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落下帷幕后,新的一年也随之到来。一九七八年三月三,京都燕郊路,一家名为珍馔阁的食肆在今日无声息开张了。
檀木色的牌匾,珍馔阁三字镌刻其间,苍劲有力。
门口两个小福娃一左一右站着,身着红色小袄,头戴墨色毡帽,脸红扑扑的,格外讨喜,让人不禁想上前捏两把过过手瘾。
就是没训练好,表情不太统一。
一个虎头虎脑,笑成朵花,叉起腰就开始热情招揽客人:“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呀!”
“我们珍馔阁,味道个顶个,来了不吃亏,诶尝了不上当,都快进来看看呀!”
他哥则是小脸冰冻,待弟弟吆喝完高冷接一句:“欢迎光临。”
田佳站前台看了半天,嘴角直抽,吩咐服务员看好两兄弟,打算去后厨严厉谴责某个不负责任的狗姑姑。
“我说,你是教陈小宝相声了?”
她抢过陈曼姝手里的大蒜,唾弃她:“连童工都用,真不怕眨个眼的功夫人就把崽给你掳走?”
狗姑姑头都没抬,无比自然道:“他们长大了,是时候该为这个家做点贡献了。”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田佳翻白眼,出去时不忘顺走桌上几个小番茄。
上次这位大小姐单方面宣布绝交后,陈曼姝原本是想哄哄她的,结果没两天人就自我治愈了,听说她要开业立马屁颠跑过来帮忙。
也不知道是谁心比较大。
“小耿,菜备好就休息会。”
做吃食生意,员工靠谱的短时间内不好找。陈曼姝这次统共就招了七个人,一个前台,一个帮厨,一个采购,剩下四个都是服务员。
帮厨就是面前这个忙着洗菜,看起来憨气十足的大男孩。比她还小上一岁,干活却利索的很。
“啊嘞?”小耿挠挠头,有点不明白:“小东家,咱就弄这些咋能够?”
他们小东家的手艺,不是他吹,放古代那绝对能捞个御厨当当。嘶,想起昨晚吃的那整块酱肘子,皮那个糯,肉那个酥烂,光卤汁他就能再拌两碗饭!
“口水出来了。”陈曼姝挑眉道,顺便将手中的大号不锈钢盆塞他手上。
里面是还未搅开的黄瓜碎,鲜甜的青果味,辣油飘在上头,浓郁蒜香弥漫。
“啊!?”小耿瞬间涨红脸,慌忙抬手去擦嘴,啥都没摸到,这才反应过来陈曼姝在逗他玩。
等回过神,女孩已经去后头看炉子上挂的烤鸭了。
外头,因着大福小宝这两吉祥物,门口聚集了不少老头老太,不过大多是觉着稀奇跑来凑热闹的,没一个人愿意进来光顾。
“老方,要不咱老哥俩进去喝两杯?”
“哎哟,喝啥喝呀。你没看见那主厨是个丁点大的姑娘么,能做出啥好菜,爷可不想白瞎辛苦挣的工钱。”
“啧,说的也是。”
两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壮汉,观望了半晌,还是摇摇头,背着手走了。
这下可惹急了小宝,“哥,他们怎么都不进来?”他小跑到大福身边,去扯哥哥的衣袖。
“不急,”大福一如既往的淡定,老气横秋道:“酒香不怕巷子深。”
诶,他们老陈家穷果然是有原因的。看来,以后这个家的生计只能靠他了。小宝叹气,正打算继续卖力吆喝,就看到他家外曾祖父,带着大票老头浩浩汤汤冲来。
隔老远就听见浑厚的声音在喊:
“腿脚都给我利索点!磨磨蹭蹭的,要耽误了我给曼曼撑门面,看我不跟你们翻脸!”
“呼,呼。邱正林,你大爷!!!”一个精瘦的高老头手撑腰侧,喘着粗气骂了声。
可人家根本不理会他的抱怨,自顾自就接着冲了,把他们远远抛后头。
说的好听,请他们喝喝茶,吃吃小甜点。马勒戈壁的,其实就是拿他们当生产队的驴使,还倒贴的那种。
等邱老爷子领着其余九个老头踏入珍馔阁时,前台的大花和田佳都傻眼了。
大花赶忙跑到后厨,跟陈曼姝打报告:“老板老板,不好了!您孙子带人来了!”
“?”陈曼姝正切着烤鸭,闻言不禁一乐。
“我孙子多,你说的是哪个?”
“哎呀,您别闹了。”大花差点给她跑火车的话带歪,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才纠正道:“是您外公,田佳姐和二花已经领他们到二楼包厢就坐了。”
听到邱老爷子来了,陈曼姝露出了然的笑。正好最后一片薄鸭肉落下,女孩脱了身上的围裙,端起装完盘的烤鸭和蘸料。
“走,带你去招呼客人。”
此时二楼位置最佳的包厢内,一群幼稚的老头为了抢食已经快打起来了。
“我年纪大,你懂不懂尊老?”
