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在第三天就离开了霍格沃兹。
他离开前一天傍晚,特地把他的凤凰托付给了纳丝塔,让她时不时就来看看它。托付给她的理由,是“西弗勒斯比她更可能把凤凰的羽毛拔了”。
纳丝塔觉得自从她加入了邓布利多老头和斯内普的小团体之后,斯内普就没有一天脸色不黑成墨汁。
听说同一日,魔法部部长康奈利·奥斯瓦尔德·福吉到海格的小屋带走了海格,原因是他有过前科。
纳丝塔感受到自己脑海中的震动,脚步顿了顿,看向前面正得意洋洋地走着路的德拉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德拉科停下脚步,转过头,问:“怎么了?”
“你们先回去吧,”纳丝塔平静地微笑着,说,“我过一会再回去。”
德拉科顿了顿,便“哦”了一声,说了句“那你快点”,便继续喝克拉布、高尔走向斯莱特林休息室。
纳丝塔每次突然要离开的时候,理由都是要去卫浴室。这种话直接说出来,总是会让对话的仍有一丝丝莫名的尴尬。几次以后,他便不再刨根问底了。
纳丝塔用移形换影,消失在原地。
她确实要去卫浴室。
熟悉的女卫浴室内,空气一片清冷寂静,带着淡淡的湿冷气息。纳丝塔推门而入,随即将门反锁,对着某个方向用魔杖甩出一道白光,便走到洗手池旁,口中发出了嘶沙的声音。
洗手池开启,她便毫不犹豫地再次用了移形换影,进入了密室。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阴森的密室。巨大的张着血盆大口,吐着蛇信子的蛇头雕塑立在走道两侧,空气中泛着淡淡的腐朽气味。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巨大的斯莱特林雕塑前,站着两个人影。
纳丝塔看到那熟悉的墨色卷发,立即移形换影到了他的面前,恭敬地单膝跪地,右手按住左心口处,颔首,说:“父亲。”
这一次,她感受到自己发上,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像是在抚摸一只乖顺的狗。
“你做的很好,纳丝塔。”
温润而磁性的嗓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带着愉悦的笑意,以及夸奖之意。
“很高兴你终于摒弃了你那不应该拥有的怜悯之心,还将阿不思·邓布利多赶了出去。”里德尔说着,轻轻笑了一声。似是温和愉悦的笑声中,带着纳丝塔近乎熟知的扭曲和邪肆。
她并没有抬眸,唇角扬了扬。
她的父亲,和她真是相像啊。
“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存在就是我们最大的阻碍,”纳丝塔语调诚恳恭敬地说,“他离开了霍格沃兹,您就可以更加顺利地从金妮·韦斯莱身上获得魔力,就能更快地增强实力。不过这件事情,卢修斯·马尔福先生也有很大一部分功劳,我只是不小心起到了促成此事的作用而已。”
她抬眸,目光带着热切望着里德尔,说:“父亲,我非常期盼您能够早日回归,让我离开这个无趣的地方。”
“我自然会给卢修斯他应得的褒奖,”里德尔饶有兴趣地语调微扬,手肿依旧轻抚着纳丝塔与他相似的墨色卷发,说,“只不过……你觉得这是个无聊的地方?”
“是的,父亲,”纳丝塔微微颔首,说,“我想……相比起这种轻浅的普通魔咒,我更喜欢黑魔法。”
她再次抬眸,看着他,微微一笑,双眸中泛上一丝病态的残暴笑意,说:“而且,杀人的感觉,似乎比我想象中的畅快多了,或许我更想体会一下亲手拿匕首刺穿他人喉咙都感觉。”
里德尔的面色变得越发柔和,他年轻英俊的面容上泛上了一抹慈爱与温和。他微微俯身,似是很满意地轻轻拍了拍纳丝塔的脸颊,说:“我亲爱的女儿,你真的这么认为?”
