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总是多雨的,特别是南地,在这俗称的回南天,晨幕总是大雾,况且今日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望荆州去的官道变得泥泞不堪,驾车前行实在是有些困难,好不容易到了一处破庙,大家伙便打算歇息一日,待路上干一些了再行赶路。
破庙之外,屋檐滴水,泥土芳香。
白小豆蹲在破烂石阶上,伸手去接水滴,有时还会特意伸出手指头挖起一丢丢泥巴在手上,然后伸出去让那屋檐水冲洗。等到手指上的泥巴被冲洗干净,小丫头便由衷咧出个灿烂笑容。
过了一会儿,白小豆干脆提起裙子,直接跑去雨中,蹲在一个水渠边上,挖来一大堆泥巴,不一会儿就弄成了个拦水坝。然后她又花了大把时间,用刘赤亭给的小刀把一截儿树枝削成了小舟模样,将其放在了自个儿弄的“大湖”中飘来飘去。
刘赤亭走下破庙,没好气道:“带了几件衣裳,湿了穿什么?”
白小豆咧嘴一笑,撒丫子跑来,上台阶儿前特意找准一个小水潭,跳上去结结实实给刘赤亭溅了一身泥水,白衣变花衣了。
刘赤亭刚要开口,胡潇潇背着琴走了出来。
少女掩嘴一笑,轻声道:“怎么跟个男孩子一样?照你这么下去,即便不学琴,也会跟刘公子一样是个行侠仗义的江湖人。”duwo.org 比奇小说网
白小豆却是撇嘴说道:“文绉绉的东西我就学弹琴,打架的东西我就学剑,等我长大点儿,也要刘赤亭教我练剑。”
刘赤亭气笑道:“把今个儿的书抄完了再说。”
小丫头立马撇嘴,垂头丧气的望破庙走去,碰见个拦路石子儿便一脚将其踢飞。
刘赤亭无奈道:“沉灀,给她换套衣裳。”
胡潇潇微微一笑,轻声道:“听莫姑娘说,刘公子昨夜作了一首诗?昨日潇潇所奏白雪,倒不如今日奏一曲幽兰,公子舞剑一番如何?”
这姑娘还真聪明。
刘赤亭微笑道:“学艺不精,还是不献丑了。”
此刻阎铭与那大髯汉子也走了出来,阎铭笑了笑,开口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刘公子用剑,陈大侠用刀,不如你们二位切磋一番?”
大髯汉子一步跃出,重重落在雨中,转过身笑呵呵看着刘赤亭,“就当是路上无聊,咱俩搭个手给诸位助兴了,刘公子还是不要推辞。”
刘赤亭苦笑不止,万般无奈,只得开口说道:“不瞒诸位,其实是曾经是炼气士,幸苦修行也到了灵台境界,可前不久受了重伤,这辈子都没有重新踏上修行路的可能,直到现在,伤势尚未痊愈,实在是没法儿与陈前辈交手。”
这倒不是假话,反正现在当真是修为尽失嘛!
胡子川站在高处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也就别难为刘小友了。”
大髯汉子冷笑一声,“我不信。”
说完后便疾速冲来,一记重拳结结实实砸在刘赤亭胸口,一道白衣身影顿时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了青石台阶,一口血水不由自主的喷涌而出。
有个黑衣小丫头狂奔而来,手里拿着个小刀子,拦都拦不住,蹦起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就往大髯汉子身上词去,结果被人轻轻一挥手就推开了。
白小豆面目狰狞,咬着牙还要冲上去,刘赤亭赶忙出声:“白小豆!回来。”
莫沉灀跑过去拉住小丫头,大髯汉子搭在刀柄的手这才收回。
大髯汉子看向阎铭,沉声道:“阎公子,这下可放心了?这等废物又怎么可能是来抢太子妃的?照我说,不如现在就宰了这几人,咱们也尽快去往边境,免得夜长梦多。”
阎铭微微一笑,走去胡潇潇身旁,微笑道:“莫姑娘给我留着就好了,其余人,陈前辈自便。”
胡子川在上方急的直跺脚,“刘小友,快跑啊!”
胡潇潇苦笑一声,由打袖口抖出一把小刀,运转灵气,死死抵在自己脖子上。
“放了他们,不然越国也好大瑶也罢,我哪儿也不去。”
转过头头看向胡子川,胡潇潇苦涩道:“爹,咱们父女俩性命交代在这里,护一个无干之人,您觉得怎么样?”
