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气士传音,其实凡人是听得见的,只是不知声从何处而来。
刘赤亭左顾右盼好一通,挠头道:“谁跟我说话?”
莫沉灀直想捂住脸,心说阁主这演的也太假了吧?
莫沉灀无奈传音道:“这小姑娘是个黄庭境界的炼气士,船上还有两个金丹。”
这才出去一年时间,啥时候九洲炼气士这么多了?
反正刘赤亭就只当没听见,伸手拍了拍白小豆,轻声道:“听出来了什么?”
本来只是与小丫头逗闷儿,结果白小豆转过头,一脸认真道:“好像是明明很怕,但还要让人觉得很开心。”
刘赤亭以余光看了看那抚琴少女,又使劲儿看了看白小豆,心说这丫头难不成在这方面有天赋?这都能听出来。
船舱走出个头戴玉冠,一身锦衣的年轻人,此人手持折扇,微笑着走到那位胡姑娘身旁。转身对着一众听客拱了拱手,年轻人说道:“诸位,胡姑娘有些乏了,还是让她歇息歇息吧。”
也不管旁人言语,年轻人又看了一眼莫沉灀,含笑点头,随后便转过身对着抚琴少女说道:“潇潇,累了吧?”
少女没答话,缓缓起身朝着刘赤亭走去,到了白小豆面前,忽然弯腰笑着说道:“是不是喜欢?想不想学?”
白小豆一愣,转过头看了看刘赤亭。duwo.org 比奇小说网
刘赤亭微微一笑,轻声道:“胡姑娘问你,你如实答复即刻。”
白小豆便点点头,“喜欢,也想学。”
少女笑着直起身子,对着刘赤亭往往施礼,微笑道:“我与这小妹妹有缘分,能不能请公子一行人到船舱一叙?”
胡潇潇说完之后便看了看那个锦衣男子,后者笑了笑,走过来对着刘赤亭微微作揖,然后开口道:“在下阎铭,既然胡姑娘邀约,不如就一起坐一坐吧。”
虽然是对着刘赤亭说话,可这阎铭的眼睛,却是瞄着莫沉灀。
唉,红颜祸水啊!
刘赤亭抱拳道:“多谢两位抬爱,可我们着急赶路,要北上荆州,眼看天色就要暗下,还想着天黑之前寻个过夜之处呢。”
胡潇潇闻言,惊讶道:“果真有缘,我们也要北行,倒不如结伴同行,我看这位公子背剑,想必也是个江湖侠客,同行也有个照料。我着实喜欢这个小妹妹,路上我还能教她些琴艺。”
白小豆眼睛里都要放出光来了,她转头看着刘赤亭,当然是在寻求意见,可一双眸子里那向往神色,掩都掩不住。
刘赤亭只好伸手揉了揉白小豆的脑袋,微笑道:“沉灀,你觉得呢?”
莫沉灀配合道:“听公子的。”
刘赤亭这才对着阎铭抱拳,微笑道:“盛情难却,那就叨扰了。”
要是说实话,刘赤亭不相信这个阎铭不是因为莫沉灀的脸蛋儿才邀请自己的。
船舱当中已经摆好茶水,刘赤亭迈进去才发现,里边儿有个儒雅老者,还有一位佩刀的大髯汉子。
两名金丹,一个阎铭,一个坐在老者不远处的大髯汉子。
胡潇潇走进来,微笑道:“爹,这是方才认识的几位朋友,我尤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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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丫头,他们也要北上,我便与阎公子邀请他们同行了。”
刘赤亭笑着抱拳:“叨扰各位了。”
老人倒是言语缓和,让刘赤亭等人落座,那个佩刀汉子则是目光不善,时不时瞄一眼过来。
屋子里坐满了人,莫沉灀始终没落座,站在刘赤亭身后,白小豆也没着急去碰桌上吃食。
阎铭倒了茶之后,介绍道:“这位胡夫子,早年曾在白鹿洞担任副山长,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老先生。大瑶朝廷几次相邀胡夫子千万雒阳担任太学博士,都被胡夫子拒绝了。”
刘赤亭闻言,赶忙作揖,恭敬道:“原来是一位老夫子,晚辈眼拙,方才失礼了。”
胡夫子摆摆手,看向阎铭,言语间略带责备,“怀礼啊!别说些陈芝麻烂谷子,这些无用名号俱是往事,何必提起。”
笑了笑,这位胡夫子扫了一眼莫沉灀,笑问道:“小友携美出行?想必也是游山玩水?”
刘赤亭摇头道:“江湖儿女,哪儿谈得上什么携美出行,这小丫头是晚辈的远房侄女,因其家中有事,所以去了一趟南边。至于后面的,乃是家中自小长起来的姐姐,与亲兄妹无异。”
老人笑了笑,缓缓起身,“年纪大了,有些乏了,你们年轻人聊着,我先去歇息,明日路上咱们再聊吧。”
拱手送离老人,刘赤亭这才抿了一口茶水,微笑道:“我小时候要是能有如此大儒做先生,也不至于成个只会舞拳弄剑的莽夫。”
胡潇潇插嘴道:“刘公子此言差矣,别看我是个女子,可我打小儿就向往江湖生活呢。”
阎铭笑着说道:“潇潇啊,你就好好弹你的琴吧,你这细皮嫩肉的,哪儿能走江湖?”
