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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随着现者剧院的爆火,现者剧院的老板谢颜也逐渐成为大家经常谈论的对象。有人说他年纪不大却聪明自信,有人说他年少有为多智近妖,也有人唱反调说他沽名钓誉,说他只是靠别人的蒙阴当上了现者剧院的老板。听到此事竟与谢颜有关,原本看戏的学子们更加热切了。“谢颜?是现者剧院的老板谢颜吗?他居然和别人的未婚妻有瓜葛?”“你没听那个女同学说是姓魏的男子先为了风尘女子抛弃了她姐姐吗?”“啧,这么说谢颜老板还是英雄救美了?真是一段佳话。”“但考试的事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谢颜?难不成他就是这位男同学的监考老师?”“不会吧?谢颜这个年纪上过多少学,还是个生意人,怎么能来给我们做监考老师?真是胡来!”……温言悔听着身边的议论声,知道自己最不想看见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王大宝最后仍旧把谢颜拉了出来。她低下头,心中飞速闪过好几个想法,再抬起头时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大家等一等,在事实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丝毫意义。”温言悔朝四周拍了拍手,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又对苗二丫道,“二丫,你也先别吵了。”苗二丫闻言果然立即住口,顺带狠狠剜了眼王大宝,周围其他人也停止了讨论,靠着新鲜的中学考试第一名的身份,温言悔暂时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见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温言悔吸了口气继续道:“我与这位叫王大宝的先生只有一面之缘,实在不好评价他的目的和用心,但我有几点非常疑惑的地方,不知大家可愿意听我说一说?”长相漂亮说话不急不缓的温言悔无疑比王大宝看上去靠谱多了,很多学子本质慕强,在第一名的加持下,温言悔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顿时拔高了不少。“小言你快说吧!”“这事乱糟糟的,我从头到尾没搞懂王大宝的成绩到底有没有问题?监考老师是谁,他真的搞了小动作吗?还有怎么又扯出了谢颜老板的事,他和姓魏的男子的未婚妻又怎么了?小言你是怎么看的?”“小言你和苗同学早就认识吧,你先来说句公道话我们听听。”……“她”“你闭嘴!”王大宝见情况不妙,打算再说些什么,被苗二丫一下子骂了回去,而温言悔也抓住这个时机开始了发言。“首先,王大宝同学最让我疑惑的一点是他的衣着打扮,我相信大家应该有人在一个多月前考试时见过他,那时他和他母亲的打扮都很普通,那么究竟是什么‘奇遇’让他发了财,今天穿的这么好的呢?”“我”“当然,这点或许可以用他家里人疼爱他,想让他在揭榜这天穿体面一点有关,不足以单独为证。”温言悔没给王大宝插嘴的机会,“然而如果大家再想想另一点,就会感到非常奇怪,他们家这样只能在关键日子穿点好衣服的人家,究竟是怎么和前阵子从京城而来的现者剧院的谢老板结过怨的?”温言悔这么一说,大家终于明白方才听到谢颜名字时的怪异感是从哪里来的了。谢颜曾经与李泉在汉口流浪的事毕竟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在大众眼中,谢颜就是白落秋从京城带来的徒弟,现者剧院如今的老板,谢颜和王大宝家的身份差异如此之大,谢颜更是刚来汉口不久,哪里去和王大宝结怨呢?不等王大宝替自己辩解,温言悔接着意有所指地道:“谢老板到汉口时间不长,他自己应该没有机会和别人结仇,但他的现者剧院如今生意火爆,可是跑马场那边洋人的眼中刺,据我所知,很多洋人都巴不得现者剧院和谢老板出事。但王大宝同学,你明明是个华夏人,洋人和现者剧院的恩怨关你什么事呢?”听温言悔点出现者剧院和跑马场的纷争,在场的学子们难免阴谋论起来。小言说的不错,谢老板刚来汉口不久,如果有人和他有仇,只能是现者剧院的原因。跑马场的洋人们看现者剧院生意火爆,定然会暗中下手,这个时候突然出来一个人指认谢颜徇私舞弊,真是让人不得不多想……这些来考新式学校的华夏年轻学子们,绝大部分都抱着一颗单纯赤诚的爱国之心,提到跑马场的洋人们,顿时义愤填膺,顺带着对谢颜的看法也一时间好了不少。