“是的,父亲。我为我曾经的一时软弱感到后悔和羞耻,”纳丝塔优雅的笑意中,带上了几分肆虐,说,“如果下一个人,您能允许我亲自动手,那就太好了。”
“我对你的这种渴望鲜血的态度十分满意,亲爱的纳丝塔,”里德尔双眸微敛,轻抚着她的卷发,说,“不过,很多时候我们要学会忍耐自己的冲动。接下来,你不必再亲自操纵蛇怪,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纳丝塔闻言,只是微微顿了顿,便垂眸,恭敬地说:“是,父亲,我会让所有人都觉得,是那个半巨人开启了密室,放出了怪物。”
“噢,我的女儿,你不必刻意如此,所有人自然会这么认为。”里德尔温声说着,他磁性温润的嗓音带上了咏叹调,显得更加悦耳迷人,“而且,我听说,最近那个哈利·波特……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他在寻找这里,对吗?”
说到了“哈利·波特”,里德尔的语气顿时有些失控地变得狰狞而扭曲,带着极其阴森的嗜血与残暴。
纳丝塔点头,说:“是的,父亲。”
“我需要他来见我,”里德尔直起身,以命令的语气,发出嘶沙的气音,带着阴冷诡异的笑意,“在金妮·韦斯莱即将毙命的时候,我需要他来到这里,见证我的重生和金妮·韦斯莱的死亡,并且解决我的一些疑问。你所有的一切都做的如此完美,相信这一点,你也一定能不着痕迹地做到的,对吧,我最优秀的作品。”
“我不会再让您失望的,父亲,”纳丝塔抬眸,诚恳而亲昵地微笑着,说,“我会将他为您双手奉上。”
里德尔满意地勾起唇角,似乎情绪有些激动地扬声说:“我会在这里,在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密室内,教训一下这个所谓的……‘让伏地魔消失的英雄’。”
他说着,面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但看着纳丝塔的双眸微微一冷,说:“没有人……能够挑战黑魔王的权威。”
纳丝塔恭敬而服从地低下头,以最诚恳敬仰的语气,说:“这是必然的。您是魔法界的最强者,我最尊敬而崇拜的父亲。”
……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内一片喧哗,所有人都在讨论着邓布利多被带走的事情。
邓布利多的离开,让许多本来觉得自己十分安全,还幸灾乐祸地看着麻种们被石化的斯莱特林们都变得有一些紧张。
德拉科倒是依旧很悠然自得,以一副看似是气定神闲实则是有恃无恐的姿态,在休息室接机安慰了几个紧张的女生,拉了一波好感度,便百无聊赖地坐在人群中间的沙发上,时不时看一眼腕上发手表。
快到七点半了。
纳丝塔已经去了将近二十分钟。
她不会掉里面了吧?
德拉科不禁撇了撇嘴。
达芙妮就坐在德拉科的旁边,从她通红的脖颈和耳根,以及时不时躲闪的眼神就能看出她的紧张。
她是第一次在休息室和德拉科坐得这么近。
德拉科方才或许只是顺口安慰了她,但好歹也算是主动跟她说话了。
她喜欢这个和她们家有定亲的男孩,毫无疑问。
德拉科周边的男孩们也在谈论着邓布利多离开的话题,克拉布和高尔没怎么说话,说话的都是他旁边的魁地奇队员们。
当然,他们中间总是会不忘讽刺一下那些麻种们,尤其是格兰芬多的麻种。
德拉科很乐意参与他们贬低格兰芬多及麻种的话题,他以克制自持的姿态勾着唇角,说到愉悦之处便会有些克制不住地开始扬起声音,挑起眉毛,昂起下巴,作出他平常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然而,突然,休息室安静了。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了休息室门口。