“呵!老年斑多了不起?你怎么不说自己要爱幼?”
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因着最后一块紫薯糯米糍,老年友谊即将宣告破裂。
进店前还骂骂咧咧的精瘦高老头,这会手里捏着桂花糕,细细品尝其悠纯清香。
“邱老头,你这外孙女有两下子啊。”
两层小楼,简洁大气,环境清幽又雅致。他方才进来时大致扫了眼,整体以深褐色纯木装修,窗户和隔墙皆是镂空状,中式气息浓郁。
一楼是隔板间开的大众方桌,二楼是安静宽敞的包厢圆桌。都备着清茶和点心,桌边还有小枝桂花插于素色瓶内。
最特别的要属灯的样式,垂吊屋顶的的多边形白炽灯,安于角落的云石花灯,静置桌边的古典落地灯。
有俗有雅,可窥见店主品涵一二。
“那当然,我外孙女,能不优秀?”邱老爷子骄傲地扬起头颅。
“其实吧,”精瘦高老头将掌心的糕屑悉数倒入嘴里,而后拍拍手,说道:“我也缺个孙媳妇,要不——”
“滚你奶奶个墩儿。”
不行就不行呗,骂他奶干啥?精瘦高老头撇嘴,打算自己拐。
等到陈曼姝亲自端着烤鸭进去时,众老头的眼睛都直了。好家伙,多少年没闻过这么正宗的烤鸭味了。
“外公。”她先叫过邱正林,而后才向其他人问好。
“诶!”老头们笑眯眯应了声。
确实是邱家的孩子,跟她娘一样秀丽。关键是涵养好,对待他们这群老头,亲疏适中,礼貌又不会过分亲昵,是个通透的好孩子。
“刚出炉的烤鸭,大家先尝尝。”女孩说着将烤鸭端上桌,还有两大碟白糖和甜面酱。
薄薄的鸭肉片,有序躺在生菜叶上。被皮脂溢出的油裹挟,呈红艳色泽,油润润的,味道醇厚又浓郁。
一口咬下,油汁爆满舌腔,连皮带肉的那股韧劲儿,又酥又耙。鸭肉软嫩,充盈着汁水,十分肥美。并上焦脆流油的香皮,这个美味的哟。
真当得起外焦里嫩、肥而不腻八字!
邱老爷子手最快,已经伸筷子开吃了,眯着眼享受烤鸭的独特风味。
这种挂炉烤出来的,完美锁住了鸭肉本身的鲜韧,颜色出奇漂亮,着实是不可多得的佳肴啊。
而且厨师刀工也是一绝,恰到好处的薄量,皮肉粘连,又层次分明。挑点甜面酱,配合黄瓜条做成荷叶饼的馅,大口咬下,幸福感爆棚。
见大家吃的满嘴油香,陈曼姝就知道这道招牌烤鸭是成功一半了。
另一半,还得等名声彻底打出去。
“外孙女啊,店里大厨是哪位,给爷爷引荐引荐呗?”先前抢桂花糕的老头,这会豪迈一擦嘴,打起了拐厨师的主意。
陈大厨闻言笑了笑,俏皮回道:“不就在您眼前吗?”
对方露出明显讶异的表情,其他几个也是很不可思议。就邱老爷子跟那嘚瑟,一个劲儿地戳旁边的老友。
“厉害吧?羡慕吧?嫉妒吧?我外孙女!”
马勒戈壁,只有一个大龄待嫁儿子的老头,被他念的糟心,不耐烦道:“是是是,你真棒!”
“谢谢。”邱老爷子矜持点头。
“……”给他脸了。
“哈哈哈!”原先打算拐厨师的那位捋了捋白胡子,笑呵呵说:“那爷爷以后可就是你的熟客了咯。”
不得了,小小年纪,手艺就如此精炼老道,没白来这趟!
“丫头,还有啥好吃的,尽管上。”
一盘份量挺足的烤鸭,半会功夫就被瓜分完毕,连装饰的生菜都不剩。其他几个老饕餮纷纷吆喝,让陈曼姝把招牌菜全都上一遍。
“好,请各位先稍等。”
外公特意带人过来给她捧场,她自然要好好招待他们。
“老板,那我要在这陪着老先生们吗?”出包厢后,大花急咧咧跟在陈曼姝屁股后头问。
“不用,把清茶和点心续上就行。”
陈曼姝随口回了句,看孩子心揣揣的样儿,边走边提点:“来这里的都是食客,不分三六九等,平常心对待就好。”
下了楼,田佳带着前台和两男一女三个服务员正搁桌边,咔哧咔哧的,嗑瓜子嗑的起劲儿。
“老板,你看她们!?”大花气愤地跟陈曼姝控诉。
柜台边站着的六个人,齐齐无辜地看过来。
“花,我们也不想的,这不是没客人吗?身手都无处施展啊!”名叫东子的男服务员故作无奈地叹气。
“老板!”
