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

“我会看好辰辰”,纪翡放缓语气,“不会让他打扰你。”

唐鸣珂心脏闷响,沉重的心跳牵扯着神经,脸上的肌肉僵住般,许久才松弛,“好。”

纪翡收到温辰屿离开的信息,守着唐鸣珂挂完点滴,叫车把唐鸣珂送了回去。

唐鸣珂还是有些晕眩,开门后屋子里丝缕飘渺的烟气呛入肺腑,太阳穴都隐隐作痛。

“温辰屿,别在我家抽烟”,唐鸣珂拧着眉,苍白的面容陡然生出阴沉的神色。

温辰屿的十几盆花花草草占了唐鸣珂客厅的阳台,郁郁绿意堆叠着,温辰屿处在其中,瓷白的皮肤被衬得如茭笋般生嫩。

落日余晖下光影交错,洒在温辰屿纤长的睫羽,刻画出生人勿近的泠泠之气。

“别生气嘛”,温辰屿转头,细白的指尖捏着未燃完的烟蒂,在窗台上按灭,挥手打散面前萦绕的烟雾,清淡的五官随着颊上那颗醴艳的小痣清晰起来。

温辰屿指了指大开的窗户,“喏,都飘到外面去了。”

“再不济”,温辰屿又指向自己栽种的花草,“它们也吸干净了。”

唐鸣珂脸一黑,温辰屿这不就是拐着弯儿骂自己事多。

“总之,以后你住在这里就不能在这个房子里抽烟”,唐鸣珂厉声说完猛然呛住,握拳抵唇急急咳嗽起来。

温辰屿施施然走到唐鸣珂面前,伸手帮他拍了拍背。

轻缓不失力道的扣击让唐鸣珂痉挛的气管舒顺下来,脸色也好看很多。

唐鸣珂却反手掐住温辰屿的手腕,将人一把推开,“少惺惺作态,安分点否则就滚出去。”

温辰屿也不恼,笑吟吟凑到唐鸣珂面前悠悠吐字,“矫情。”

温辰屿说完就立刻退到安全范围,心情大好地掠过唐鸣珂面沉如水的脸,转头就钻进房间躲了进去。

芷萝的检测报告早就被打开,随意放在床头。

跟容羿的结果一样。

有了供应商,芷萝可以重新进入生产,但这不够,要想盘活芷萝,温辰屿必须推行新产品。

合作人,温辰屿还没确定。

纪氏生物科技无疑是最好的合作伙伴,资历深威望重,还有最好的研发团队。

可惜,未必看得上芷萝这个耗得只剩空架子的老破小。

温辰屿捂脸仰躺在床上,好麻烦。

“宿主,宿主……”不大不小的声量在脑海深处响起,惊得温辰屿霎时睁开眼。

“系统?”

系统欢快地应答,“我现在在华君越家,他家好多零食,我都爱吃。”

温辰屿在大门上找到了华君越留下的联系方式,华君越那个时候正在找人善后,温辰屿才没见到人。

温辰屿敏感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的?”

系统浑然不知地乐陶陶道:“他早上出门的时候。”

好一个贪贼难防,估计是在华君越晕倒那天,系统就惦记了,把从人家兜儿里的零嘴儿通通带走还不算完,现在直接入户盗窃了。

“他家的水管是你爆的?”温辰屿本来不确定,奈何系统进入华君越家的时间点都对得上。

至于华君越,温辰屿不信他会是个拆家哈士奇,除非……

系统一下子被戳到痛脚似的,炸毛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你现在不是成功住进了唐鸣珂家。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好好勾搭唐鸣珂,好好利用我为你创造的便利条件。”

温辰屿嗓音一沉,有些话他必须要跟系统说清楚,“我不会脚踏两只船,这是我的底线,好好合作别越界,懂?”

系统身家性命拿捏再温辰屿手里,自然不敢违抗,但是温辰屿冷漠的态度也确实打击到了系统,支吾道:“我知道了,我住在华君越那儿不用管我。”

隐约中温辰屿察觉脑海中那根弦断了,果不其然系统跟他切了联系。

合着系统才是始作俑者。

温辰屿点开新加的华君越,毫无愧色地将数额不小的转账收下,总归不是他犯的错。

就当华君越倒霉了。

“咚咚咚”,刚上来的纪翡敲响温辰屿的房门,“辰辰,我陪你去超市买些生活用品,好不好?”

