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情况,织影唯有两个选择,一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第二个就是她作为警铃大响,打破此时的冷凝氛围。算了,谁叫是她要来了因果织影硬着头皮闪到四个古字前面用身躯将其严严实实地挡住。看不见引火之物,归尘心绪渐趋平静,雎略眼里的猩红也退了大半儿。行之有效,织影心下稍安。她走过去对归尘道:“你是要找似锦还是要什么快快讲来我也好早死早超生,省得心神不安,整日家惦记着”织影越走越近,归尘退不能退,往一旁移开五步的距离,道:“我要的你已经做到了,你们可以走了”让他整天跟着一个女子,还不如蜗居在三生石这方寸之地,何况他的魂体根本不能受到一丝日光的炙烤。织影往外面挪了两步,两撇羽毛形状的眉毛很是灵活地跟着跳了两下:“那我真的走了你可要说话算话,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这模样逗得归尘忍不住发笑,给了织影想要的答案:“是,两不相欠。”“那我走了拜拜”织影朝他挥完手拔腿就跑,这个鬼地方的花香太恐怖了,她看着归尘,眼里闪现的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什么金色海洋、行尸走肉、恶兽精怪的,让她鸡皮疙瘩都掉没了。她刚越过雎略,就被雎略牢牢拽住,眼里还残余着未褪尽的血丝,看着依旧吓人。他道:“我问他一些事,你去飞廉那里等我。”“可你之前还说让我在大殿里等你,你去找地母元君商议魔族之事”在雎略的目光下,织影的声音偃旗息鼓,她唯有应诺,“好吧。”她一垂下脑袋,就看见雎略手腕上已经被染红的绷带,惊声道:“你伤口又流血了”连忙从袖子里把紫白散找出来,就要去拆雎略手上的布条。织影的手这次已经被禁咒定住,不尴不尬地伸在半空。“不用。”雎略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冷漠的声音对她说话了,织影脸色大变,另一只手软软的,指间的紫白散脱手而落,幸而是泥土,并未砸坏,只是以一个难堪的角度斜躺着。织影提了提嘴角:“我,我不碰你,你自己,自己上药就是。”被吓得说话都颤抖,归尘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两人,心里觉得雎略越发奇怪了。织影退步,雎略也不会那么没风度地让她一直在这里站着,他尚有要事须寻那个凡人问个究竟。禁咒得解,织影并手搓了搓,方才有回暖的感觉。再次仰首,已是一派风轻云淡地笑脸:“那你们慢聊,我就先走了”然后歪着脑袋觑了眼后面的归尘,调侃道,“你们可不要打起来哦”随后笑呵呵地蹦跳远了。归尘没有感觉到除三生石以外的力量牵引,他隐在长袖下的手松了一分。还好,她的力量不足以强大过三生石。那厢雎略回头,目光阴沉得如同乌云罩顶,里面不时闪着电光,轰着雷鸣:“是你害死了她”“谁”“似锦”幽都,议事厅。地母元君看着桌案上的卮阴岩,眼里不知不觉升起一层阴霾:“卮阴岩对于冥界,的确是不可多得的镇界之石,魔界亦是因此而如虎添翼,使我冥界大为受创。”飞廉摩挲着腰间的月光石环佩,斟酌道:“魔界世代居于远古战场,何来的至阳之气”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当下一众冥界高阶执掌者哗然。飞廉的意思很明白,远古战场里不知葬送了多少六界生灵,徘徊着多少六界阴灵,至阴至邪。说有死气,邪气,阴气,都不为过,只是这阳气,而且还是至阳之气的说法,绝对是骇人听闻的。偏偏故孟那件法宝开诚布公地展露于所有人面前。尤其是用阴气来维持修炼的那些冥界中人,更是深深领教了一番那法宝里的至阳之气,打得他们几乎魂灭道消,他们是绝不会忘记那种滋味的。魔界请了帮手当下就有人把这种猜测说了出来,一时间多人附和。两族斗了几十万年,早已在四年前立下之契,如今复出,必是联合了他界,方才有了至阳之气的协助。飞廉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却有了不同的看法。天界虽然与魔界立约,但还是派人驻扎在归墟边沿,若有外族介入,天界那些暗哨不会不禀告,唯一的可能就是,那阳气原本就属于魔界魔族根本不是怨灵之气所化这个猜测让飞廉背心不觉间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月光石环佩上亦是一层朦胧的水光。众人就魔族盟友这时讨论了一阵,又有人奉承道:“说起来,还是元君还有风使月使厉害,若非三位力破那件古怪的法宝,只怕我等在劫难逃”“说的是,说的是”飞廉暗嗤,先时他三人再加上一个战神族最具天赋的雎略,尚不能将故孟一举拿下,如今这话地母元君听了也不知心里作何感想此时地母元君道:“诸位过奖,此次并非全是我等功劳,真正立下大功的是”“天界雎略将军到。”