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季好端端的,自然没有生病。
“温侯虽然勇烈,也不过项王复生,想那项王气盖山河,也只能魂归乌江,你父亲与之相比犹有不及,只要你学会了万人敌的本事,胜过你父亲自然不难。”
这话有些拗口,小姑娘自然不是很懂,眨巴着眼睛等人解释。
“万人敌的本事?”甄洛直接抓住了重点,“不知道在丞相大人眼里,那些才是万人敌的本事?”
“孙子兵法如何?”张仲季打算用事实说话,这也是他把甄洛留下的原因,这‘女’人心思慎密又不甘与众,得给她一个更大的舞台才行,如同军师将军虽然威严,但却无法发挥她的全部才能,至于御史大夫,也不过是丞相的替补,除了名头并没有多大意思。
“你指的可是吴人孙武留下的兵书?”甄洛倒是隐约听说过这些,不过却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某人所指的是不是它。
“没错,就是它,只要把这兵法研究透彻,纵使不比孙武在世,也胜过时下大部分将官,当然,胜仗也是必然的事情。”张仲季对此满含信心,孙子兵法,光凭这个名头就已经足够了。
“古人兵法固然深邃,但时事变异,到而今未必适用,用兵该当随机应变,不拘泥与常规才是。”甄洛不以为意的随口辩解了几句,显然对某人的言语,或者说对兵法战策之类的古籍有些看不上眼。
这让正准备长篇大论张仲季一阵失落,或者说是被她这番话给堵住了,孙子兵法在千年之后广为流传,自然不可能像这小‘女’子所说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但此时,与后世的地位相比,孙子兵法也好,其他战策也罢,确实不怎么为世人看重,一者是因为这本旷古烁今的兵书至今流传不广,知道它的人都没几个,至于有幸目睹的,则更是寥寥。
再者也是因为甄洛刚才所说的这一小段言语,‘时事变异,古法适用于古人,用兵之道当随机应变,不拘泥于常规’可是西汉骠骑将军的原话‘精’髓,当年汉武大帝亲自教授孙吴兵法,却被他拒绝,用的就是这个理由,作为有汉一代最为突出的将领之一,他的态度无疑能影响很多人。
“你姓霍么,你有人家天生的战争嗅觉么?”张仲季猛地一拍案桌,把准备看笑话的甄大夫吓了一跳,这也就罢了,更不等人回话,“你别以为人家霍将军不知兵书,这所谓的随机应变,不拘泥于常规与孙子所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难道不是大同小异!”
“唔——”小姑娘看着他凶巴巴的样子,眼中睁得老大。
甄洛也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大反应,难免有些惊到了,想来自从见面到现在,就没有被他这么呼唤过,也是好半响才反应过来,纵使心里还有些不服,却也只能无奈的选择了低头,道一声:“我知道错了。”
“好了,都听我说。”张仲季心里一软,不知道怎么的,进‘门’之前还好好的,但是和自己最在意的三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却突地沉重起来,他又眯眼冷静了一会,才大致有了头绪,“我是张角徒弟这件事可能瞒不了多久,纵使现在去把孔使君满‘门’抄没也一样,知道此事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幸运的话可能三五年,又或者三五日就会被揭发出来,到时候我也猜不到会是个什么局面。”
这时候他难免想到了曹‘操’,一旦知道此事,以那曹枭雄的为人,要是不加以利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恐怕就在这次关中之行前后,到时候就算比不了郭汜称帝带来的震动,恐怕也不逞多让。
要仅仅是这样,张仲季也不至于深感沉重,最主要的却是彭城如今家大业大,四分五裂的可能‘性’很大,其中好像还有一处症结所在,那就是此事被揭发的越晚,彭城所受的伤害可能越大,倒不如就借孔融的口趁早传播出去,先看看诸侯的反应再说,如今有郭汜在前面顶着,也许没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当然,这只是自我安慰而已,某人自觉前前后后得罪的诸侯可不少,被群起而攻之也是必然的事情。
想到这里也就打住了,有些东西却是难以说出口,他也不敢说,因为他在为此忧虑——万一彭城败落,她们该怎么办?
