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词曰:

独立危楼斜雨细,穷目远眺,云水交天际。UC小说网:蕉叶枯涩梧桐里里,凝眸谁了凭栏意。

夏暮薄凉菊花黄,残酒独唱,沙鸥天地广。千帆尽宇宙洪荒,徒留死生两茫茫。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这赵壑一番押解入京,关押在刑部大牢中,未等受刑却又来了旨意。言说赵壑是两朝重臣,又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暂且收押皇宫天牢再做道理。无论天牢刑部,毕竟是在牢中,能好的到哪儿去呢?便是刑房森森,地上茅草隐隐霉味。分不清是何年何月落下的饭食发霉,一阵阵恶臭袭来,便是叫人欲呕。更兼铁臂玄窗高高在上,只得抬头方能见一方小小天际。儿臂粗的铁栏杆竖在面前,面无表情的狱卒行来行去,都是木着一张脸。

赵壑倒也不在意,只管将那地上稻草随意整理一下,便倒在上面。晚上自然有饭送来,然多是令人望之却步之物,赵壑如何能吃得下,这便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待得入夜,牢中阴寒,腿脚膝盖便又隐隐作痛。赵壑苦笑一声,合上眼睛拉拉衣襟,却也是睡不着的。心里自然是计较着这一行刺事件。毋庸置疑分明是有人陷害,但此计甚巧。难的是一开头儿便貌似坦白招了,却又一步一步审出内力因由来。难就难在有人生疑,且能点出这事儿来叫皇上惊醒。此事儿可想牵连甚广,如今下狱的已是不少。这便看不出幕后高人究竟是谁来的…

赵壑眯眼一笑,虽说毫无证据,便也不能说无迹可寻。王太师便是“这般巧”点出要诀,可不令人怀疑?又是他儿子主审,这事儿便是不好说的了。当然,王太师亦是受害者,不可逐一而同。便是虚虚实实的方叫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若是王太师,这事儿便又奇了。分明他是晓得自个儿去了北戎的,且皇上也晓得。若是他这般行事,皇上分明是不信的。又有何益?

赵壑转个身,看着小窗上天空。今夜云厚,莫说月亮,便是星星亦无。耳边传来狱卒值夜之声,便又不能安心。勉强深吸口气,暗自思量。自个儿往北戎一行,分明是没叫太师得了甚麽便宜,他必然是怀恨在心。要说动机便也单纯,且他如今来这一出,便是皇上不信,他捏造些证据出来也非难事儿。毕竟自个儿不在京中良久,他要行事更是容易之极。到时候儿便是铁证如山,自个儿浑身张嘴亦是说不清的了。

再想明日过堂,就是那些问话,自个儿该如何回话呢?要是想脱身也不难。自个儿行前一直在宫中,宫内并着福公公在内上百宫人都见过他。只是他们也都看见皇上是如何折儒自个儿,反倒不利于己。且于皇家体面有损。再说去了北戎,便是秘密行事,又怎能找到甚麽证据证明自个儿青白?弄不好,还害了瑞儒。

对了,瑞儒!赵壑猛地想到一点,这便皱起眉来。原来这事儿既不是叫皇上难堪,也非叫自个儿下狱受些皮肉之苦,而是冲着绥靖王去的。王爷此刻在北戎整顿军务,一时半刻是赶不回京中来的。若是一边儿参自个儿谋逆,一边儿说瑞儒在边境拥兵自重,再联络北戎王犯上作乱…糟了,难怪王弗居不走!

赵壑这就翻身坐起来,急得额上冷汗连连,心如鼓跳雷雷。这就双手交握,皱眉寻思对策。便是脑中想出千百个法子来,但眼下人困在牢中,亦是无济于事。赵壑叹口气,狠狠拍了一下铁栏。怪只怪自个儿一时大意,满腹心思都放在北戎一边儿,竟忘了朝中局势。太师一伙儿虎视眈眈的,不就是大位麽!