“没规矩,”陈曼姝终于发话,淡淡瞥她们一眼,面不改色道:“给我也来一把。”
“……”
要死,大花面如菜色,原来真的只有她一个人关心店的死活。
老板开店跟闹着玩似的,还不如门口揽客的大福小宝对生意上心,她真的怀疑,这家店可能明天就得倒闭了。
“招牌挂烤鸭和酒酿汤圆。”
她说完就拐进了后厨,剩下几人面露狂喜。天哪,老板终于开窍了!
凉菜是提前备好的,如拌黄瓜和小葱拌豆腐,当前菜上就行。至于其他主菜还是得先做,否则味道会打折扣。
“小东家,我要干啥?”
正拿筷子夹五花肉裹米粉的陈曼姝,莫名地看了小耿一眼,好像是才想起有这么个人。
“你,”女孩沉吟片刻,吩咐:“去门口帮帮大福小宝。”
小耿丧批脸:呵呵,他果然是小东家招进来凑数的。不过等他再站到珍馔阁牌匾底下时,已经恢复憨气,干劲十足。
“免费试吃哦。”小耿朝着围观的众人,发出了勾引的信号。
快来呀~快来呀~
烤鸭和红烧肉在召唤!
围观众人一开始:切,少给爷来这种小把戏。
尝了一块后:他娘的,今天这顿饭爷还真就吃定了!
“小姐妹,你搞快点,我快不行了。”田佳这个临时跑堂小妹,虚脱靠在取菜口。
谁能想到,不过一会功夫,一楼满打满算二十桌,已经全部座无虚席。她就说陈曼姝这个有钱必赚的奸商怎么可能突然从良,原来搁这等着。
人间喧嚣,穿墙而入。来客闲聊说笑,在升腾的食物热气中,偶尔也会红着脸,争论桌上哪道菜最好吃,让陈曼姝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
在外婆的饭馆里,她乖乖缩在桌角写作业,不时偷抬眼。看着那群南来北往的陌生大人,举杯交错,烟火气蔓延在每个人的笑脸上。
她现在,也算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了外婆的夙愿。
“小耿,把这个端出去。”
正思量要去哪再招几个靠谱员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来。”
青年将挎着的西装外套随手挂在椅身,低头挽起衬衣袖口时,稳重而内敛,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你不工作?”看着突然冒出的人,陈曼姝扬眉,倒不算太惊讶。
只是这丫的该不是又翘班出来的吧?
“我说女朋友新店开业,”纪维祯端起那盘拔丝红薯,“老社长就亲自送我出来了。”
“……”
陈曼姝简直当场给他气笑,举着铲子反问:“你怎么不干脆说要结婚?”
青年眨了下眼,温吞点头:“那我下次说。”
还挺会现活现用。
“3号包厢。”陈曼姝不想理他,挥手示意对方赶紧去给客人上菜,顺便警告:“态度好点。”
不然就纪维祯这个天赋异禀的回路,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
结果巧了,青年出门的档口,正好跟某位知名大学教授来了个面对面的注目礼。
“怎么又是你?”傅予书不高兴地质问。
纪维祯嘴角弧度微扬,露出一个十分纯良的笑:“曼曼请我来的。”
请他来的。
请的。
傅予书的脸肉眼可见地臭了,合着就他是臭不要脸贴上来的呗。
“曼曼,我也要端菜。”
还有这种要求?陈曼姝顿住,那当然是满足他啊。她火速将一碗酒酿汤圆连着托盘塞给生父。
“您小心。”
听到女儿难得的关心,傅予书嘴还没咧热乎,就听女孩紧接道:“外公在上头,您注意点,别把他气出个好歹。”
“……”杀人诛心。
旁边静观的青年还很应景地勾了勾唇,嘲笑意味尤浓。
准翁婿一前一后出门,都很默契地无视了对方。
此时二楼3号包厢的某位中年男子,正跟好友吹嘘自己怎么怎么牛逼,连A大校长和鼎鼎大名的国家级特聘教授都要上赶子结交自己。
牛皮吹到口渴的他,刚端起茶灌了口,一盘菜就突然出现在桌面上,也不知道服务员在隔帘后站了多久。
“您的拔丝红薯。”
这熟悉又陌生的口吻。
中年男子手抖了抖,他僵硬抬起头,果然看到了他前阵子七请八请都没见上一次面的人。
即便是做跑堂的活计儿,也难掩青年一身贵气。纪维祯神色淡淡,眸光不见丝毫波动,对服务员的身份适应得十分良好。
“纪、纪纪主编,您怎么在这!?”中年男子猛地站起。
惨了,当着人家的面瞎几把跑火车编排人父亲,这回是把这位上头都要费尽心思巴结的对象给彻底得罪死了。
他满头大汗,刚想要解释,就听纪维祯来了句:
“请慢用。”
“?”中年男子傻眼,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了包厢。
什么情况,这菜该不是有毒!?
