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先不急,你先去换一身衣裳免得着凉。”听到林风落水消息,屠荣第一时间赶来,见林风安然无恙,悬着的心这才落地,有空询问落水一事,“你随行的人告诉我说你落水之前,突然神思恍惚,一脚踩空跌落……”
幸好是落水。
掉水里还能立马捞上来。
要是一脚踩空跌下悬崖呢?
身边的人反应慢点儿,林风这条命就葬送了。屠荣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萌新,已经成年的他经历数年战场磨砺,隐约有了大将的沉稳气度,锋芒尽归刀鞘。站在林风面前也有了师兄的样子:“是不是有人暗中谋害你?”
林风揉着额头消化纷杂记忆。
她落水就一瞬,梦中岁月一年余,那么多记忆瞬息涌入,哪怕她是文心文士也有些吃不消:“谋害?算是吧,下手之人应该是我二哥……只是不知道他何时对我下手。”
林风仔细捋了捋落水前的记忆。
并未发现丝毫端倪。
水师营地守卫极其森严,她二哥想神不知鬼不觉混进来可不容易,应该是提前就做手脚?屠荣征得同意,命人将林风落脚的小院彻底清查一遍,还真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是一只染血的绣棚。
绣棚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但还未完全变色,血迹主人应该离开没多久。林风看着绣棚上已经全部绣完的花纹,不免想到梦中林素送给她的完整荷包:“这是二哥的血。”
她猜测这是林素被送出梦境吐的。林素作为【庄周梦蝶】的主人,被梦中人识破,强行斩杀送了出来,大概率会遭受反噬受内伤。
屠荣原地踟蹰了会儿。
有些话藏在心里好几天没说,但听到林风跟她二哥掰了,他就放心了:“虽说血浓于水,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跟林氏那边多年没往来……你二哥突然出现我便觉得他是敌非友,不安好心。总之,你安然无恙最重要。”
屠荣也担心林风会心软偏向了血亲。
若她这么选,屠荣也不能怪罪林风什么,只是可惜她这些年的努力要功亏一篑。他跟师妹是一同长大的同门兄妹、青梅竹马,没人比他更了解林风看似风光背后付出多少个日夜的努力。主上和老师估计也会很失望……
幸好,令德足够清醒。
屠荣以为她没说话是伤心,绞尽脑汁想宽慰她,林风这边已经收拾好情绪,运转文气驱散寒气,烘干湿漉漉的衣裳和发髻:“我当然知道二哥目的,只是没想到他有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要不是他戒备心太高,我或许能在梦中获取他文士之道情报。”
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在梦中获取目标的情报,试问这种手段谁能防得住?又如何防?
“思来想去,还是要栾尚书出马。师兄,我听二哥在梦中透露的只言片语,大胆推测他文士之道已圆满,栾尚书正好需要,一箭双雕。”也不怪林风人缘好,她有什么好事儿都记着同僚呢,哪怕栾信不久前在梦中送她上黄泉,“文士之道反噬不是小事,若无人策应,二哥应该逃不了太远,派人去搜查,能抓活的最好,要是抓不住活的……”
屠荣见她迟疑,便知道她还是心软。
“此事交给为兄,你的身份不宜插手。”
不是担心林风狠不下心,而是不想她背负恶名。哪怕各为其主,兄弟姊妹相残也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美名,更别说师妹打小就心地善良,屠荣作为师兄有义务护她名声。
林风慢悠悠补充:“那就杀了。”
屠荣:“……”
林风以为师兄被自己吓到,叹气:“林氏没遭难前,也算个大家族了,人丁众多。不说族叔伯的子女,便是亲叔的孩子,同辈排一排也能排出个十五六郎,十三四娘。”
同辈人真的不少。
“哥哥他们都是男丁,碍于不能长于妇人之手的规矩,在母亲膝下养到启蒙年纪就搬出内宅,平日只有晨昏定省以及逢年过节才会到内宅,看看母亲与一众姊妹。我与二哥的接触算多,但跟普通人家相比仍是少。要说多少感情,别说我,二哥也没多少。”
更别说林风童年遭难后一直由老师褚曜养着、主上照拂着,二位师长与她有养恩。
不可能因为担心名声就躲在人后,让屠荣替她冲锋陷阵。是非轻重,她分得清楚。
屠荣听了只觉得心疼:“好,依你。”
他派人去搜查林素的下落。
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这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不过,也有一点儿意外收获,他揪出几个被林素收买安插在营中的棋子,全部废了扭送给主上处置。屠荣赶来的时候,林风也在。
“梦境中断及时,林素即便能获得情报也只是早年已经过时的消息,不足为惧。”真正要命的情报都在康国建国之后,说是这么说,沈棠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你说林素文士之道圆满,能圆满的文心文士没几个是真的寂寂无名,回头让元良去打听打听。依照众神会的尿性,不可能放过这种潜力股。”
林素说不定是中部分社的人。
林风也有些后怕。
此次作战会议她基本全程参与,要是二哥从她这里获得完整计划落入敌手,己方的安排全部打水漂。沈棠拍她肩膀:“怕甚?咱也不是没打过没点准备的战,照样赢!”