德拉科以为是纳丝塔回来了,便并没有起身,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脑袋。然而,他并没有看到纳丝塔,而是看到了一身黑袍,阴沉着脸色的斯内普。
斯内普似乎特地往他这里扫了一眼,还皱了皱眉。
德拉科立刻脊背一凉,刚刚慵懒的坐姿瞬间变得规规矩矩。
“宵禁时间提早到六点半,”斯内普阴森低沉的声音从鼻腔之中发出,他冷冷地扫了一眼休息室内所有的学生,说,“如果有任何人看到了拥有聪明的大脑却记不住宵禁时间的卡尔多斯小姐,有劳让她立刻到我的办公室,喝……杯……茶。”
他用他一贯末尾放慢拖长的阴冷语气说完,所有学生都浑身僵硬得不敢动弹。
“顺便,你们不要以为你们就运气好到不会‘恰好’和一个在死□□单上的麻种巫师待在一起,”斯内普语气带着嘲讽,说,“或者自信地以为自己的天赋异禀能够让自己顺利地活下来。我或许还没有告诉你们,你们口中愚蠢的格兰芬多,为我们找到了密室中的怪物的身份。”
“蛇怪。”
他冷冷地吐完最后一个单词,便转身迈步离开。风吹起他宽大的衣摆,让他看上去像一只大蝙蝠。
直到休息室的门关上,休息室内依旧一片寂静,徒留黑湖底偶尔传来的水流声和水底魔法生物的叫声。
不知谁说了一句“梅林啊”,所有人又逐渐讨论了起来,这次的话题变成了蛇怪。
很多低年级不知道蛇怪是什么,就被高年级普及了知识。而德拉科此时,也开始漫不经心地炫耀起了他早就被纳丝塔灌输过的知识。
但他心中则有些分神。
纳丝塔不应该去这么久的。她会移形换影,本身速度就比他们快,而且正常人去卫浴室,应该也待不了这么久吧。
难道……她遇到蛇怪了?
如果她为了自保又用了黑魔咒,她岂不是会被发现?!而且……如果她没有来得及发现蛇怪就被看到了呢?
他顿时心中一慌,一下子站了起来,对旁边的沃林顿、蒙泰说:“我出去一下,你们别跟着。”便迈步往外走去。
“你这个时候还出去?!”沃林顿立刻震惊地税,“你疯了吗?!”
“我又不怕,我又不是那些麻种,”德拉科脚步顿了顿,转过头看向沃林顿,无所谓地微昂着下巴,说,“就算我被斯内普抓到了,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邓布利多走了,替补的教授还没选好,现在掌管霍格沃兹的,可是董事会。”
简而言之,他可以仗着他父亲为所欲为。
他再次迈开步子,给自己下来了一个幻身咒,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休息室。
“这个人……”沃林顿无奈地摇了摇头。
蒙泰在旁边看着德拉科离开的方向沉思了片刻,像是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般转过头,认真地低声说:“他不会……是去找蛇怪了吧?”
沃林顿看了蒙泰一眼,随后看向斯莱特林魁地奇的队员们。所有队员们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各自散了。
“诶,你们不觉得是这样的吗?”蒙泰愣了愣,看着离开的众人,说。
“他肯定是去找卡尔多斯了啊,”沃林顿一拍他的脑袋,说,“就是你的纯血统欺骗了分院帽,才没让它把你分到赫夫帕夫或者格兰芬多的吧。”
“啊!”蒙泰似乎才反应过来,说,“对啊,卡尔多斯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沃林顿有些不想说话,抱歉地看了看端庄地坐在沙发上的达芙妮和一旁面色有些僵硬的米里森,一把揽着蒙泰的后颈,把他半拖半拽地带走了。
达芙妮面上的笑容逐渐散去,变作了一片郁郁寡欢的模样。米里森在旁边看向她,叹了口气,说:“达芙妮,他们……是朋友,马尔福去找她也很正常。”
“你不明白的。”达芙妮回过头,苦笑着说了一句,便起身,轻声告了辞,走向了通往女生宿舍的楼梯口。
米里森不明白的。
她从小就经常被她的父亲带到马尔福庄园,从小就和那个拥有铂金色头发的小少爷接触。虽然或许次数也不算特别多,接触得也不是很亲密,但她知道……