胡潇潇拉白小豆,轻声道:“走,我叫你弹琴。”
阎铭也对着莫沉灀说道:“姑娘还是坐吧,长辈走了,刘公子又不拿你当侍女,站着不嫌腰疼吗?”
莫沉灀笑了笑,这才落座。
三人饮茶,阎铭煮茶手法极其娴熟,一看就是没少干这事儿。
阎铭轻声问道:“刘公子背着一把剑,别是游历江湖的剑仙吧?”
刘赤亭抿了一口茶,叹气道:“我倒是想,其实此次出门,除了去接我这小侄女就是想要入海访仙,结果从交趾出海没多久,就给大风刮回来咯。”
阎铭哈哈大笑,以余光撇了撇胡潇潇,又给刘赤亭倒了一杯茶水,这才笑着说道:“那刘公子这求仙之路还真是一波三折呢。”
刘赤亭唉声叹气好一番,东一句西一句,两人驴唇不对马嘴,扯了足足一个时辰。
刘赤亭缓缓起身,微笑道:“那便明日早晨河对岸碰头,我们就掏了一个时辰的钱,就先走了。”
胡潇潇起身道:“我送几位。”
画舫缓缓靠岸,胡潇潇对白小豆那叫一个依依不舍,一直送到岸边,胡潇潇还在说:“咱们还要路上同行一些时日,以后姐姐慢慢教你哈。”
摸了摸白小豆的脸蛋儿,胡潇潇对着刘赤亭说道:“越瑶边境成兵十余万,大瑶那边据说是派来了车骑将军,与阎贵公子同姓呢。所以再往北走,可能不太平,还得仰仗刘公子护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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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赤亭微笑道:“既然胡姑娘看得起刘某一介江湖莽夫,这路上,刘某自会尽力。”
走出去几步,莫沉灀撇嘴道:“这下好,又要露宿荒郊了。”
刘赤亭翻了个白眼,拉着白小豆走上一艘过湖小舟,先过去再说。
天为被地为铺,其间一摊火。
白小豆今个儿笑脸不断,自个儿逛了一圈儿就把把还没有捂热的三十六枚瑶币花去半数,结果只跟垂钓翁买来个三斤上下的草鱼。
小丫头怀抱草鱼,一脸喜色,都不顾一直给鱼尾扇耳刮子,快步跑到刘赤亭面前,笑着说:“刘赤亭,我请你吃烤鱼,你来烤。”
刘赤亭没好气道:“你请我吃烤鱼?我来烤?”
白小豆皱起眉头,“不行吗?可是我不会烤啊?大不了我明天多抄三百字?”
刘赤亭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来说,你按我说的自己烤,烤不好就吃坏的。反正我不烤,你自己看着办。”
没法子,白小豆只好自个儿动手,接过一块儿小刀子刨开鱼腹,然后又刮去鱼鳞,照刘赤亭说得一步步去做。
结果,烤了小半个时辰,烤出了个鱼形黑炭。
小丫头紧紧皱着小脸,一把把鱼摔在地上,强忍着泪水,也不作声。
刘赤亭摇了摇头,拣起“黑炭”啃了一口,吃的嘴唇发黑。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要是有个人肯给我三十六文钱,我绝对当做宝贝一样,打死都不花。我差不多八岁的时候,父母亲先后离世,差点儿饿死在了家里。还是我一个一起长大的朋友,偷了家里半块儿馒头给我,我才凑合捡回来一条命。后来我学着在河里摸螃蟹、捞鱼。每天夜里我都去镇子里的磨坊,我力气大嘛,所以把磨盘举起来,一点点去扫里面的麦麸,一些没给人扫干净的面粉什么的,拿回家去跟捉的小鱼小虾放在一块儿一炖,现在想起了,味道还是挺好的。”
白小豆忽然起身,一把夺去“黑炭”,也开始啃了起来。一会儿时间,鱼就只剩下鱼骨头了。
小丫头吃的一脸黑灰,张嘴时候连牙都是黑的。
许是湖风太凉,小丫头凑到刘赤亭身边,不知不觉就靠在了刘赤亭身上。
白小豆忽然说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也遇到了一个刘赤亭吗?”
刘赤亭扯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微笑道:“当然呀,而且不止遇到了一个刘赤亭。就像白小豆遇到了刘赤亭,遇到了你并不喜欢的棠溪朝云,遇到了愿意教你弹琴的胡潇潇。”
吃饱了就想睡,白小豆低声说道:“真希望天底下有很多很多的刘赤亭。”
说完便靠在刘赤亭身上睡着了。
这时莫沉灀瞬身而来,刚要开口,刘赤亭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手势。
年轻人将小丫头缓缓抱去一旁放下,转身盘坐,取出捉月横在膝上。
不知怎的,刘赤亭忽然想起了先生临走前盘坐天井山巅,笑着说的一句话。
“行万里路也好,读万卷书也罢,独一个天地观我道心,我于天地观人心。”
刘赤亭轻声道:“其实人人都是刘赤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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