温辰屿听到纪翡的声音,趿拉着鞋子打开了门。

纪翡目光下移,复尔又蹲下身,将刚才温辰屿躺在床上蹭掉的裤腿挽上去,“辰辰,注意伤口。”

温辰屿抬脚晃晃小腿,纪翡挽得很结实,奈不住温辰屿故意捣乱,柔顺的布料滑溜溜地坠了下去。

纪翡抬头对上温辰屿灵动狡黠的眸子,微怔,下意识攥住温辰屿纤细温软的小腿,喉结滚动,无奈道:“辰辰。”

温辰屿适可而止,轻轻地从纪翡炽热的掌心挣了下,唇角含笑,“学长,饶了我吧,我不闹了。”

纪翡松手轻叹,重新低头为温辰屿挽好,以防温辰屿作祟,还找了个卡子卡住。

纪翡起身,迎面撞上不知道在背后待了多久的唐鸣珂。

“一起去超市吧”,纪翡面不改色地邀请道:“家里也没多少吃的了,正好你看看想吃什么,晚上我做。”

唐鸣珂瞵视二人,半晌才应了声,“行。”

唐鸣珂转身关上房门。

温辰屿挑眉瞧着唐鸣珂冷面阎王的样,腹诽道:“哥宝男。”

纪翡没听真切,侧头问道:“辰辰,你刚说什么?”

温辰屿微微笑着摇头,无辜摊手,“什么也没说,就是想问问……”温辰屿有意停顿,屈指弹了下纪翡发红的耳尖,揶揄道:“学长,你脸红什么呢?”

纪翡不习惯在亲弟弟面前跟温辰屿这么亲密,十分羞窘,竭力装作无事跟唐鸣珂交谈,如今被温辰屿不客气地拆穿,脸烧得更烫。

“辰辰”,纪翡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极小声道:“你别逗我。”

温辰屿促狭地笑了声,绕过面红耳赤的纪翡,去门口换鞋。

三人去的是楼底的超市。

温辰屿跟纪翡并排走着,唐鸣珂不远不近缀在两人身后,眸色深谙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辰屿一边逛一边随手捡东西吃,揪个葡萄扯个桂圆磕个瓜子啥的。

吃得多了,导购员都盯上温辰屿了。

唐鸣珂被温辰屿牵连,顶着导购员探寻的视线,呵声阻止,“温辰屿,你有没有素质?”

温辰屿咽下刚塞进嘴里的草莓,嫣红的汁水涂抹在唇上,染成更深重的艳色。

“抱歉,刚回国,素质一时没跟上来”,温辰屿吮去指尖沾上的甘美汁液,鲜红的唇色像是被温辰屿刚咬破的草莓,仿佛轻轻舔吻便可尝到那温热的果浆。

或许酸得倒牙,也许涩得发麻,总归不是甜的软的,温辰屿这个人天生就带着刺。

兀地,温辰屿的手被人握住,有力地截留在掌心,“辰辰,洗干净再吃,会闹肚子的。”

纪翡将温辰屿尝过的都买了些,规规整整地被放在推车里。

温辰屿被纪翡收缴了作案工具,就只能老老实实跟在纪翡身边,试也试不了尝也尝不了,跟个大爷似的指指这个点点那个,让纪翡买。

纪翡不敢轻易放手,于是挑拣的任务落在唐鸣珂头上。

“他会不会报复我,故意挑酸的苦的”,温辰屿不大放心地在纪翡耳边嘀咕。

纪翡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握着温辰屿的手,轻快道:“那等会儿让他付钱,挑错了就让他当冤大头。”

温辰屿猝不及防听到来自纪翡的玩笑冷得有些懵逼。

纪翡则心软软地看着温辰屿因为自己露出这副呆呆的表情,不禁更加戏谑道:“再说,辰辰还是他救命恩人哩。”

温辰屿顺着纪翡的视线瞄到自己脚踝上的伤疤,想起他把系统赋予他的电击伤骗成唐鸣珂晕倒掀翻桌子的烫伤他的事。

温辰屿脾气不像纪翡那样逗过头就求放过,他脾气坏得很,不高兴了就要发作。

“学长,你捏的我手疼”,温辰屿反着劲儿从纪翡手心挣开,瞪着人躲远。

“辰辰,你知不知道恼羞成怒这四个字怎么写”,纪翡低头揉着温辰屿颊上那颗醴红的小痣,叹了口气,音色极尽温柔,“现在就写在你的脸上。”

温辰屿死不承认并且又瞪了纪翡一眼。

“还不走吗?”冷冽的声音插入纪翡跟温辰屿旁若无人的亲昵,寒霜落下任凭什么旖旎都冻了个干净。

纪翡压下心底酥麻的痒意,收敛神情,仔细地检查着推车购置的物品,“差不多了,回去吧。”

最后账确实是唐鸣珂付的。

温辰屿从柜台摘了根棒棒糖,撕了包装叼着。

“这个我来付”,纪翡为温辰屿买单了那根棒棒糖。

唐鸣珂转过头,纪翡温润柔和的神情不期然撞入眼底,使唐鸣珂莫名心悸。

给温辰屿买根棒棒糖都让他这么开心吗?