这便又勉强定下心神,暗暗盘算,估摸着皇上暂时收押他,亦是要保他不受暗箭所伤。赵壑叹口气这就又坐下,看着满地茅草心内淡淡一笑。皇上,看来你还是信着三郎的,如此,方也不枉你我相知一场。奈何非得到这时候儿才能见人心冷暖。只眼下困在宫中,便是出不去也进不来了,若想探查甚麽消息,亦是不能的了。如此不利之局,如何可解?

赵壑正反复思量,却听门口吱呀一声,狱卒似乎与甚麽人交谈之句:“大人,这不合规矩。”

“有甚麽不合规矩?便是你也晓得我身份,还不让开?”

“大人,皇上有旨,凡是天牢的犯人都不能私下会客的。”

“胡闹!你可晓得里边儿关的是甚麽人?”

“是赵壑赵大人。”

“那你总该晓得他深受先皇恩宠,又得皇上厚爱,便是出了甚麽事儿,你担待得起?”

“这…”

“再看看你们这儿,乌黑一片阴冷潮湿,赵大人戎马生涯身体欠佳,要是不等过堂便倒了,你又待如何向皇上交代?”

“可是大人…”

“别可是!我再问你,你这麽百般推搪,是不是受了甚麽人的好处,一门心思要置赵大人于死地?”

“哎呀我的张大人啊,小人这就给您开门,求您快去快回。要是叫别人看见了,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行了行了,真要掉脑袋,也是先砍我的!”那人便不耐烦一推他,狱卒点头哈腰开了门。

不时便听有人急急行来,不一刻立在赵壑牢门前焦急道:“赵大人!”

赵壑没睁眼睛悠悠笑了:“三元,何时你口才这般了得?”

“哎呀大人,都这时节了,你还有心思说笑?”那人连连跺脚,唉声叹气。

赵壑这便翻身坐起悠然一笑:“不说笑能如何?”这便笑眼看去,不是张祊张三元又是何人?

只见他一袭月白青衫,脚踏芽白官靴,面上又是焦急又是无奈,一张脸便都憋红了。眼中却是深深忧思,说不出的难言之隐。

赵壑喂喂侧首看住他:“三元,我倒没想着这时节你会来。”

张祊连连跺脚:“我怎能不来?如今大人冤枉下狱,家父责令闭门思过,我怎能不来?!”

赵壑这就眯眼一笑:“你便也晓得我被关了,便是令尊亦是不能轻易出门,你还敢乱跑?”

张祊一听这话便愣了:“大人的意思是…”

“三元,这事儿我也说不好,千头万绪的便是哪儿都可能。”赵壑深吸口气,“我成名太早,加官太快,又得先皇与皇上错爱,这便是好,亦是不好。树敌太多,如今出事儿了,也不晓得找谁去。”

“可是如此一举,分明是想将大人置于死地。”

“不出手便罢了,出手了势必斩草除根。”赵壑懒懒一笑,“况且这事儿做得精巧,叫我无可辩驳。便是我说不认识那甚麽卞成的,只消说是我家中仆从寻的他,亦是脱不了干系。”

张祊连连搓手:“那,我能替大人做些甚麽?”

赵壑想了想道:“给我找床被子吧。”

张祊皱眉:“被子?便是破案关键麽?可…刑部呈文中并未提到有被子这一证物…”

赵壑哭笑不得看着他道:“三元,便当真是读书读糊涂了不成?我说这牢里阴森森的,晚上我实在睡不着,你想法子给我弄床被子来!”

张祊这就窘红了脸:“是是是,一时心急,竟忘了这事儿。”

“那你究竟来此做甚麽啊?”赵壑只得苦笑。

张祊抓抓头,不好意思道:“一听说大人回来了,我便觉着有指望了,一门心思来见大人,想听听大人的意思...”