温言悔见周围的人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暗中松了口气。其实她并不敢保证王大宝一定是受洋人指使才来污蔑谢颜,方才的话仔细推敲也有不少逻辑漏洞。温言悔这么说,只是想给王大宝扣一顶大帽子,把话题从谢颜本人身上引开,引到跑马场和现者剧院的恩怨上去,先暂时控制住眼前的事态。至于之后,等她回去告诉谢颜今日发生的事,温言悔相信,谢颜一定可以妥善解决掉不知有何居心的王大宝。这么想着,温言悔看了眼王大宝的方向,突然发现王大宝的面色有些发白,尽管已经尽力克制,但眼神还是闪烁不止。难道……温言悔心中一惊,不等她反应过来,王大宝已经飞速结束了话题。“可笑,说我和洋人有关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我懒得和你多说,你等着,我回头回去找教育局反应情况的!”王大宝说完这句威胁后,强撑着表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人群,快步朝学校外走去。“这……”大家看王大宝如此反应,一时间都更加怀疑他方才所言的真实性。“呸!肯定是被说中了见不得人的事才跑了,有本事留下来继续对峙啊!”苗二丫冲王大宝的背影骂了一声。“二丫。”温言悔拉住苗二丫低声道,“我今天可能不能请你去吃饭了,我要马上回家一趟,我们改天再一起庆祝吧。”“嗯?”苗二丫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有事?那小言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家告诉家里人我被录取了的好消息,对了,你记得告诉小谢先生今天王大宝的事呀。”“嗯嗯。”温言悔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和周围的人打了个招呼后与苗二丫一起离开。两人走出学校不久,还没有走到大路上,突然看见前方有一个人急匆匆跑向她们。“这是谁?”苗二丫吓了一跳。温言悔在看到那人时更是浑身一紧,眼睛猛地瞪大因为那个人竟是温言悔眼熟的一位温家伙计!怕苗二丫听到什么,温言悔顾不得苗二丫可能怀疑,赶紧小跑过去,那个伙计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不及喘口气,拉着温言悔在她耳边迅速说了几句话,下一秒,温言悔的脸煞白地如同没有生机的雪地。“小言!你怎么了?”苗二丫后到一步,赶紧扶住温言悔摇摇欲坠的身体。“……”温言悔呆愣愣看着前方,仿佛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你到底和小言说了什么?!”苗二丫质问陌生的伙计,对方却闭口不言,只得继续看向怀里的温言悔。“小言,小言?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我……”在苗二丫焦急的呼唤声中,温言悔终于回过一点神。她的身体不断颤抖,用一种近乎绝望的无措说道:“我二哥……温珩、温珩出事了……”第121章 一封信温言悔的记忆里, 温家从不曾有过今日的样子。以往时候,就算外面的生意遇到再大的危机,温夫人与温九楼也从不会把情绪带到家里来, 她作为温家的小姐,只需要每天待在家中, 过着家人们替她安排好的生活。但是今天,温家的天好像塌了。温言悔从学校一路焦急地坐车回到家中时,温九楼夫妻和温睿都已经回来了,温九楼在客厅中不断来回踱步, 温睿双手紧握站在窗边, 温夫人则默默坐在沙发上垂泪。“父亲、夫人、大哥……”温言悔张了张嘴,“二哥他……”三人缓缓转过头看向她, 眼睛中都带着温言悔前所未闻的悲痛。“不可能……二哥那么厉害,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温言悔觉得自己压抑地喘不过气来,“二哥怎么可能出事……”“是日本人。”温夫人闭上眼睛, 话仿佛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他们派人到码头让工人转告我们,问我们如今的结果可还满意,接下来打算再让谁去送死,接着电报就传来了消息……消息说, 珩儿坐的那艘船在过三峡时遇到水匪,连船带人,全部被炸毁沉江了。”“沉江?!”温言悔浑身一震,接着想到什么,“二哥的水性和武艺都那么好,如果是遇到水匪沉江的话, 他一定可以逃出生天的的呀!”“……”一片沉默, 客厅里的三个温家人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我草他妈的!”