“你也想来根?”温辰屿都从柜台摘了根棒棒糖,跟他嘴里叼着的一样,是草莓味的。

唐鸣珂垂眸扫过温辰屿捏在指尖递给他的糖,“买不起,没钱了,多一分都没有。”

温辰屿硬塞到唐鸣珂手里,“这有什么,我给你买。”

唐鸣珂高挺的眉骨重重沉着,森寒的眸子越发猜不透在想什么。

小小的争执吸引了纪翡的注意,好笑道:“我付钱,给鸣珂也买。”

好像在哄小孩。

唐鸣珂指腹摩挲着塑料糖纸,纸皮是软的但上面的棱角也很扎手。

纪翡是喜欢温辰屿还是不想走纪家给他安排的路,还是两者都有,唐鸣珂不清楚它们在纪翡心底的重量亦或是说他没那么清楚。

晚上纪翡兼顾温辰屿的口味和唐鸣珂刚出院的身体,做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一个西红柿蛋花汤。

温辰屿非说吃饭没格调没氛围,要点香薰,纪翡担心唐鸣珂的身体,跟温辰屿商量能不能退而求其次点蜡烛。

唐鸣珂被他们吵得头疼,吃了两口就停了。

温辰屿最终如愿点上他喜欢的香薰。

“辰辰”,纪翡又好气又无奈,“这毕竟是鸣珂的房子,他闻不了味道重的,你不要……”

纪翡说了半天,温辰屿也没反应,这使他有些忐忑。

纪翡试探着给温辰屿夹了块肉,刚放到温辰屿碗边,就被温辰屿一筷子挑飞。

褐色的油光在白色餐桌上晕染出晶亮污渍。

纪翡心脏一下子绷紧,声音干涩地找补,“辰辰,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不要多想,我就是……”

“学长”,温辰屿轻飘飘地就阻止了纪翡的话头,乌黑的眸子仿佛沁着星屑,带着小勾子,璀璨夺目,“是不是我吻你,你就不说话了?”

“咳咳咳”,热汤溅进纪翡喉管引起剧烈的收缩,似乎只有惊天动地的咳嗽,才能将不属于身体的异物排出身体,回归正常。

但终归人体是奇妙的,它能接受一切不可思议的外来物。

如同蚌壳里的沙砾。

会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纪翡习惯了热汤的存在,也就顺从下来,慢慢地吞咽下去。

唐鸣珂睡到半夜就醒了,许是他找不到源头的异响也许是被温辰屿闹得没吃完的晚饭。

唐鸣珂出来找点东西吃。

“你怎么在这儿?”唐鸣珂握着门把手,冷目瞬瞬盯着从纪翡房间里出来的温辰屿。

温辰屿甫见到唐鸣珂也诧了下,表情却很快恢复正常。

“别这么看我,我什么都没干。”

唐鸣珂嗤笑了声,轻蔑而嘲弄。

温辰屿下意识摸上唇角,咬破的浆果流出鲜美的汁液,其中滋味也只有品尝到的人才能娓娓道来。

温辰屿见唐鸣珂一脸不信,也没去辩解,反正他确实什么都没干,出力的都是唐鸣珂心心念念的哥哥。

“哎,唐鸣珂,我还没问过你晕过去的时候有没有记忆。”

温辰屿突如其来的话让唐鸣珂眼皮一跳。

温辰屿轻笑了声,纤长的手指微屈就勾着衣领滑落下来,微微偏头,优越的肩颈线便犹如一张拉满的弓弦,出现在唐鸣珂面前,漂亮得惹眼。

唐鸣珂的眼神像是被烫到,可还没来得及等他躲开就又看到温辰屿细白的指尖极为轻慢地从他残破殷红的唇角勾划到精致的锁骨。

声音几近轻佻,“你的唇可是一路从这儿砸到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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