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梨园子弟白发新

第75章 梨园子弟白发新

一十二个或被拐或被卖的小姑娘,齐聚在了一家戏班里,她们的人生或许也就随波逐流下去,待到红颜不在时,在发卖自己一回了事。

万不该贾蔷给了她们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自姑苏将她们买了回来,专给一位娘娘唱戏。

自此后,人心突变,真把自己当角儿的不在少数,也招来了许多的是非。

这场梦醒的也太早了些,王夫人一句话,便要将她们送到姑子庵里去,十来岁的年纪,要枯守青灯几载才是个头。

龄官,便是与贾蔷交好的那位小红颜。

都说她有黛玉之态,可她自己知道,那是借着自己损那位千金小姐呢,同是姑苏人氏,也无非是气韵中她多带了一些水乡温婉而已,真不敢与黛玉比。

远远见过黛玉一面,顿时为之绝倒,人间怎会有这般的女子在,一颦一笑仿似云中看水雾中观花。

而自己呢,只不过是一个忘了父母是谁,也忘了日后该如何活的枯叶吧。

正在自怨自艾时,看守她们的妈妈喊着她们赶紧的收拾,一会便走。

最大的十三,最小的九岁,一群小丫头们呜呜的哭了起来,做戏子也好过做姑子啊,那便不是人能做得了的事。

“嚎什么丧!好事!有位爷将你们都要走了,你们呐,算是祖上有德照拂你们一回了。都麻利的,别找不自在。”

“妈妈。”龄官壮着胆子上前,手里暗扣了几枚大子,这是她暗藏起来防身用的钱,其余皆被府里的妈妈们搜刮走了。

“可知是哪里的大爷,要我们去做什么?”

嬷嬷掂了掂那几个大子,眼带不屑的斜着说话:“新府那位六爷,要伱们去做丫鬟。”

新府,是贾家下人对贾琼新宅的尊称,继东府、西府后,贾家又有一个新府了。

不敢不尊,下人们最会看风向,如今的六爷拿捏着整个贾家的生死呢,连老太太都只能拿面皮抗,王夫人赔着笑脸问人家说话,谁还敢在他老人家面前出口大气呀。

唯一出过粗气的赖家,坟头的新土已经干了吧。

龄官一愣,新府六爷?

那岂不是自己又能见到林家小姐了?

诚心诚意道了声谢,看看自己那仅剩几件衣服的小包裹,干脆也给了嬷嬷。

“不值当个什么,您老别嫌弃,多少还能当几个钱打酒吃。我多问一句,我们的身契也过去他家了吗?”

她是知道贾蔷与六爷交往不错的,因为贾蔷没少吹牛,姑且信之吧。

要是身契能自这个西府转去新府中,那自家可有盼头了。

嬷嬷想了一下,看在又白得了几件衣服的面子上,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勒令小戏们空着手跟她走。

“先过去见过六爷,东西自有人给你们送过去。”

谁信谁傻,但也无法,也不再哭,各个丧着脸出了梨香院,奔东脚门而去。

贾赦与贾政对调了,荣喜堂、梦坡斋等等老房子还给了长房,贾政一家住进了贾赦原先的东跨院。

贾琼此刻正在荣喜堂中与两位叔叔商议族学的事,族中的孩子,不能不去读书啊。

“先生我打算着先用进京赶考的举子们,有家贫无力负担京中开销的寒门子弟,此种人读书一等一的狠,学问绝不会差,又都是了举子,中了进士算我家结份善缘,中不得者吾家养他三年教书,三年后再战便是。”

贾政连声说好:“哎呀!我怎么当年便想不到此处呢!好!好!好!族中子弟进学有望矣!”

贾琼浅笑:“二叔,您得先舍得宝玉来才行,要是自己读书能通更好,但有一群历经县试、乡试、府试走过来的读书人教学,最起码下考场的经验可是能学一学的。”

贾赦如今是贾琼说什么他都说好:“不错,正是这个理儿,我没什么不准的,琮儿也跟着去读吧。”

贾政有些犹豫:“老太太那儿...怕是不允吧。”

“儒家大义,忠在孝前,读书是为国尽忠,怹便是闹,也闹不出官司的,不占理。”

