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沧沧裹紧身上的羽绒服,趁着家人还在熟睡中预备出门买些早点,一开门就看到了在门口坐着的熟悉背影。
“谢芝齐?”
沧沧眨眨眼,不可置信的探头想瞧瞧坐在门口的人。
果然,缓慢抬起眼睫露出的狐狸眼让沧沧心底一顿,初春的陡峭寒意掠过脸颊都会让人忍不住哈口气温暖一下手心。
谢芝齐坐在这里是等了多久?
“沧沧!”
直到把沧沧搂在怀里,谢芝齐一整晚悬着的心才落到实处。从昨天离开后,他的心始终惴惴不安。往日晚上睡觉时沧沧躺在身边的安全感,因为半夜醒来摸到的空旷直接惊醒了他。
房子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心底陡然出现的寂寥和恐慌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在那一刻谢芝齐再也忍不住冲出家门走到了杨家老宅。
只是坐在门口,只有知道沧沧在里面,他的心才能安稳的落下来。
沧沧拉着谢芝齐回屋,赶紧倒杯热水让他握在手里。苍白的唇色因为屋内的温暖逐渐恢复健康的红润,可是脸颊上出现的红晕明晃晃让人心底一惊。
沧沧上楼摇醒林安琪询问感冒药的放置地点。被摇醒的林安琪睁着惺忪睡眼跟着沧沧下楼,就看到了坐在她家沙发上低头像只大狗狗的谢芝齐。
“我靠!他什么时候来的?”
林安琪瞧着外面天色也才刚亮,蓝色的雾霭都还没下去。
“恐怕半夜就来了。”
沧沧没好气的把感冒药挨个塞进谢芝齐的嘴里,感受着唇瓣贴在指尖不断攀升的热度。
哪怕谢芝齐眸底闪烁着委屈无助,沧沧也是强硬着冷着脸看向他。
“沧沧”
谢芝齐声音夹杂着些许委屈,开始嘶哑的声线让人心底忍不住泛起心疼。修长的手伸出食指慢慢刮挠爱人的手背,一点点的触碰下是忐忑不安的内心。
“安琪,我得带他回家休息下。一会儿姑姑和爷爷醒了,辛苦你帮我说一声。”
沧沧转身叮嘱林安琪,不等林安琪反应过来就把谢芝齐的一个胳膊放在自己的脖颈上,扶着他的身体慢慢站起来向外走。
这个时间的出租车难寻,但是沧沧运气还不错出门就见到一辆。虽然自己家和杨宅离得不是很远,但是距离也不近。坐在出租车上报了地址后,沧沧搂着谢芝齐不断伸手触碰他的额头感知温度。
回到家上了二楼给谢芝齐盖上被子,沧沧从一楼储物柜找到药箱拿出电子体温枪扫向谢芝齐的额头。
37度8的体温即使不高也能让人虚弱躺在床上,呼吸清浅。绯红的脸颊此刻上涌着病态,谢芝齐难得的柔弱了些。
下楼熬煮着清淡的米粥,沧沧的思绪开始发散,眉头渐渐拧起。
谢芝齐的状态还是不对,自己的离开以为能让他知道短暂分离是为了彼此都好,可实际展现出来的效果让沧沧如此猝不及防。
谢芝齐越来越不能接受分离,哪怕他们相隔不远。
等到橘色占满天空,屋内的光线氤氲起暖意。谢芝齐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瞬间的迷茫是大脑还未清醒的标志。
等到看向四周,视线触及熟悉的家具摆设。逐渐朦胧的头脑才一点点清晰起来。
身上软绵绵像一根被煮熟的面条,骨头里散发出来的酸痛让谢芝齐皱起了眉头。
“你醒了?”
沧沧一推门就看到了委屈皱眉的男人,下拉的唇角还能看出他此时心情的不好。
谢芝齐抬眼就看到端着餐盘的沧沧朝自己走来,顺便给自己支起小餐桌,餐盘放在上面才看到是一碗素白的米粥,旁边小碟子里还有些许的酱菜。
“你现在这个情况只能吃些米粥了,还好家里上周买的还有酱菜能让你就着吃。”
把勺子塞进谢芝齐的右手,沧沧坐在窗边劝慰道。
“我睡了多久?”
