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的头抵在地上:“夫人,奴婢就是不敢肯定才犹豫不决的,不如……不如咱们悄悄带着人去亭台巷去看看。那地方不大,找人很容易的。”
甄氏胸口剧烈的起伏,半天才缓过来,一双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去,现在就去,就是抬也要把我抬过去,我倒要看看,这几年曲鹏飞瞒着我在外头养了个什么货色?”
她嫁入曲家,和曲鹏飞是没有感情的,只不过家族之间联姻,互相帮扶而已。
但虽然没有爱意,她也一直谨守着本分,为曲家生儿育女,管理中篑,从不做有辱门楣的事。
曲鹏飞也与她相敬如宾,给了她正室夫人的权利和脸面,从未偏宠过哪个小妾,底下姨娘都不敢对她不敬,所以她的日子过得也算得意。
现在有人告诉她,这么多年她都被骗了,曲鹏飞不是不偏宠小妾,而是最宠的那个养在了外头。
是舍不得让那外室入府受搓磨,在外面当正头娘子养着呢!
怪不得……
怪不得今日一早曲鹏飞就撞晕被抬回来,可她回来却见不到人,原来是去另外一个家去了。
姜昕玥故意在行宫门口与甄氏相撞,下人们哪敢和皇贵妃娘娘的步辇撞上,只能紧急避让,但马车被凸起的石块用力颠了几下,把车轴给颠坏了。
甄氏膝盖本就受着伤,从马车上下来,整个人就焦躁得不行,还要卑躬屈膝的给姜昕玥请安,更烦躁了。
“曲夫人有急事?”
姜昕玥示意抬着步辇的人放自己下来:“是本宫不好,害得夫人马车都坏了,若是夫人有急事,不如坐本宫的步辇,本宫让他们送你去,夫人膝盖上有伤,可别因为本宫加重,那便是本宫的罪过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而且还主动从步辇中起身了,甄氏急着去抓奸,哪里还考虑得了那么多,道谢过后就上了步辇。
然而嫔妃的步辇出行,身边少不得太监宫女,霜降和小祥子美其名曰得指挥这些抬步辇的小太监,也跟着一道出去了。
霜降那个嘴,一路上就没停下来:“曲夫人,您是不是也听说了曲家大爷在亭台巷的事啊?其实我们娘娘也听说了,不是想看您笑话,她今日来就是想提醒您的,不过您急匆匆地,我们娘娘猜到了,又怕您悄悄的去会被欺负,所以才故意等在这儿,想让奴婢们护着您一些。”
从曲家带出去的下人,根本上还是姓曲,男女主人打起来,最后怕是还帮着男主人。
现在不一样了,抬步辇的都是皇贵妃娘娘的人,就连她身边得用的宫女和太监都来了,闹起来曲鹏飞也要掂量掂量。
“我们娘娘很感激曲夫人那日看出我们姜家三姑娘的不对,却没有对任何人说,所以刚听说大爷这事的时候就要去亭台巷拿人,但又怕事情闹大了,夫人知道会伤心。”
“我们娘娘还说了,甄家也是溱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比曲家差什么,若是大老爷行为不妥,夫人不必委屈求全,也不必跟他闹,想想怎么拿捏大爷,让曲老太爷出面救出三郎才是正经。”
甄氏这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可霜降的话还是一字一句都在往她耳朵里钻:“其实都怪裴家大爷,要不是他想算计我们姜家的姑娘,皇上也不会陪着我们娘娘去找人,结果我们三姑娘不在,反而让您家三郎遭了殃,我们娘娘昨日想为三郎说几句公道话,裴家那一系的官员就给我们娘娘扣了一个后宫干政的罪名,吓得她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原来皇贵妃娘娘还帮过她,这裴家人未免也太过分了,就因为他们曲家在宫中还有一个德妃和三皇子,就想置她的儿子于死地?
裴家想推哪个皇子上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三皇子有德妃这个母妃,又有成国公这个外祖,曲家也是三皇子靠山,他的地位毋庸置疑,用不着裴家再掺和一脚。
四皇子是前朝余孽,从根本上就已经断了登上皇位的可能。
六皇子又有皇贵妃这个深得帝心的母妃,姜家成为世家,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只有五皇子……
五皇子命运多舛,生母被去母留子,好不容易养在皇后名下,结果皇后也薨了,最后还被送到了皇陵里去守墓。
裴家若是想扶持皇子上位,没有根基又无宠爱的五皇子是最好的选择。
那他去杀三皇子啊!
搞她儿子算几个意思?
思虑间,亭台巷已经到了。
曲鹏飞当初把养外室的地方定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足够隐蔽,而且人员简单,因着都不缺钱用,宅子占地面积大,总共也就住了四五户人家。
这也就方便了甄氏打探,只问了一户,人家就指出来,道路尽头的那户就是曲宅。
甄氏没有去敲门,而是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来,在转角等着。
不一会儿,那曲宅的大门打开,两个八九岁的孩子从里面跑出来,是两个男孩。
“娘,你快点儿,爹说城里新开的那家云吞铺子可好吃了,去晚了可没位置啦!”
“弟弟你可真贪吃,娘您走慢点,您肚子里还有妹妹呢!”
从门里又走出来一个穿着杏色衣裳的妇人,那妇人眉若远黛,琼鼻微翘,一张大小恰当的嘴唇含笑,更显得那双多情的眼睛温柔似水。
她长得很好看,身上自有一股书卷气,像江南的女子一般,柔柔弱弱的抚着隆起的小腹,瞧着两个孩子,笑得那么美好。
“夫人您看!”
曲鹏飞是最后出来的。
他快步走出来,牵着那女子的手:“夫人等等我。”
周围几户有人走出来,笑眯眯地和他们一家人打招呼:“曲郎君又带夫人和小公子出去吃好吃的啦!能否给我们带一份,我给钱。”
前头的两个小孩接话:“我帮您带,带给肖妹妹吃。”
甄氏再也忍不住,泪水都在眼眶中打转,不顾膝盖上的疼痛,踉跄着走了出去,厉声质问道:“她是你的夫人,那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