贾琼纯粹是不想宝玉安生,也有将宝玉放置在自己眼前的打算,成天躲在大观园里,我想知道换没换人都不行,那怎么得了。

滚出来念书,我天天看着你,但有不对直接拿下,我管你晚上在怡红院的是谁呢。

再者说,兴办族学是真为贾家好,明公正道的好,谁敢置喙?某拿族律念死你。

王夫人领着一个丫鬟进来,一见贾琼先堆笑,不笑不行了,心虚的紧,差一点就被撵出了京城,要是能笑死了他,我愿笑口常开。

“琼哥儿你瞧瞧,这丫鬟怎样?婶娘知道你身边还没丫鬟呢,凤丫头给过你一个,却被四姑娘给要走了是不是。那婶娘再送你一个。”

贾琼是懂礼貌的好孩子,站起身打量来人:“这么好的孩子,留给宝玉吧,我见天的不在家,您知道的,六科给事呢,有的我熬了,别白瞎了她。”

贾赦捧一道:“六科你都混下来后,那可了不得,谁家有事都得求你来,六部见你都得赔笑,笑的慢点都不行,撕了他的折子让他重笑。”

“大叔说笑呢,王家将军回来了,是我得赔笑。”

“那不能,你去勘察他的军功,子腾得请你喝一壶才行。”

王夫人低低头,重笑了起来:“瞧你这孩子说的,都是一家人,婶娘还真能记你的仇?如今把府里的事都放下后,婶娘倒觉得松快不少。快去给六爷磕头认主,你以后便是他的人了。”

丫鬟跪下磕头:“玉钏给六爷叩首。”

哟,苦大仇深的一位送来了,二婶您是怎么想的,真高。

又一琢磨,也对,谁知道自己全懂呢,还以为自己是骤上位的那位狗不识,得嘞,留下,没个暖床的丫鬟算什么老爷。

“那我谢谢夫人了。大叔,您说好了送我一个的呢?”

贾赦呵呵的笑:“偕鸾还是佩凤?”

都是贾珍的姬妾,抄家抄来的。

“那我怎敢夺爱,这么地,我是不要了,您给宝玉吧,换回林姑娘的紫鹃来,她俩彼此想念的很。”

“给宝玉?也行,我把新买来的嫣红给宝玉,秋桐给琏儿,也算是我这个当长辈的给小辈们些好处。”

志得意满的贾赦老爷,如今心思不在女人身上了,而在荣国府中,当家做主怎么才能多捞些钱。

王夫人一愣,脱口而出:“八百两那个?”

嫣红身价八百两,自南安家买回来的,贬为庶民的一家人,是保不住这位千金小姐的,也就是贾赦买才卖八百两,换个人试试,没两千两银子可拿不下来。

也正是她的存在,才使得原书中的探春替她去和亲,交错了时辰,故意让她的风筝跟探春搅在一处,不得不说雪芹先生才是老六。

王夫人顿时心动。

紫鹃家生子,多她一个不多。

嫣红则不然,故南安王爷的千金,真正的王侯之女,那对宝玉的帮助则太大了。

要是能先留下来,你瞧着以后吧,哼哼,贾老六,我让你笑着死去!

“那可怎么使得?”

“使得使得,要不是水溶王爷替我说了话,我也买不来,放在宝玉身边正好。”

原来是北静的安排呀。

贾琼笑而不语,看着他们作死。

来时好好的一个人,回去时,前二后十二,浩浩荡荡十四个大大小小的姑娘们陪着,贾琼走在街上都觉得脚下生风。

左紫娟右玉钏,后面跟着十二官儿,回了新府没炷香的功夫,他又成了孤家寡人。

黛玉和岫烟相伴而来,她俩好巧不巧的在拢翠庵碰上了面,也歪打正着的化解了尴尬,妙玉没多想,她俩自新府里来都彼此不知前后脚,看来是真看自己来的。

“我的紫鹃呢?”黛玉见面就要人。

“让宝钗都给领走了,说要试试甄别的手段。”

“哼!她就是眼气我的丫鬟比她的好!”黛玉一扭身子去要人,有些话还是留给岫烟去说吧,这姑娘的眼里是真干净,容不下一粒沙子。

岫烟大大方方坐下,拿过纸笔来给贾琼写了一幅偈子:

身从无相中受生,

犹如幻出诸形象。

幻人心识本来无,

罪福皆空无所住。

“这是?”贾琼不识佛意。

“这是小妹自她那里看来的,不是她本来的笔墨,故此记了下来。此句是毗婆尸佛的偈子,乃过去七佛之首。”

过去七佛之首?

贾琼拿过笔来在纸上划拉:东西南北忠顺乐善。

这才六个啊?

