?”许守信怒不可遏,一拳砸在旁边的抱枕上,怒气冲冲的说道:“要我说真真姐姐,你就不该留下他,就应该当时就打一个乱棍弄死了省事!”
“肯定留着春来是有用的,要不然何至于等到今天?”许久诺望着何小尾问道。
何小尾点了点头:“若今天真的有什么信件,或者是背后的人会伸手,那我们听了,看了,就会知道,真正想要覆灭许家的人都是谁了。”
“你是说?除了陛下还有别人?”许久诺瞪大了眼睛。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梁王。”
“梁王只是一个懦弱无争的皇子而已,册封为王是诸皇子之中最晚的不说,一向不得皇帝的喜欢,要不是在宫宴上那史臣叫错了称谓,陛下都不会愿意给他封王啊!”许守信不可思议的说道。
“这就是梁王最值得你学习的地方!”何小尾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守信妹妹:“梁王这个人能以懦弱,胆小和无能怕事这些,把自己伪装的无懈可击,好强的本事,有了懦弱无能这一层外衣,很多事情纵使是她做的,众人也都怀疑不到她的手上,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背地里为所欲为,这些你可明白吗?”
望着她眼中凛冽的杀意,许守信的脸色逐渐泛白,她以为皇家的人只有皇帝最想要覆灭许家,没想到背后还有一个梁王,可是这个梁王一向不得重用,为什么要对许家下手,可是有什么误会?
躲在相府后门角的小厮双手插在袖口里,冷的一会儿跺脚,一会儿又往双手上哈气,拼命的揉搓着自己快要冻僵的耳朵。
“大爷,要不然您乡上马车等着吧!”一旁的马夫低声劝道。
那男人摇了摇头,陛下曾经吩咐过,要让他把这件事情认认真真的办好,否则就要把他的赶走,现在他的心里心急如焚,这件事情若是没有办好,自己怎么能在马车坐得住啊?想到这里,他的眼眶都红了,背过身去擦了一把眼泪:“我没事,我就在这等!”
不过多时,角门处突然打开,出来的还是刚刚传话的那个婆子,始终不见春来,男人的心往下沉了很多:“春来姑娘呢?还是没办法出来吗?”
“您放心,春来姑娘随后就到,我这不是怕你等急了下来和您说一声,您不知道我是有多难才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把话传给春来姑娘!”那婆子抄着手笑眯眯的张口说道。
这不是明摆着要银子吗?男人的心里鄙夷,又从自己的心口摸出几块碎银子递给那个婆子,脸上掩饰不了心中的冷漠,连客气话都没说,被冷空气冻红的脸绷得紧紧的。
那婆子欢天喜地的收下了银子道歉之后,又缩进了角门,把门给关了。
原本男人心里悲愤正要追上前去吐那婆子一口,可是又想到怀里还有几封书信是陛下亲自嘱咐了要交到春来手里的,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那婆子又捞了一笔银子,满面喜气的回到火盆烧热乎乎的门房里数银子,童嬷嬷和罗妈妈已经说了,这些银子可以让她留着,将来府里还要再给她记上一功,这样的好事,心里当然欢喜。
数完了银子,那婆子小心的把兜里的银两放在一起贴身藏好,又端过一碟子花生,坐在火炉旁烤着吃。
很快就有人来通知那个婆子,可以去通知春来了,婆子脚下非常利落,很快就去了院子。
这几天童嬷嬷都没有给春来派活,何小尾和海棠又一直在灵堂,春来连一个在姑娘面前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心里焦躁不安,一头扎进厨房,准备做几样平时姑娘喜欢吃的点心,让姑娘可以有机会重新惦记她的的好,安排她去身边伺候。
一盆打扫的丫头一遛烟儿从院外跑进小厨房,拍了拍肩膀上的落雪,回头就冲着春来说到:“春来姑娘,外面有个婆子叫你!”
春来皱着眉,正想说没空,却不知如何想到了陛下,放下自己手里扇火的蒲扇,理了理头发,从厨房朝门口望过去,果然一出来就看到了那个昨天陛下给她传讯的守门的婆子。
看见春来出来那婆子匆匆的走到了无人处,春来会意跟上,心里缓缓不安,手里还使劲的绞着帕子。
“可是陛下有什么话?”春来的耳朵发红,心里真正的思念这个金尊玉贵又帅气非凡的男人。
“是呀是呀,春来姑娘,老奴可是冒着风险来给您传信的,您将来若是攀了高枝,可一定要记得老奴的好呀!”那奴才笑眯眯的说道。
春来急忙从自己的手腕上脱下一个镯子,塞到婆子的手心里,娇羞的说到:“知道嬷嬷还担了风险,春来感激不尽,嬷嬷还是快点说吧,别一会让人看见了!”
老婆子掂了掂手里镯子分量,悄悄的藏到袖子里,这才欢天喜地的说:“门外陛下身边的那个大爷来了,说要见你,刚才我见有人脱不开身,好不容易抽了空才能过来,外面的大爷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我来替姑娘去看过了,那个大爷还在,像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姑娘说,姑娘就快点去吧!”