“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糜子贞依旧在这种时候说话了,除了某些方面,她一直都能猜到某人的心思,“至少管将军、刘将军等人不会背离,其他太史将军、徐将军等又重情重义,纵使有所猜测,也定然不会与你为敌,这也不过是最坏的结果。”
管亥与刘辟、龚都等都是黄巾旧将,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欢喜还来不及,自然不会背离,怕就怕太史慈、徐晃甚至陈群,他们都算是忠义之人,当初留在彭城就已经有点勉强,一旦知道此事,恐怕会有些茫然,到时候诸侯‘混’战,只需要曹‘操’的一封劝降书或者一番口舌,弃暗投明的可能‘性’却是不小。
张仲季越发的有一种打水漂的感觉,也不知道当初幸幸苦苦的把太史慈留下,把徐晃拐来,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你是张角的徒弟?”吕玲绮这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居然也抓住了重点,这时候更是惊叹一声,起身就围着某人绕圈子,似乎是在看某种动物一样,“怪不得你天天说自己上下各知五千年,却原来是那人的徒弟呀!”
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张仲季莫名的心中一轻。
“是与不是我都不记得了,不过是的可能‘性’更大。”
“那你有剪草为马,撒豆成兵的本事么?”小姑娘的眼中满是向往,又想起某人总能‘弄’些特别的东西出来,顿时就心痒痒了,“教我行不?我不要那孙子兵法,也不要万人敌,只要这个!”
“我那师傅死的太早,还没来得及教。”张仲季没好气的一伸手,把这异想天开的小姑娘请回原位坐下,这才正了正神‘色’,说道:“子贞去准备纸和笔,要把我所说的都记下来。”
听他这么一说,糜子贞难免神情一肃,这就起身准备去了,趁这个间隙,张仲季却是回头看着甄洛,用一种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说道:“给你三天时间,把孙子兵法的全文给我一字不落的背下来,并且能详细解释其中的意思,三天后,我会亲自与你对答,你要是达不到这个要求,我将亲自送你离开徐州!”
这话有些严重了,甚至已经把甄洛的眼泪挤了出来,但某人就像没看到一样,从来都没有如此坚决过。
小姑娘在一旁呼呼地看着,不知怎么的,就感觉这时候的某人好像是她的父亲一样,那么的严厉冷冽,一时间,忍不住把身子骨往身后缩了缩。
“听到没有!”张仲季的语气越发的生硬,事情正在像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么彭城所剩下的就真的只有‘女’子与小人了,到时候,甄洛必然要肩负更大的责任,如果她扛不起,那么还不如趁早离开,或许还能回头做一个大家小姐。
这,就是张仲季现在的想法。
“我知道了。”甄洛忍住心头不适,小声的回应着,以她的聪慧自然能猜到某人的意图,只是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如此严酷,深感委屈也是难免的事,自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苦涩,毕竟某人这般威严的样子,才是她一直期待的模样。
“玲绮!”
“啊?”小姑娘被这突然地呼唤吓得脖子一缩,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张仲季严肃的样子,心头不知怎么的很是紧张。
“对于联手夺取关中一事,温侯大人怎么说?”
“我!”小姑娘本来想说‘我不知道’的,又瞬间反应过来,掩饰道:“父亲当时嗯了一声,应该是同意了。”
这语气难免有些犹疑,张仲季又如何听不出来?却也没有追究的意思,眼下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个丞相能做多久,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如果此事能成最好,如若不然,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是虎符,你带着它,明天一早赶去南营,接手所有的兵马。”张仲季并不担心这小姑娘办不到此事,毕竟南营之中有大部人马,都这丫头当年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这样会不会太过了?”甄洛忍不住疑问道,事情应该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似乎没必要这么早就开始防范,再者说,就算他贼首之徒的身份败‘露’,能不能掀起什么‘波’澜还是未知的事情。
“早准备比晚准备好。”
“那总的有个说法吧?总不能就这么把太史将军等人架空了。”
“科举在即,你这就厘定军令,让太史慈、张颌、高览等将军暂且放下手中的杂事,一心准备此事。”张仲季寻了个借口,有些怪异,但还算实在,他是打算先把人架空再说。
这时候,糜子贞已经把物事准备齐全。
“我现在所说的东西,你们且用心听着,待子贞记录之后,你们一人一份,拿回去看仔细了,待分辨清楚之后,最好立即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