又添了一个进去,放在最前头:义忠。

“妥了!必定不是他便是宝玉了。留下了这等笔墨,想来也是位出家人。容我想想,那位甄宝玉或可能真的出家过。那么京城里,哪家寺院能是他的藏身之地呢?”

咂咂嘴,看向岫烟:“你回家一趟,告诉你父,自顺天府找来最近一年或三年新发的僧牒,我去僧道司也找找,或许能有发现。”

出家没度牒可不行,那是藏匿人口,住持要去坐牢的。

岫烟犹犹豫豫好半天,还是伸出来一张小手。

“六哥,小妹也算是紫微数中人么?”

“当然算,你归宝钗那儿,我这女人也能做事的。”

“那...俸禄...呢?”

话没说完,脑袋都扎到了桌面。

贾琼失笑,这姑娘真是的,干了活怎能不拿钱,害羞什么。

“找宝钗去要,让她记录下你的名字成册,我好报给圣上,给少了你就与她闹。”

岫烟扎着脑袋走了。

雪雁则兴冲冲的回来:“玉钏跟了宝钗,给爷送回来一个豆官儿。”

贾琼低下头才能看的见那个九岁的小花脸,冲她做个鬼脸留下了她。

没道理可讲,柳五儿、玉钏还有抱琴,哪一个不是副册又副册中排名在前的女孩儿,偏倒不了自己手里,唯一能解解馋的便是雪雁了。

这是自己铁定的妾室,还一个便是如今调教贾环的抱琴,元春没死之前自己先要完婚,她送过来的便是毒药也得先吃下去再解毒。

给贾琼解馋了一会儿的雪雁,红着脸回去,碰着了贾蔷。

贾蔷赶紧喊雪姨娘好,雪雁喜不自持:“蔷哥儿何时来的?”

贾蔷语焉不详,雪雁大概明白了几分,客气几句便分开走了,回了后宅中便扯过跟了黛玉的龄官问:“谁和东府的蔷哥儿作怪呢?”

龄官眨眨眼:“谁会看上他?”

雪雁问不出来便罢了手,和紫鹃抱在一起诉说思念之情。

晴雯、玉钏跟着宝钗,黛玉则还是紫鹃、雪雁。

宝钗在自己屋里教训晴雯和玉钏道:“给我也争一口气,我俩不争了,全看你们的了。尤其是你晴雯,拿出你那爽利的性子来,不能让紫鹃压住了你,她可是个全才。”

黛玉也则和紫鹃说这事:“宝姐姐必不服气你的,肯定是拿晴雯和你比。”

“你们还争呐。”紫鹃不可思议,帝后册封双嫡妻,够吹一辈子,怎地还不消停。

“这是雅争,我俩不上场的,就看谁调教的丫鬟得力。新府新府,一新百事来,这家虽说是我说了算,但丫鬟们斗起来,总不能也让我下场,看你的了。”

紫鹃斗智昂扬:“敢叫小姐知道,这两年,我可没吃过亏,袭人我都能给捏圆了,区区晴雯何足道也。”

雪雁在一旁站脚助威摇旗呐喊。

她们哪里知道,钗玉在一起时,是这么说的话:“不能让她们得闲,那是家乱的开始。”

“给他雪雁和抱琴,空两个出来如何?”

“嘻嘻,姐姐好有心机,古有一桃杀三士,今有二妾累四女。”

“不是你说得不让她们得闲么,怎地又是我的心机?”

“有么?”

二女撕扯在一起。

日子便一天天无趣的过着,一天天便是两天,贾琼终于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看着这张上面写着秦钟俗家名的度牒,眼中精光四射,你还真是认死理啊,秦钟都死了多少年了,你居然敢用他的名,是怕我找不着你吗?

僧录司的主簿笑嘻嘻的巴结着贾给事,到年底了,户部还没把留余的银子给发下来,他求着给事给问问去。

“能发,一定能发,就是慢了些,等他们算好了账,一定能给。”

贾琼客客气气告辞,回到府中看还没桌子高的豆官给自己端茶,苦笑一下接了过来:“我说小豆子,干点别的去吧,柳湘莲和蒋玉函都在前院住着呢,我准你找他们学戏去。”

“真的?”豆官两眼放光,蒋玉函可是京城梨园子弟中的角儿,她们早有心结识,可是不得机会也不敢。

“我说了算,你过去吧。”

“诶!六爷您放心,我一准不会误了干活的。”

小豆官欢天喜地的去追了星,贾琼则让金荣去找贾芹,是该他出场之时了。

和尚?

哼!

盘丝洞了解一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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