春来的心里乱成一团麻,低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袄裙,又照着水理理发丝,这才匆匆忙忙的朝着门口的方向快步走过去。
看见春来离开,金子从树上一跃而下,静悄悄地跟在春来的身后,童嬷嬷交代了金子,一旦春来离开了院子就立刻跟上去,记住春来和谁说过什么话,只要一字不落就会有钱,好多个铜版!
春来一路小跑,走到角门时还停下,平静了一下呼吸,理头发和衣裳,这才从角门走出来。
看见这辆马车,春来一下子慌了起来:“陛下也来了吗?”
“哎呦,你怎么才出来呀?”一旁的小黄焖看到出来,出来忍不住出声抱怨。
“实在是对不住那看门的婆子,得避开人,我就出来的晚了一点!”春来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马车上下看。
往日里陛下都是乘坐仆人所用的马车,掩人耳目,车在便以为陛下也在。
“今日陛下没来,你不用伸长脖子看了!”那小黄门心里窝着火,说话也不客气:“陛下有事交代!”
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怀里揣着的几封信拿了出来,将陛下叮咛他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春来听。
当小厮说陛下对她本也有意,春来听得心跳越来越快,脸红的不能自已!
“事成之后,许真真将会嫁入王府,成为梁王殿下的妻妾,陛下也会向她讨了你,纳你为妃,这件事情不容有失,这信你千万不可查看,否则就会露馅,以相爷的品格断断不会撕开晚辈的信件私下里偷看。”
小黄门千叮咛万嘱咐:“陛下可是说过很多次了,你一定要记住!”
春来的手有一些发抖,陛下亲自说了要纳她为妾,让她心动不已,这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机会,可是要把这些放入相爷的书房的确是有些难,但如果完成这些,就能成为陛下的女人,这些再怎么难得也得去冒。
而且他们家大姑娘这样的女人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如今,朝野上下震怒,既然没有姐妹共侍一夫,那么陛下深情厚谊也无用,她就只能嫁给梁王殿下,梁王殿下可是皇子,这世上没有什么姻缘能比让他跟着梁王殿下更好!
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姑娘好!
一想到这里,春来便不再迟疑,从小黄门的手里接过信件:“请你转告陛下,奴婢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信件放到向爷的书房!”
“陛下说了,今天相府出殡,正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今日就不知道要再等到何年,到那个时候,若中真真姑娘的婚事有变,那可就无妄了!你千万要记清楚!”那小黄门害怕春来前怕狼后怕虎,特意又嘱咐了一遍。
若是真真姑娘的婚事有了变化,那她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陛下了,泼天的富贵近在眼前,想到这里,春来的脸色发白,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紧迫性。
她的手里紧紧的攥着几封信,不住的点着头:“你让陛下放心,今天我肯定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办妥,办妥之后就会立刻找人传信于陛下!”
许家送葬的队伍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一旁的小黄门低头看了一眼,急忙说道:“你也不要再去找人传信了,我就在这里等着送葬的队伍已经回来了,你再耽搁就真的没机会了,你快去放好了再来和我说一声”!
小黄门所在的角门突然打开,十几个护卫和丫鬟婆子一起涌出来,把手持信件的春来连同小黄门和马夫一起拿下。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我!我可是陛下身边的人你们敢对我不敬!”
那小黄门高声的呼喊。
虽然说相府后面的角门人迹罕至,可此时送葬的队伍已经回来,正式从前面的巷子口路过小黄门,这一声高呼引得不少人驻足,朝着巷子里看过去。
童嬷嬷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本来就严肃的阴沉沉的脸,此时更加凶狠:“春来,你好大的胆子,上一次是为什么挨板子都忘了,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竟然敢私底下同陛下身边的人来往,还要假借他人的名义,用这几封信逼真真姑娘下嫁,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能耐!”
被粗使的婆子按住跪在地上的春来,吓得全身发抖:“我没有,我没有嬷嬷,我没有!”
“人证物证聚在你还敢否认你当我是老眼昏花了吗?”童嬷嬷气的声音越来越高:“早知道你是这个德行,上一次我就该活活的打死你!”
“嬷嬷,饶命了啊,我可是为了姑娘嬷嬷!”春来哭着求道。
童嬷嬷冷哼一声:“事关皇子和姑娘,你还是亲自到大长公主面前好好的断一断吧!”
童嬷嬷一双眼神凌厉如刀划过春来,又落在一旁的小黄门身上:“来人啊,押着他们就从这个巷子里绕出去,去正门前把他们交给大长公主来处置!”
童嬷嬷这话声说完,前面带路的护卫便压着春来马夫和小黄门,一路朝着正门走过去。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帮不要脸的,我可是陛下身边的奴才,就算是我犯了法,也轮不到你们来抓我,你们放开我!”被压着往前走的小黄门高声呼喊。
春来的双腿发软,一想到久诺姑娘身边那个名叫小月的结局,吓得只顾哭喊着认错:“嬷嬷,奴婢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别让我去大长公主面前,要是让大长公主知道了,我肯定就会没命的,嬷嬷,你可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啊!!”
童嬷嬷的的心肠像是磁铁一般,带着护卫和婆子一路走到巷子口,在众人瞩目之下,直直的朝着相府的正门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