门外鬼差话落,门外雎略就跨步进来了,眼睛目不斜视地对上地母元君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地母元君微颔首,浅浅笑道:“将军来得正好,我等正在商讨两界合盟之事,将军可有何建议”语毕,议事厅再次哗然。雎略刚进了议事厅,亲眼见着结界合上,织影唇角一勾,就悄悄去了忘川河畔。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好奇心,这种东西极不安分,越是掩饰,越是蹦跶得厉害。而织影就拥有强烈的好奇心,雎略两次让她避着归尘,她就越想去见,想看一看他身上有何种隐秘,让雎略都大感好奇。冥界在地母元君圣诞前一天就提早完成了今日的轮回任务,圣诞这日轮回之路上往往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在庆贺,笙歌欢笑只属于那一处,三生石前的他丝毫感受不到。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归尘早已处之泰然,今日却突然觉得寂寥起来,就挖了埋在三生石旁孟婆赠的几坛子忘忧酒出来喝。以致于织影来时就看见他捧着一个坛子不知道在喝什么,眼神迷离,双颊晕红,像是醉酒的模样,慵懒地靠着三生石,嘴角翕合说着些什么。她捏诀封了自己的嗅觉,化成一团红色的鬼火穿过彼岸花丛,缓缓飘到他身前。归尘细碎的说话声逐渐清晰。“圣迹谁会得,唯我独徘徊。一尚虚中度,三生逐水去”“谁道三生石缔良缘我言良缘是孽缘”这什么跟什么呀织影在他面前晃悠了好一阵儿,来来回回就是这几句。这诗作得毫无新意。织影在心里如斯评论。她不耐之下索性现身,俯身拍了拍归尘的脸:“喂喂你是醉了还是梦着醒醒我还有话问你。喂醒啦”归尘喝着忘忧酒,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当初三人游历天下的光景,当时只觉潇洒痛快,却不想如今一个身死,一个被带走,他又被一个咒诀困在这里。“嘶”这什么忘忧酒,喝得脸上火辣火辣的直犯疼孟婆的酿酒手艺何时变得恁差手一扬,坛子甩脱出去,却未听见碎瓷声,他眯眼一看,却是一个着白衫的少女黑着脸怒视着他,手上器物圆滚黝黑,还有几点泥巴,俨然就是装忘忧酒的坛子。“你还没走”织影无视他的白眼,坐到地上:“我来听故事的。”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够准确,补了两个字,“嗯,似锦的故事。”“无聊。”归尘再次甩了她一个白眼。织影依旧不生气:“他们都不告诉我,我只有来找你了。”“有什么好听的”“那我听你的故事”归尘不语。“那我来讲,要是我说了什么不好的,你可不能怪我。”归尘依旧不语。织影眼珠子一转,就将她从前听过的几个故事合并在一起讲了出来:“首先,你是一个凡人,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刻,你邂逅了一个女子,并和她定下鸳盟。“怎奈人神之别,你和她被拆开,最后郁郁而终,独守忘川河畔千年,只等她一次回首,可她却从来都没有回头看你,所以你等到了现在。”“这个女子,就是似锦。对不对”织影单手托腮,闪亮的眸有一种魔力,让人顺势就点头肯定她的问。织影暗地坏笑:小样儿,用了点头咒,还怕你不点头归尘觉得下巴上垂了一条线,有人在往下拉,他挣脱不过,低垂了下巴。“啊原来这就是你们的故事啊何等的凄美动人,扣人心弦”“错了。”织影挑眉:“哪儿错了”归尘以一种极为沧桑感怀的语气答:“遇见之后,全都是错。”织影乘胜追击:“那该是怎样”“我和哼”归尘张口就要纠正她的谬误,猛然察觉到她的不轨意图,话音戛然而止,还附送了一声冷哼。织影见他闭口不言,轻叹一声,悠悠道:“原来你不喜欢她啊”余光看见归尘诧异的目光,织影比他还要诧异,嘴里惊叫道:“原来你真的不喜欢她”此话说破,归尘反而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浊气,缓缓道:“从未。”“那你们”“三生石么”归尘提起一个讥诮的笑,“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咒术,唤作三生诀。”织影当即点头:“听过,那是女娲赋予三生石对两情相悦之男女祝福的咒术”归尘还未听完就嗤笑出来:“所有人都这样说。”“还有别的”织影觉得他接下来的话将会刷新她的三观。在她还未准备好的时候,归尘以一种尽量平稳的语气道:“三生石是可以给两情相悦之人三世的姻缘,可对于一厢情愿的人来说,那只是一句恶咒。”“那这”织影脑子里的弦崩了,颤颤巍巍地指着背后青石上愈加醒目的两个名,“那名字真是似锦刻上去的”“或许吧。”“什么叫或许你说话要负责任的”织影腾地站了起来,一脚将他的酒坛子踢成了渣。归尘敞亮地摊开了一双臂弯:“我这不是在负责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