谢芝齐看向窗外的橘色,口中喃喃道。
“12个小时了。你一直在昏睡,我都想打急救电话了。”
沧沧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热意已经消散。心底知道谢芝齐大致是没事儿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低垂下头的谢芝齐此刻眼睫也垂下去了,苍白的脸色还带着些许病态,颧骨上的红晕还有余色,此刻的他把乖巧柔弱的姿态摆的足足的。
沧沧心底终是长叹一声,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苛责的话,只是伸手抚了抚他的侧脸。
“吃饭吧。”
认真盯着谢芝齐一口口把米粥喝掉,沧沧又端着空的餐盘下楼收拾,顺便把白天从药房买回来的退烧药拿到楼上再看着谢芝齐吃掉。
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看书的沧沧让谢芝齐心底开始打鼓,他卑劣的祈祷沧沧不要看出他的计划又明白他的小姑娘有着极聪慧的头脑,说不得自己用心被她看的一清二楚。
就在这样的揪扯中度过了漫长的3个小时,等到屋里的灯熄灭了,沧沧躺在了谢芝齐的身边。
背对着的女孩儿完全不理会身后想要拥她入怀的男人,沧沧睁着的眼中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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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谢芝齐伸出手想要覆上沧沧的腰际,却在看到沧沧背对着的动作中又慢慢收回了手。
他不想让她厌恶他。
大脑中的混沌重新袭来,谢芝齐抵抗不住又睡了过去。等到谢芝齐那端传来绵长的呼吸声沧沧转过身,看着清澈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
终是心有不忍,沧沧拉过谢芝齐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侧,自己则是向前一步把额头凑近了谢芝齐的心脏处。
孙女只住了一晚就回去照顾她那个柔弱孤苦无依的未婚夫去了,一想起这件事杨朗就青了脸。于是哪怕是在闵和轩也是不想搭理别人的样子。
老朋友见到不挑剔,知道实情的更是上来调侃。唯独新客见到会议论纷纷甚至投诉,杨雨楠没办法只能请老爷子坐在店门口,不必亲自下场只坐在那里即可。
闵和轩对面便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再搭配澄澈的天空,哪怕是在有着寒意的早春亦是美景无限。
杨朗再一次被赶出来,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正要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缓缓焦躁的心绪,只见远远走来一男一女。
那男子走的极快,三步并两步就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双膝跪地声音哽咽的喊着
“爸!!”
只这一声,杨朗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等到扭过头去,果然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泪意一瞬间上涌,他等了那么久,等到头发都白了才等到。
“逆子逆子啊!”
杨朗低喃着不可置信,他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所以不敢上前确认真伪。
“哥!!”
杨雨楠听到声音走出来,下一秒大叫着一把抱住跪着的男人流泪满面。
等到小女儿和面前的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杨朗才回过神来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真切的。
“父亲!”
随后跪下的女人也实打实给老爷子磕了个头,再抬眼,眼底的愧疚和歉意几乎要溢出眼眶。
此刻的闵和轩门口有来往的老朋友,他们相互确认着跪着的男女,随后惊讶的认出这是杨朗那个失去音信几十年的大儿子杨明昊。
门口的议论纷纷越来越多,杨朗起身拽着儿子和儿媳沉默寡言的走向不远处的杨宅。
下学回来的林安琪见到了家里从大陆赶来的舅舅舅妈。只一眼就愣在原地,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和自己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舅舅?”
林安琪皱着眉头向男人确认。
“这就是安琪吧!我是你的舅舅杨明昊。”
兰爸爽朗的声音和笑容让林安琪一下子就对眼前的男人有了亲切的感觉。她形容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他们天生拥有的亲缘关系让彼此之间哪怕隔了几十年见面,也能一见如故。
“这是你舅妈。”
兰爸又冲自己的外甥女介绍妻子。林安琪又把视线转向坐在一旁笑意盈盈的兰妈。
白皙的皮肤,清亮的眼睛。哪怕眼前女人的身材有些发胖,但是眸底无限的善意让她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除妈妈以外的长辈。
“舅妈!”林安琪笑着打招呼。
兰妈倒是吓了一跳,刚才只是听小姑子说了一句外甥女和老公长得像,但是十足十的像还是让人很惊讶。
但是有个和自己老公长得一样的后辈兰妈还是很开心的,当初怀着沧沧的时候她就想着女儿像爸爸,结果沧沧长大后和他们夫妻俩不是很像也让她遗憾了不少。
如今见到林安琪,兰妈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
晚饭是兰爸和兰妈做的,坐在桌上吃饭的几人心思各异,杨朗面容严肃,兰妈惴惴不安毕竟是自己拐走了杨明昊,气势上总归是矮公公一截的。
察觉到兰妈的不安,兰爸犹豫后缓缓开口
“爸,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一直无颜面对你。”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口,年前的争吵和当晚离家出走的决绝让杨朗身形一顿,再抬眼看向自己这个期望过的大儿子时,眼尾的皱纹和两鬓的灰发无一不在告诉杨朗,这场旷日持久的父子站已经持续了年。
“每年过年我想过和你打电话,可是一想到当年您说我离开家您就不认我的话,我就胆怯了。我伤害了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我又懦弱的不敢回来看您一眼。”
“爸爸!对不起!”
将要50岁的男人跪在父亲面前泪流满面的致歉,此时空气中凝滞的沉默如同凌迟一般一刀刀割在男人的心上。
过了良久,只听到一声长叹。老爷子伸手拍了拍自己大儿子的肩膀,等到杨明昊把头扎到老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等到这个家里的每个人眼里涌出泪意,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终于落下帷幕。
林安琪像听天书一样听到了兰家的家族密辛,原来舅妈从小就出现在舅舅的梦里陪伴他,原来他们的结合从来不是什么一见钟情或者蛊惑诱人,而是日久生情喜结连理。
这样陪伴了多年的爱意让杨明昊做出抛家去大陆生活的决定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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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沧沧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同意她找了年龄那么大的未婚夫?”