胡子川大笑不止,叹息道:“早知道我有女如此,就让你学剑去了,死就死。”
阎铭冷哼一声,“放了那是不可能的,你胡潇潇若是活着,他们就能活着,若是死了,他们便也要死。”
胡潇潇看向刘赤亭,眼睛通红,最终还是放下刀子,低声道:“对不起。”
刘赤亭苦笑不止,伸手揉了揉白小豆的脸蛋儿,轻声道:“别着急,不用怕的,有我在呢。”
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可心急是真的心急。
冯谣就曾说过,白小豆瞧见一身血水的刘赤亭时,整个人都在颤抖。刘赤亭想得到,这是小丫头想起了某些被她刻意遗忘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刘赤亭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小丫头知道的。
看到已经很久没露出狰狞面孔的白小豆,刘赤亭有些生气,很生气。
老子好不容易才让小丫头变得会笑了的。
刘赤亭缓缓起身,擦了擦最近血水,微笑道:“我跟他们闹着玩儿的,你还以为是真的?”
白小豆皱着眉头,低声道:“你不是说你现在就是个力气大一些的凡俗人吗?”
刘赤亭笑道:“倒真的是这样,只不过,你知道我力气有多大吗?”
陈寿冷笑道:“你应该早些时候装蒜的,这会儿是不是有些晚了。”
刘赤亭轻声道:“沉灀,带她进去。”
随后看着陈寿,刘赤亭冷声道:“给你机会了,可是你一拳下了死手。”
“胡姑娘,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是看在老先生的一腔浩然气。”
白小豆已被莫沉灀带回破庙,刘赤亭微微卷起袖子,摇晃了一番脑袋。
“半年没动手了,你是第一个。”
陈寿憋着笑,故作一脸震惊,“哎呦喂!吓死我了。”
下一刻,一道白衣瞬身而过,陈寿此刻只觉得脊背发凉,他沉声道:“能不能饶我一命?”
刘赤亭伸手搭在其脑袋上微微一拧,一颗头颅便被其提在手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应该早些说这话的。”
阎铭大惊失色,半点儿不迟疑,都顾不上抓起胡潇潇,飞身就跑。
一个金丹境界全力逃遁,片刻时间已经飞出去一里地了。
刘赤亭只轻声喊了声捉月,背后飞剑瞬时飞出,只见一道白如月华的剑光在雨中划过,下一刻便带回一道锦衣身影,将其死死钉在破庙墙壁之上。
刘赤亭看向胡潇潇,面无表情,“你赌对了。”
胡潇潇猛地蹲下,抱起古琴痛哭起来。上方胡子川张了张嘴,刘赤亭却抢先说道:“胡先生,不必担心,陈寿是找死,至于阎铭,我与大瑶王朝早就有解不开的死结。”
阎铭被钉死在墙壁上压根儿动弹不得,他强忍着胸口疼痛,沉声道:“我是大瑶阎皇后的兄长,车骑将军阎烬的弟弟,还是大瑶首席供奉的亲传弟子,你敢杀我?”
刘赤亭缓缓抬手,捉月瞬间返回。
阎铭重重落在地上,他捂着胸口,沉声道:“算你识相。”
结果刘赤亭冷笑问道:“我也没用化名,你连刘赤亭是谁都不知道吗?”
阎铭猛地抬头,额头汗水缓缓渗出,他忽的想起来一个不敢有人提及的名字。
阎铭咽下一口唾沫,颤声道:“扶舟县刘赤亭?可你才不到十八,怎么可能?”
眼看刘赤亭缓缓举剑,阎烬焦急道:“算起来我还是你的远房亲戚,饶我一命!”
刘赤亭一剑划出,这位阎公子瞬间被一分为二。
“八杆子打不着,还亲戚。”
收起捉月,刘赤亭迈步走向破庙。
胡潇潇忽然说道:“刘公子,胡潇潇欠你两条命。”
刘赤亭停下步子,轻声道:“我不是不喜欢工于心计的人,只是不太喜欢自以为很聪明的人。”
重新回到破庙,如今便只剩下五人了。
刘赤亭也不必隐藏什么了,换了一壶酒水抿了几口,随后对着白小豆说道:“我还是很厉害的,你莫姨更厉害,所以啊,以后见我挨揍,你就想着我肯定是扮猪吃老虎,骗人的,可千万不能像今天一样了。”
白小豆转过头,“莫姨,你有多厉害?”
莫沉灀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笑着说道:“像打了公子的那个人,我大概能打一千个,而且很快的,你吃不完一条烤鱼,我就打完了。”
白小豆仔细盘算半天,忽然瞪大了眼珠子,轻声道:“我吃鱼可快了!”
小丫头心想着,我吃一条鱼,莫姨就能打一千个大胡子?那也太厉害了吧?那莫姨听刘赤亭的话,是不是刘赤亭其实要更厉害。
刘赤亭抿了一口酒,看向始终埋着头的胡潇潇。
“要是胡姑娘没说让我们找机会离开,我今日是不会出手的,二位以后如何打算?”
胡子川苦笑道:“天下之大,得罪了大瑶,我们还能逃到哪儿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莫沉灀笑着插嘴,“其实胡姑娘可以想一想,你这七弦琴是从何处而来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