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将东西都放好了骆清然才带着玉商商回到院中，只看到穆于林一个人坐在石桌边向一个青年交代着什么。
姜钦川不见了。
玉商商停下脚步，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少了那抹青色身影的院子心中怅然若失。
真奇怪，明明和山神大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她下意识就想依赖山神大人。
玉商商低着小脑袋，看起来情绪不高，穆于林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原因？“商商啊。”他唤了一声玉商商的名字，冲她招招手，“来，到师父这儿来。”
他身边的青年从玉商商来到院子里就注意到她了，他的视线温和，带着些探究，让玉商商下意识地绷紧了背。
察觉到她不自在，青年挪开了视线，冲着骆清然点点头，“师娘。”
“小祁回来了？”看到青年，骆清然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笑道，“又进步了。”
林祁言谦虚道：“师父教导有方。”
他一身水蓝长衫，腰间系着精致的宫绦，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发冠整整齐齐，看着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玉商商站在穆于林身边偷偷地看他，他似乎有察觉到，往她这边瞥了一眼，吓得她立马低下了头，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商商，这是你大师兄，叫林祁言。”
还不等穆于林介绍，林祁言便先开口了，“这位便是小师妹了吧？初次见面，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个给你，莫要嫌弃。”
他递过去一个长方形盒子，盒身是玉制成的，入手冰凉。
玉商商忐忑地接过盒子，有些腼腆地对着他点头致谢。
她还有些晕乎乎的。
长这么大，也就只有阿爹阿娘和山神大人给她送过礼物。
突然又有人给她送礼物，让她觉得特别不真实。
她穿着大花袄，老了好几年的款式看起来和这个小院格格不入，可是那双晶亮的眸子却和夜空里的星光一样，骤然撞入林祁言眼中。
在见到她的时候林祁言一直都在想，能让师父破例收徒的怎么着应该也是个天纵奇才吧？再不济也得天赋出众，就是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小的小姑娘，还不会说话。
念清宗宗派招收弟子年龄都卡得很严，只要十岁到十五岁的孩子，看这位小师妹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已经满了十岁的。
师父不仅收她为徒，连年龄要求都不看了。
这算不算是带头开后门？
想归想，林祁言也不敢让自家师父听到这些话。不然以自家师父的脾性怕是能从他身上扒下来一层皮。
玉商商收了礼物又被穆于林叫过去亲切地叨叨了好大一会儿。
作为大徒弟的林祁言第二次感受到了性别方面的硬伤。
见鬼了，当初他刚进师门的时候师父可没这么温和。
浓墨染成的黑夜之下是老人耐心的讲解声，他时不时停下来问玉商商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从建立宗门到现在，大大小小的事情说了不知道多少件。
玉商商只是认真地听，偶尔点点头，半点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
在一旁旁观了一会儿的林祁言甚至觉得，如果给她纸和笔，她说不准还会记笔记。
穆于林讲得不快，重要的地方会放慢速度讲，他怕玉商商会记不住。
从宗门到师门，包括他们修炼的目的，他都说得清清楚楚。
加上玉商商穆于林总共有五个徒弟，林铭是大弟子，其他几个弟子要么休沐要么历练，都没在宗门里。
至于念清宗，本是为了骆清然建的，只是当时正好有受怨气影响妖化的动物，他想到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的本职，便带着弟子除妖，从那次之后，念清宗的名声便远远的传了出去。
山神大人的本职吗……听到这个的时候玉商商心头一跳，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思考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看到她低头想事，穆于林还以为是要捉妖吓到她了，于是安慰她：“你要是要出去可以让师兄师姐陪你一起去，他们会保护你的。”
谁知听了他的话玉商商又猛地抬起头，鼓着腮帮子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斗志。
她不要一辈子都被人保护，她希望自己如果有一天能够帮上山神大人就好了。
穆于林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只是看她神色突然就变得无比坚定。小老头儿笑了笑，慈祥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只要你愿意学，师父什么都教给你。”
他这条命是姜钦川救的，对于姜钦川带来的这个小丫头自然不能太差，更何况他媳妇儿看玉商商还十分顺眼。
玉商商有一阵恍惚，好像遇到山神大人之后，世上所有人都能对她宽容以待。
现在的生活像是在做梦一样，如果真的只是梦，她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等她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缓缓的脚步声。师娘牵着她回来，屋子里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在屏风后头放着。
“商商会自己洗澡吗？”骆清然将玉商商头上的两个小丸子拆掉，在她干瘦的小脸上捏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这孩子也太瘦了。
玉商商点点头，纠结了一会儿又摇摇头。
以前在舅母家的时候舅母不会给她准备洗澡水，夏天的时候她就趁晚上没人去浅溪里泡泡，冬天就忍忍，实在不行也只能去浅溪里咬着牙泡一会儿。
她经常因此着凉，严重的几次半死不活地躺在柴房里，可最后不知怎么又熬过来了。
除开遇到山神大人的那一天，她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了。
“没关系，师娘教你。”骆清然的话差点让玉商商哭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狠狠地点头。
玉商商泡在浴桶里，只露出个小小的脑袋，她趴在边沿上看着骆清然，脸蛋儿让温水熏得红扑扑的。
明天她就正式加入念清宗了，想想心里还激动得扑通扑通跳。
她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给山神大人丢人，等她以后变得厉害了，她就可以保护师父和师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