温九楼一声怒吼, 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老子这□□本领事馆和日本人拼命!敢动我儿子,我看看他们有几个脑袋够我毙的!”“你站住!”温夫人猛地起身,一语喝住温九楼,“珩儿已经走了,你也想去送死吗?!你现在去杀了几个日本人有什么用,你查得出来究竟是谁亲自动的手,你对得起珩儿拿命去干的事吗!”“那你说怎么办?珩儿难道就白死了吗!”温九楼怒火中烧,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转头看见温夫人满眼含泪的神情,才终于冷静了一些,沉默着喘着粗气。温言悔被他们的反应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只能求助地看向窗边的温睿。“日本人除了口信外,还托人给我们带了一个口袋。”温睿冷声开口,眼睛一直看着窗外,“里面都是他贴身带的东西,如果他们没有控制住温珩的话,那些东西到不了日本人手上。”“是什么?”“是什么?”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温言悔猛地转身,正看见谢颜站在门廊上,脸上带着匆匆而来还未收去的风尘。“阿颜……”温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穿着石青色大褂的少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一步步走到窗边,阳光在他脸上留下恩赐的光芒,却仍旧无法照亮满脸阴霾。“他们送来了温珩的什么东西?”谢颜一字一句问温睿。“……”温睿沉默几秒,指了指桌上。谢颜快步走过去,一把打开那个不起眼的袋子,下一秒袋子直接从他失去力气的手中滑落,里面的物件全部滚落出来。温言悔颤抖着看去,光滑的地板上,一片被精心处理过的枯叶,一只水杯,一张月票和一个护身符七零八落地静静躺着,而它们的主人,或许已经静静躺在崩腾的江水中。“……”谢颜突然后退了半步,第一次感到如此仓皇无措。“这些东西,除了护身符外,都是你给他的吧……”温睿也静静看着地面,“他当宝贝一样随身带着,怎么可能……”“我不信。”谢颜听出温睿的未尽之语,眼神突然疯狂起来,“这些东西有什么重要的?不就是、不就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吗?!温珩说不定只是脱身的时候忘了带了!我不信”谢颜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折身朝楼上狂奔而去。“阿颜!”没有管身后的呼喊,谢颜一路飞奔到三楼,直接闯进了温珩的卧室,他还记得临行之前,温珩告诉他,如果自己这次有什么意外的话,请谢颜一定要去自己卧室书桌的左抽屉里取一样东西。站在熟悉的卧室里,谢颜浑身颤抖地深吸了几口气,缓慢而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那个最不想打开的抽屉。空荡荡的木抽屉里,一封没有密封的信静静躺在那里。谢颜的手一点点、一点点探出,最终捧起了这封被主人不知怀着何种心情写下的别信。他颤抖着取出里面的信纸,大滴泪水打在单薄的纸张上,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对文字的辨认能力。“阿颜:当你看到这份信的时候,大约有两种可能或许我在去四川的路上出了事,那么这封信中所写的所有我想对你说却还未有机会说出口的话,就算有了交代;或许我已经平安回来,我们即将结婚,我把它拿出来逗你玩,那么我们可以一起好好读完这封有些嗦的信件。我当然希望你遇到的是后者,然而如果真的是前者,也请你不要太伤心,好好走完未来的人生,是我太福薄,无法与你携手余生。……”信纸上的墨迹在这句话后晕染开几分,大约是写信之人提笔停顿了许久。“接下来是我想对你说的一切其实最初意识到自己的性向后,独在异国他乡还未成年的我说毫不在意,那是假的。我花了很长时间消化这件事,设想最坏的结果,尝试接受,也接受了自己可能孤独一生的事实。好在父母最终接受了我的性向,这是我最庆幸的事,但对母亲那段时间一直张罗的要给我定亲的事,我却没抱多大希望。这世上和我一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年纪相仿便排除了大半,再加上还要兴趣相投彼此爱慕……我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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