自觉对女朋友的嘱咐贯彻良好的青年,回到后厨,面对陈曼姝情况如何的询问,给出了很肯定的回答:
“嗯,他很满意。”
在包厢内吃完了那盘疑似有毒的菜,正挣扎着要不要跑路的中年男子,这会还没意识到另一个TOP级危险在逐渐靠近。
当迎面看到傅予书端着一盘宫保鸡丁走进时,他整个人都麻了,心如死灰。
他今天是怎么了,捅了京都大佬的巢窝么?
“您、您歇着,我来。”中年男子蓄着泪,颤巍巍接过傅予书手里的盘。他何德何能,敢让这位亲自给他上菜。
接过去后还很卑微地说道:“您慢走。”
傅予书还纳闷,这年头顾客都这么谦让的?
……
开业第一天,人流爆满,久违的忙碌,让陈曼姝都差点招架不住,大福小宝下午就被她勒令在家了。倒是纪维祯,跟着从早忙到晚,临时免费工当的是尽职尽责。
结束后对方送她回家。
三月份的京都,晚风凉意尤重,女孩披着黑色西装外套,跟青年一同走在大街上。
“累吗?”纪维祯牵着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侧过脸时,黑亮瞳仁闪过一丝心疼。
“有点。”
察觉到对方的掌心有瞬间收紧,陈曼姝眉眼稍弯,绕到他面前,建议:“要不你来帮我吧?”
她声音含笑,明显在闹他。
但纪维祯却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我找人帮你。”
“我就要你帮。”陈曼姝挑眉,继续不讲理人设。
哪里知道对方思考良久,面露嫌弃地来了句:“太难吃,我做的。”惹得陈曼姝轻笑出声。
她想安慰他两句,却注意到青年目光闪烁地看着前方,耳尖莫名红了。陈曼姝刚要转过去,视线就突然转暗。
是纪维祯捂住了她的眼睛。
“纪同学,老实交代,你看到了什么?”陈曼姝抱着肩,故意拉长语调。
“没什么。”
女孩睫毛又长又翘,说话时挠过他掌心,让青年略微有些不自在。
“哦——”他本来就是虚捂着,陈曼姝直接歪过头就躲开了。
前方不远处一个小花坛,有对年轻情侣,正搂一块热吻。不得不说,这个场面让陈曼姝有点失望。
“诶,你不是吧?”她笑着打趣对方。
纪维祯耳尖依旧红红的,没有看她。
“我们又不是没亲过。”
听到女孩戏谑的话,青年睫毛颤了几下,更加不愿意直视她了。
他怎么那么容易害羞啊,陈曼姝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实在过于可爱。果然是自己见过太多大风大浪了么。
陈曼姝当年读博的时候,有段时间压力大,习惯去影院看午夜档的恐怖电影,借此放松心情。
就在某天深夜,这个奇葩的爱好被一对情侣矫正了。
正值午夜两点的3D放映厅,贞子阴气飘飘,披着看起来好久没洗的油头,在诡异背景乐中,手扒拉住电视边,咯吱咯吱的,就要颤巍巍爬出来。
本来陈曼姝看的好好的,她前面那对情侣也不知道怎的,突然发情,当场就搂成螺丝啃了起来。
“……”陈曼姝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可乐。
造孽,贞子不可爱?竟然抵不上这种世俗的欲望。
小情侣唾液交换的啧啧声响应整个厅室,眼看就要现场上演本垒打了,陈曼姝只能敲了下座椅。
等那两张亲的迷醉的脸转过来,女孩便勾着唇,说道:“不好意思。”
“贞子让我提醒你们,亲的太大声了。”她说着还指了指屏幕。
正好一张阴森可怖的大脸正怼着屏幕。
“啊!!!”
和电影主人公的尖叫声同步响起,小情侣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
……
回想起这段记忆,她还觉得很遗憾,当初应该看完电影再走的,还浪费了自己一张票钱。
沿街的路灯坏了好久,总是一闪一闪的。昏黄光线忽明忽暗,掠过青年好看的眉眼。
“还是,你也想来个法式热吻?”陈曼姝恶趣味上来,又开始逗他。
她勾着唇:“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结果对方不讲武德,没按常理出牌。
“嗯,”纪维祯点头,“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