那位小少爷,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同龄人这么上心过。
他也不会有独自面对蛇怪的勇气。
可他还是去了,还不让别人跟着他,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达芙妮自嘲地笑了笑,顿时红了眼眶。宿舍的走道上有人经过,她便别过头捂着嘴,快步回了她的房间。
然而打开房门的瞬间,她就看到了正坐在床上拿着魔杖的帕金森。
她微微一愣,止住脚步,眼眶却因惯性滑落了一滴眼泪。
帕金森讥讽地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说:“哟,这不是格林格拉斯家的大小姐吗,邓布利多一走,你就害怕得哭了啊,真没用,果然不如你妹妹,妹妹可是一点都不怕呢。”
达芙妮心中顿时一刺。
不如她的妹妹。
那个从小就夺走她的一切的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
父母亲的重视,遗传的魔法的天赋,天生的容貌。
她的长相并不算美丽,但她亲爱的妹妹遗传了她父母亲双方所有的容貌优点。
「你不如你妹妹。」
「你看看你妹妹,你学学你妹妹。」
「你让让你妹妹。」
凭什么。
想起圣诞节假期父亲对她说的话,达芙妮微微攥紧了拳头。
「卢修斯告诉我,他更心仪你的妹妹。我也问过你的妹妹,她似乎也愿意接受马尔福家的那位少爷。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我必须让你清楚你现在的位置,不要在做无谓的事情。」
「布雷斯家的男孩也不错,我们可以有生意上的来往,你可以去试试他。」
这就是她和她亲爱的妹妹的区别。
帕金森看到达芙妮僵硬地站在宿舍门口,便不屑地笑了一声,用她尖酸刻薄的语气说:“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仅是你妹妹,你连卡尔多斯那个血统不明的恶心东西的一根手指都不如。”
“你闭嘴!”达芙妮失态地叫喊了出来,浑身微微颤抖着,面色苍白地说。
少年灰蓝色的双眸看着墨发女孩时的笑意,还有那毫不犹豫离开休息室的身影,一刀一刀刮在她的心口。
为什么……
为什么她什么都要被别人抢去?
为什么她渴望的东西,一样都得不到?
偏偏那两个人,又对像白痴一样对她好。
阿斯托利亚问过她一句“你没事吧”,而纳丝塔·卡尔多斯,更是从一年级的第一天开始,就对她很好。
虽然那个墨发墨眸的女孩,对每个人都很温和耐心。那个女孩根本不知道她在指导别人使用魔咒时,背后有多少男生偷偷看她。
她嫉妒她,可她又控制不住地喜欢她,想和她成为朋友。
那个女孩,走到哪里都能做到万众瞩目,人缘遍布所有的学院,赫夫帕夫的学生们更是近乎集体追捧她。拉文克劳更是不用说,每次和拉文克劳一起的课程下课,就有不少男生女生会想要围上去和她讨论问题。就连格兰芬多,也越来越多人愿意接纳她。
教授们也喜欢她,格兰芬多的院长麦格,拉文克劳的院长弗立维,赫夫帕夫的院长斯普劳特,还有斯莱特林的院长斯内普……
说起来,也只有斯内普那个对谁都没有好脸色的人,会对她黑着脸挑刺了吧。其他教授,谁见到她不是愉悦地夸赞,说她是最有天赋的学生。
她自卑,嫉妒,无可奈何。
心底的委屈泛上了眼眶,达芙妮转身,再次猛地打开了宿舍门,用袖口遮着眼睛跑了出去,一直跑下了休息室,在众人毫无注意的情况下,跑出了休息室的大门。
看啊,就连她离开了休息室都没有人注意。
达芙妮站在空荡幽深的走廊中,暗红如血的地毯上,蓝色的双眸中溢满了泪珠。她一直跑到了楼梯口,毫无目的地踏上了魔法楼梯冲向了不知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