不管有没有把握,这个牛先吹了。
至于屠荣带来的这些叛徒。
沈棠看也不看他们瑟瑟发抖、磕头求饶的模样,漠然道:“收起来,留着祭旗。”
未见魏寿其人,先闻魏寿笑声。
沈棠打趣:“路上捡着钱了?”
瞧见盒子流出点点血液流到案几之上,从匣子大小,这里头怕不是装着谁的头颅?
魏寿拍了拍匣子,感慨:“比钱值钱。”
沈棠抬眼看他:“谁的头颅?”
魏寿这边答非所问。
“这可是同族亲朋至交,加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林素忍着内伤不适,藏匿碰头地点等待消息,左等右等没等到目标人物,直到月上中天,他知道不用继续等了:“先撤再说,那个蠢货怕是凶多吉少,去见阎王了……”
中部这边派人来暗中游说。
跟林素同行之人出身北漠异族,与沈棠帐下大将魏寿算是同宗兄弟,关系亲近。他仗着跟魏寿的过往,直言自己足够了解魏寿,绝对能将人策反:【魏寿有狼子野心啊,岂会真正臣服谁?帮助沈幼梨也只是因为有利可图,一旦他有了更好的选择……呵。】
魏寿跟他所在的种族规模不大,又常年被北漠各族排挤,只能生活在北漠最恶劣贫瘠寒冷的地方,求生艰难。每一个孩子最先学会的本领就是求生,为了谋生不择手段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其他人不知道魏寿的过去,他可是知道一清二楚。那是一个能为了自身利益,连亲朋至交都毫不犹豫出卖的主白眼狼!
当年他就亲眼见魏寿杀堂兄被逐出族地。
魏寿当过奴隶,拜了个义父翻身,混得不错了又回到族地带走不少族人给他卖命。
这种人,立场怎能坚定?
利益就是他的立场!
林素一听就觉得不太妙。
乍一听,魏寿这人立场不坚定,利益在哪儿他在哪儿,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种人也是最固执最坚定的人,因为除了利益就没有能打动他们的筹码。只要康国给得起,魏寿就不会跑。不过,林素没工夫提醒对方……
蠢货几次联系魏寿,后者态度都称得上和善,并未呵斥他的暗示,也没有愤怒将他擒拿送到沈棠面前,这让他有些松懈。林素这边跟林风撕破脸,以魏寿的狡诈圆滑,他肯定要向沈棠表态邀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免哪天功高震主成了沈棠发作的把柄。
果不其然,蠢货被自己蠢死了。
“你妹妹的追兵刚刚查到附近……”屋子角落,一道虚影立在那儿。若是林风在这里便能认出这道虚影就是几年后长开的同窗。同窗依旧是道袍莲华冠打扮,面色青白,怎么瞧都不是个活人,而他也确实不是个活人,仅是一道依托于文士之道的执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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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个假,这两天有些忙,明天要早起去山上送亲戚最后一程(话说今年的白事真的好多,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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