赵壑这便招手唤他过来,耳语几句,张祊先是一愣,随即皱眉,这便颔首抱拳:“大人且放心,这事儿三元一定替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赵壑便又道:“张老将军还在兵部,若尚能调动军队,便密切留意北戎一边儿…我真担心这时候儿瑞儒出事儿…”

“大人且放心,绥靖王福大命大,又有皇家气派庇佑,定能逢凶化吉。”张祊口里说着,却仍皱着眉头。

赵壑亦只能一笑:“除了求上天垂怜囧朝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张祊突道:“便也是怪事儿,自先皇起皇家血脉便不旺…真不知是福是祸。”

“人少些,事儿便也少些。”赵壑转头望着窗外黑沉沉天幕,“只是沾上皇家的事儿,一旦与那权利扯上关系,便是人再少,亦能翻出天大的浪来。”

张祊便也叹气,拱手而去。赵壑看他行远,这便强按下心头不安,望天跪下叩首,口中叹息。

便说同时北戎一边儿,齐瑞儒在帐中看着上报的北戎近年人口牛羊账册,正与麾下诸将言说安抚事宜。却听帐外鼓声震天,喊杀声不绝于耳。又见外头儿人影晃动,这便奇了。放下册子出得营帐一看,四周火光冲天,便是叫千余铁骑团团围住。当头儿的便是蒙托尔,正满面笑容看着他道:“王爷,好久不见!”

齐瑞儒这便大吃一惊,指着他道:“你,你不是——”

“我不是死了麽?”蒙托尔仰首大笑,“王爷啊,那一点点儿炸药便能要了我的命不成?您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日你我皆在祭台周围,你和那个赵大人没事儿,我便死了,可不公平啊!”

齐瑞儒估量一下周遭形式,奈何天色已晚,看不清究竟是多少人围了此处。自个儿只带了那几百人在营中。其余部皆派往各处守境安民,此刻身边便是当真无兵了。

蒙托尔见他沉吟这就又笑了:“王爷可是在想,究竟手上有多少人马?这便不用想了,我这儿有北戎最精锐的两千人马,你不过几百人,又都是大病初愈,如何能战?不如爽快点儿投降了,我也就不杀你。”

齐瑞儒背身做个手势,上前一步道:“王子便也是出人意料。只是不知,不杀我就不怕我反咬一口?”

“我倒是想和王爷打个交道,不晓得王爷你愿不愿意呢?”蒙托尔摸着身下马鬃。

齐瑞儒一挑眉头:“说来听听?”

蒙托尔呵呵一笑:“原先与王爷商定了,可惜您又临时变卦,可真叫我伤心。不过王爷,你们汉人不说你不仁我不义麽?我不是汉人。自然不会那般。我晓得现下哈乞萨在你营中,你把他交给我,我保你一命!”

“然后呢?”齐瑞儒看着他。

蒙托尔便眯眼一笑:“自然是支持我为北戎王,反正父王也死了,不是他就是我当大王。只是王爷啊…若是你此番帮了我,我便不会忘了你的。”却见齐瑞儒低头半晌不语,这就微微着急喝道,“如何?我可是好言相劝,莫忘了,你们这几百人性命都在我手心里捏着呢!”

齐瑞儒这就抬起头来笑了:“好说好说。”

“究竟如何?”

齐瑞儒回过头去,见着手下将军已将哈乞萨和王弗居推出来,这就笑了:“我将哈乞萨交给你便也不难,只是,二王子,你能当着我的面杀了王弗居麽?”

蒙托尔面上这就一怔,随即眯眼笑了:“王爷,看来我还是小看你呢?”

齐瑞儒亦是朗笑:“二王子,彼此彼此!”

诸位看官,这绕来绕去究竟是个甚麽道理?这蒙托尔怎的起死回生,这王弗居又是生是死?哈乞萨这番有待如何,还有那赵壑留在京中又是凶险异常,究竟后事如何,咱们下回“俱是七窍心 难得剔透人”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愚人节要到,看官们给小老儿出个点子,怎麽愚弄别人那人又不会生气呢?嘿嘿(奸笑三声),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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