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在逐渐消失,一弯新月悄悄爬上屋顶,宗泽在驿馆门口徘徊,明明已经约好一起去横山会师,可沈清月并未依约出现。
这时漆黑的驿馆大厅传来脚步声,宗泽一喜,却马上又心生疑惑,听闻脚步声分明不止一人。
直到两道灰白的人影出现在门内,宗泽定睛一看,原来是梅滢雪搀扶着李玉晗缓缓从驿馆内走出来。
梅滢雪和李玉晗也看到了宗泽,黑夜掩盖了他们的脸色,但是他们都是敏锐的,从对方身上散发的气息就能判断出对方是否友好,是不是同类。
虽然,宗泽知道李玉晗留在榆林另有企图,李玉晗同样也知道宗泽对自己只是虚情假意,但此刻似乎他们还能相安无事,“李公子伤势怎么样,怎么不在房中好好休息?”
“多谢宗公子关心,本就是小伤,此刻已无碍,现在只想趁着夜色晴朗,陪雪儿观星。”
“哦,李公子还会夜观星象?”
“非也,只是看星星看月亮,欣赏美景而已,宗公子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徘徊?”
“唉,我今日一不小心开罪了清月郡主,被她赶出驿馆,把房间腾给李延老将军了,今夜注定是无处安睡喽!”宗泽说着朝街边的竹棚走去。
“宗公子,不如你和晗哥哥同住一屋如何?”梅滢雪见宗泽与李玉晗二人未有嫌隙,并且十分投机,同室而居或许能让宗泽对李玉晗的人品更了解。兴许他们还能成为更亲密的朋友呢?
宗泽本就要去秘密主持会师的,如果和李玉晗同室而居,岂不处处受制?但是他更不能此刻便让他们生疑:“哈哈,宗泽与李公子惺惺相惜,同室而居,实在是求之不得呢!李公子意下如何?”
“承蒙宗公子不嫌弃,能与李玉晗同室而居,这是我李玉晗的福气!”
“好好好,那现在李公子与梅姑娘还要赏月赏星吗?”
“雪儿,你看,据我观察,明夜天气更好,星星更加明亮,我们明晚再赏如何?”
“嗯,好,听晗哥哥的!”
宗泽心中一阵阵焦急,但是脸上表情仍是一派轻松自在。“那么就请李公子带路。”
李玉晗与梅滢雪欣然走在前头,一直穿过大厅,来到后院厢房。
这里东西两排房间都住满了人,此刻大家早已经安睡,甚至还传来各式各样的呼噜声。
这里与前面贵宾房相距百步有余。
宗泽回头望向那间房,房中已经没有灯火,显然清月郡主早已睡下了。
与李玉晗一道进入房中,宗泽拔出火种,李玉晗连忙递上油灯,梅滢雪见他二人准备休息,知趣地退出房间。
梅滢雪对白日里师姐和宗泽之间的情况看在眼里,想去劝说师姐,边往郡主所在最高楼上去,边暗忖:他们是真正的金玉良缘,虽说师姐不喜欢晗哥哥,总是针对晗哥哥,但是我还是希望宗公子能成为姐夫的。
梅滢雪摒弃昨夜的嫌隙,抛开之前的不快,扬起师姐最熟悉的笑脸,正准备敲门,却听不到房中师姐的呼吸声。
梅滢雪以为自己因为耳朵塞住,没有听真,便掏出耳朵里的肉棉,只是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声响。
梅滢雪推开门,师姐当真不在!
梅滢雪在房中看到铜镜前整齐摆放着一套凤冠霞帔,旁边放着一条折叠整齐的白色绣帕。“师姐去了哪里呢?”
梅滢雪打开帕子,上面绣着一汪水波,和水中月,旁边绣着“千江有水,千江月”的字样。
梅滢雪叹了口气,重新折叠好绣帕,悄悄退出房间。
梅滢雪看了一眼窗外,重新塞上肉棉,关上窗户便熄灯睡下。
李玉晗房中的灯光还在忽暗
“里面请!”李玉晗举着自己受伤的左手,那意思很明显,怕不小心碰到手。
宗泽无奈,只好睡里侧。
宗泽和衣而睡,等李玉晗也躺下,“明日,清月郡主和亲便要正式仪仗队送亲,只是仪仗队还缺两名宫女送嫁,宗泽想让梅姑娘和虞姑娘暂时代替,李公子觉得如何?”仟仟尛哾
李玉晗知道宗泽在试探自己,便说:“李秉常已经死了,清月郡主嫁过去便是守寡,宗公子当真舍得?”
宗泽本想试探李玉晗对和亲的内幕知道多少,哪料反被将一军。此次和亲本就是假意,他又有何不舍?只是他绝不能让李玉晗知道这和亲之事是假,便道:“只怪我与月儿缘分太浅!”
“所以你们今日是因为即将离别才斩断了情缘?”
李玉晗又说到宗泽的尴尬处。不过站在外人的角度看,他们的一系列举动不正是这样吗?
宗泽叹了口气,然后默默不语,良久,两人都传出微弱的鼾声。
宗泽并未真正睡着,只是在心中盘算着如何脱身。可是他控制不住睡意来袭。
而李玉晗也一动不动地睡在外侧,突然他翻身起来看了看床上的宗泽,走到窗前吹灭了灯台上油灯,然后抽走灯草。
李玉晗并没有继续上床睡觉,而是悄步走了出去。
横山会师照常进行,两队人马丑交寅时相会在横山山阴。
“清月郡主,为何不见宗公子前来?”田得胜与胡不归跟在沈清月身后,半晌没见到宗泽,有些疑惑,宗公子可是从不失约的。
“宗公子有紧急事务缠身,来不了!”沈清月领着二人往前与师兄师嫂,曾堂主等人会面。
叶厚德也满怀期盼地跟在曾堂主身后,想着马上能与二位生死兄弟相见,并且又能再次并肩作战,心里别提有多激动。
众人将火把插在路旁,伙夫们便开始造饭。
白金堂因为前一日便抵达横山,趁着白日便已经搭好营帐。
营帐里是大家豪气干云的说话声和笑声。
营帐外,几位少年守帐,他们初次出征,有的心怀忐忑,有的似初生牛犊不怕虎,与其余几个少年说着大话,这次战场上定要斩杀一些那西夏贼人。
其余少年人笑话他,“据说西夏人个个生的彪悍,他们生下来吃的是牛奶马奶,长得也如牛如马一般力气大,瞧你这精瘦的像个猴子,能干过一个西夏人就不错了!”
“欸,你说得虽然不假,但是叶大叔说了,兵道即诡道,兵不厌诈,都是要用心计的,蛮力干不过,可以使诈嘛!这不比我们在蓉都街头抢地界,只知道火拼!”
“猴儿,你知道,我们几个为什么心甘情愿奉你为我们几个的老大吗?就因为你这儿好使!”那脸蛋白皙的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子说。
这个叫猴儿的精瘦少年黝黑的脸,露出笑色,好不得意。
数百营帐外围的树林中,两个黑影,躲躲藏藏。
“你继续潜伏在里面,想方设法靠近曾雄何田田等人,得到他们的信任,好获取更多更有价值的消息!”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