勉强接受儿子解释的杨朗又想起了自己的孙女,乖巧可人却偏偏被一只狼盯上了。别以为他看不出谢芝齐的狼子野心,那眼底昭昭若明的占有欲铺天盖地。
“其实沧沧也有她自己奇遇。”
说起这件事,杨明昊也是尽量用最简洁的话叙述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等到话音落下,空气中又开始长时间的沉默起来。
“儿媳妇你家这个天赋就不能去掉吗?”
杨朗皱着眉头发问。自己家儿子这个样子他接受了,可是孙女又遗传了这种天赋,怎么这情路都这么坎坷呢!
“爸,至少目前为止没有类似的文献记载说有这种可以隔绝天赋的办法或是手段。”
兰妈当初听到沧沧的经历也是瞪大了眼睛,但是时间长了也就接受了,她觉得既然上天有如此安排必定有某种深意,沧沧大了有些事情要学着自己做决定了。
“唉”
听到不能解决,老爷子又皱眉了。真是进退两难!
“爸,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远忧。沧沧的经历确实光怪陆离,可是如今这样也很好啊!”
杨雨楠不忍看着老父亲唉声叹气,于是出言劝慰。
“虽是那么说,可是还有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呢!”
老爷子忍不住反驳道。他就是担心软软糯糯的孙女被个变态盯上以后会陷入危险。
“爸,沧沧毕业后会和芝芝结婚,说不得以后定居在台南。以后离得近了,您多照看不就行了吗?”
杨明昊怎么会看不出老爷子的担忧,于是把当时谢芝齐求婚时做的生活规划拿出来告诉老爷子。
果然听到这话,杨朗的表情立马变了。
“真的?沧沧以后会留在台南?”
“会,当初订婚时芝芝确实这么说过,随沧沧的心意定居。”
杨明昊点头表示肯定。
“那好啊!台南多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生活节奏慢,他们还可以随时回家来看我。可以可以,安琪以后也定居在这里吧,时不时看看外公。”
杨朗一拍大腿,想着以后孙女外孙女带着孙女婿和外孙女婿一齐围绕自己身边,再多生几个小不点每天叫自己太公太外公的样子,想想就觉得美。
许是杨明昊多年的离开让老爷子内心怅惘,又或者孙女没能在自己膝下长大的遗憾,这一刻陷入幻想的杨朗带着舒朗的笑容一扫之前的郁气,开心大笑起来。
杨宅的欢乐沧沧毫不知情,兰爸兰妈到来也没有联系沧沧。所以目前沧沧还处在和谢芝齐生气中,隐约有冷战的趋势。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即使退烧谢芝齐的脸色也几近苍白。只是现在他也只能偷偷看向沧沧,眸底的黝黑森冷。
“沧沧,我错了。”
看到沧沧不理自己,谢芝齐忍不住开口讨饶。
“错哪儿了?”
沧沧放下手里的书,抬眼正色回道。
眼看欺瞒不过去,谢芝齐垂下眼睫小声的嘟囔
“故意让自己生病,希望能和沧沧在一起不分离。”
果然听到谢芝齐的回复沧沧没觉得高兴,搭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象征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谢芝齐,我和你说过,不许再用伤害自己这种手段来达到目的。你是听不懂吗?”
沧沧不是不知道谢芝齐内里偏执的性格,他是怎么从另外一个时空回来的,沧沧只要想起就会忍不住胆战心惊。
可是没用说也说了,打也打了。他像个叛逆期的孩子,不改,永远不改。偏偏是这一点,沧沧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沧沧,你别生气。我下回一定改。”
谢芝齐抬头着急辩解,他怕自己迟一秒就会看到那双猫眼中显露出一丁点的失望,那会让他万劫不复。
沧沧没有回复他,只是起身从沙发的另一端走过来,温柔的抱住谢芝齐,把他的头压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谢芝齐,你从没想过你伤害自己的时候我会不会感到难过。”
“你手腕上的疤痕、你从另一个时空回来的方式还有你这次的发烧,每一次你都让我体验了撕心裂肺的疼。”
“我以为你听了我的话会好好保护我爱着的这副身体,可是你没有,你还在伤害。”
“谢芝齐,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伤害你自己?”
谢芝齐听着沧沧心脏的跳动,那哽咽的声线冲击自己的耳膜不断盘旋其内不肯离开,又好像如幽幽的哭泣在心底肆意的蔓延。
谢芝齐下意识抱紧沧沧纤细的腰身不肯松手,哪怕因为生病没了太大的力道,但是此刻就是固执的紧。
他知道自己用了错误的方式,但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这样选择。他不能接受沧沧离自己很远,他怕他控制不住心底那只暴戾的野兽。
那只只要闻不到沧沧气息就会伸出魔爪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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