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初平元年的第一场雪,比中平六年的时候来得稍晚了一些。
并州大地上,开始落下了洁白如玉的鹅毛大雪,整个世界,都笼罩银装素裹之中。
大街上已经没有了行走的行人,只剩下路边一堆堆被风吹倒的积雪。
天色暗沉沉的,街头处的小贩们都收拾起了家里的摊位,躲进了各自的屋子里。
街道两旁的房屋里,也早已关门闭户。
只留一盏昏黄的灯笼在墙壁上随风摇曳,仿佛是在诉说着此刻人间的冰冷。
不过城中的酒楼内,此时却是热闹非凡,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
酒菜香气弥漫,楼中的食客们,不断地往嘴巴里灌着酒水,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寒冷的天气,酒可以御寒。
酒楼的老板眉开眼笑的命伙计在楼中多布置火盆,并州因为煤多,自然价格也很便宜。
就算有些进来取暖的,也不赶走,进来的人多了,总有忍不住来消费的。
二楼的一间豪华包房内,顶上挂着八角宫灯,灯罩上的百鸟图绘栩栩如生,透着一股清新雅致。
将整个房间照的亮亮堂堂的,宛如白昼。
漆案两旁依次排开十几张桌案,一道道美味由往来穿梭的侍女摆放与案几之上。
席间左侧,以陈宫为首,坐着戏虔、郭嘉、马冏等人高谈阔论。
尤其是郭嘉,多喝了两口,看见窗外飘落的雪片,便吟诗唱道:
“太行山上雪,宛如云中月!
漫天飞舞下,结成霜与冰!
今日斗酒会,热情似艳阳!
高朋满堂坐,畅饮抒豪情!”
话音刚落,便引的众人侧目,喝彩不断。
“奉孝妙语,如此诗篇,令人陶醉啊!”
“妙极!妙极!哈哈哈哈!”
“……”
席间的右侧,以高顺为首,坐着曹性、成廉、侯成、宋宪、张济等亲信将领。
除了张辽与贾诩镇守西河郡没有来,其余的将领全部到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吕布面色微红的站起身来。
举着酒盏,高声笑道:“诸位文武、弟兄!我吕布自起兵以来,北击鲜卑、脱离董卓营救天子!
伏黑山,平白波,保境安民!多蒙各位这大半年来舍命相助,我吕布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言罢,吕布双手持盏,对着众人躬身一礼,而后直身仰头一饮而尽。
此刻,满席上已经是觥筹交错,酒香四溢,气氛热烈无比。
听得吕布如此一说,所有人都是纷纷站起身来,胸中热血上涌。
而后,只见一个个都是举着酒盏,对着吕布躬身一礼道:“我等能遇上将军,今日共聚于此,乃是我等的荣幸!”
吕布闻言,心中感慨,叹气道:遇上你们,才是我吕布的荣幸。
上一世是自己负了他们,今生,生死与共!
接着,吕布又看着众人道:“年关将近,大家平时公务繁忙,好不容易才能一聚。
今日之宴,一为感谢大家尽心竭力护佑汉室!”
说话间,吕布又端起了酒壶,再次斟满了一盏。
“二为来年,我们击退胡虏,复我汉家荣光之愿成!”
话毕,吕布又再次举起酒盏,豪气道:“来,干!”
“干!”
“……”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举杯痛饮,满脸豪迈。
所有人都希望他们在明年,依旧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吕布放下酒盏,重新坐回主位,与众人接着饮乐。
不想这时,楼下却传来嘈杂的声音。
依稀听见有人嚎叫着骂道:“给不给钱?不给钱,乃公今日让你竖着进来,横着走出去!”
众人正在兴头,氛围突被然打断,陈宫高顺等人还好,华雄却是心里升起一股火气。
“他奶奶的,楼下怎如此吵闹,坏了大家的兴致,诸位稍坐,我去去就来!”
华雄说着,站起身来,便要转头下去。
“华将军!”
陈宫急忙叫住,起身走近道:“还是我下去看看吧,你在此稍坐。”
华雄是个火爆脾气,就如同他现在的刀法一样,前三刀绝不留情。
听楼下声音,无非是哪个没钱的吃饭给不起,他下去给了便是了。
华雄本想下去,但陈宫开口了,他也不好再说,毕竟连吕布都会听陈宫的话。
见华雄重新坐回去,陈宫对着众人拱手,转身出去了。
刚走到楼梯口,便见酒楼的老板正在与一员大汉争吵着。
那大汉身高八尺,赤面长须,虎背熊腰,一副凶神恶煞之相。
店主怒气冲冲的看着大汉喝道:“来我这里白吃白喝!你是活腻味了?”
说着,拍了拍手,七八个青衣小帽的酒仆围了过来,将大汉困在人群间。
那大汉见了却丝毫不惧,脸上无半点慌张神情,只是恳求道:“某肚子饿了,一时忍不住,身上又没钱,不是有意白吃白喝。
你若信得过我,等过几日我卖了货物,凑够了酒钱,某一并给你送来。”
“放屁!”
店主闻言高声呵斥道:“你当乃公我傻啊?放跑了你,岂不是血本无归?打你一顿还能出出气!”
听到这话,汉子脸上不是惊惧,反而喜道:“当真?打了我便不用付酒钱了?”
“你……”
店主听后一愣,转而又咬牙道:“打!给我打!狠狠的打!今日便要打死你这白吃白喝的主!”
酒仆们听到命令,一个个举起拳头,就要往汉子身上招呼。
“住手!”
陈宫眉头一皱,高声喝道:“你们就不怕出人命吗?”
店主看见走过来的陈宫,脸色顿时大变,转怒为喜,满脸讨好般的说道:“哎呀,这点小事,怎敢劳陈令君亲至。”
“他欠了你多少钱?”
陈宫没有理会对方的奉承之词,轻声问道。
“吃喝一共欠小人30钱!”店主如实说道。
陈宫闻言,随即从怀中拿出一袋钱道:“这是一百钱,休道一顿饭,再多吃几顿也够了,放了他吧。”
见到飞来横财,店主两眼放光,随即让酒仆们下去,眉开眼笑的对着陈宫拜了又拜:“多谢令君,多谢令君!”
他又转头瞪着那汉子道:“今天算你运气好,便宜你了!”
说罢,拿着钱袋子,遂不管那汉子了。
陈宫见事情解决,转身欲走,不想刚走几步,汉子突然叫住,然后跪在地上道:“在下多谢先生解围,敢问先生名讳,某日后好报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