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长辈以后把衣裳穿好一点儿。”燕徽柔低声道:“不要每日都披着轻纱若隐若现地在晚辈面前晃了。也不要将晚辈亲密地抱在怀里。哪怕是闭关修行,晚辈也会很头疼的。”“……”江袭黛不可置信:“你平日都,不是……”燕徽柔不是只喜欢男人的吗?哪怕她不喜欢李星河,也不至于连这个也一并改了?也正因为如此。江袭黛抱起她来,心中的愧疚便淡了许多,几近于无,甚至也未曾改变喜好清凉的衣着习惯。有一只温热清香的小女主在怀,有什么不好?燕徽柔应该不会介意的。江袭黛心无芥蒂,自然妥帖受用得很。江袭黛回过神来,在识海内揪着系统问了许多遍以后,然而系统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地坚定。【是的宿主,女主的性取向是不会变动的。这是基本人设之一。】“你未曾觉得,那小妮子瞧本座的神情,如今有点……”江袭黛说不上来,她紧急查询了一下如今燕徽柔的好感度。【查询成功!女主对您的好感度为:129。滴滴,系统即将升级改版,可更加直观地查询。】江袭黛在识海中瞧见了一个……格子竖条,底下写着“燕徽柔好感度”几个字。然后那好感度每升一格,格子就红了一块。于是红色的格子累计起来,一柱擎天,已经完全撑破了好感度的上限。旁边还呈现着金色的成就“金兰之契”,正在识海中熠熠生辉。“这个怎么破了?”【可能是好感度太高,统计的问题。宿主不用在意,请继续完成任务。】江袭黛一看还是“金兰”的水准,没有再被颁布奇怪的“成就”,心想着燕徽柔对她的友情倒挺坚韧。“她对本座干这种事,当真不是……”江袭黛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一想到燕徽柔才约莫双十的年纪……江袭黛回想了一下自己少时,也偶尔唐突地动作,压根难以解释得清楚。她若有所思,倒也没必要把小孩子一时的举动放在心上。她也许松了一口气,也许在自己叹出的那口气里,也寻不到能发觉的落寞的端倪。挺好的,哪怕只是信任和忠诚。这就够了。她不会去爱燕徽柔的。这沧海桑田千百载,莫论蒲草韧如丝,也不见磐石不可移。江袭黛不想再来一遍,她觉得自个的心终究不是真金做的,哪怕是金子能被火炼,磕磕碰碰几回,也该有点坑洼了。只是燕徽柔却像是真的把江袭黛的那番长辈晚辈的话,放在了心上一样,牢牢记着上下之礼,哪怕两人共处一室,却再不与江袭黛亲近半分。江袭黛心中自然不虞,好像是一碗酒酿圆子摆在她面前,才尝个没几口,却突兀地被拿走了似的。但她没有说什么,许是觉得理亏,亦或是觉得自己太放纵自己的感情了一点,她下意识抗拒起来,便闭上眸子静静打坐。在静修中,这小半年的光阴一晃而过。江袭黛在缄默中调理了自己的伤势,还顺便盯着燕徽柔养好了伤,又提点她往上窜了一小截修为。一切尚好。她带着燕徽柔出关的时候,发现均匀的天光洒在那小丫头脸颊上,这么些日子的调理以来,她似乎变得更透亮了一点。“好冷啊。”燕徽柔捂着肩膀,才扒开门的一道缝,便道:“门主,原来杀生门下雪了,先前怎么从来不曾见过。”“是很少见。”江袭黛应了一句:“燕徽柔,要出门走走吗?”“……不了。”出乎意料地,面对如此奇景,燕徽柔却没有那么好的兴致。燕徽柔温和地拒绝了她,仰头道:“门主,我今日想把琼华殿的东西收拾一下,住回明月轩。不知道可行吗?”燕徽柔又道:“以后,我会努力修炼的。”江袭黛一时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她撑开了那把绣花的大伞,抬足走入雪地之中,如寒天中斜逸生出的一枝红梅,十足地孤傲。“嗯,随你。”第64章 杀生门的雪, 下了多日。玉阶上有屋檐遮挡,只着一层薄雪,踩在上面不会有过多的陷没。江袭黛却仿佛还是能在簌簌风雪之中,听见那日燕徽柔慢慢远去的动静, 如在耳畔。有零星的大雪擦过她的眉梢, 冰冷一片, 像是燕徽柔的嘴唇从她的额头上离开时的感觉, 凉风吹得那里冷津津的。江袭黛回身望去。雪地上留了一串脚印,从前本来有燕徽柔的,但是突然只有自己了。这样的场景,忍不住让她蹙了眉。燕徽柔……江袭黛心里有些隐隐涩意, 在燕徽柔待在她身边的时候还不觉得。待那个小姑娘走了以后, 她突然觉得风冷雪冷, 下雪虽罕见,却也没什么可看的。这种日子, 似乎在漫长的光阴里更为难捱。唯一欣慰的是, 自从出关以后, 燕徽柔练剑异常刻苦认真。但也正是因为燕徽柔每次都利利落落地练完回家,再也不与她撒娇江袭黛有时候想与那个小姑娘多说几句话,却发现也根本寻不见机会了。江袭黛站着看雪, 看得无端寥落。她一向也不是很喜欢这凄冷之象,没待多久,就又回了琼华殿。江袭黛随手一挥, 明灯在她身侧,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她把所有的灯火都点燃了, 又将库房里搜罗的几个宝箱都搬出来。融融的灯火照着漂亮的宝石,透亮的赏心, 闪烁的悦目。江袭黛拈起一二颗,放在手心,瞧着那价值连城的小珠子如露水一样滚来滚去。滚得久了,把她的困意也卷裹得更加浓厚。她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许是有些心不在焉,合掌时剧痛袭来,有一颗打磨得较为尖锐的宝石划破了她的肌肤。江袭黛闷哼一声,连忙松开了手,她看着血线连带着那块石子一块儿坠下。又受伤了。有点痛。不喜欢这样痛。……但是还好,不算非常难受。江袭黛靠在椅背上,双睫微垂,摊开掌心,看着血珠子一颗颗地渗出来。嘀嗒。她没心情管这件事,目光凝在了不断淌血的手心,思绪中突然浮现起燕徽柔的脸。江袭黛静了半晌。鬼使神差地,她将地上碎掉的珠玉捡起来。她拿着最锋利的一段对准了自己的手腕,皱着眉割了一下,只是到底还是有些怕疼,这一下去只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江袭黛索性再捡了几颗碎玉,将其攥到手心里,她闭着眼沉缓良久,紧攥了一下,看着更多的血顺着胳膊淌过……摊开血肉模糊的掌心,因为疼痛而微微发着颤。江袭黛的心里却比刚才舒服了许多,她也不去止血,靠着自己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下自己,渐渐地,疼痛慢慢远去,不知不觉睡过去了。闻弦音得知门主出关,按理是得来和她汇报一下半年内杀生门内的大事小事,好在这半年来杀生门风平浪静,要说的不是很多。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在琼华殿外敲了敲,而后推门进去。这一眼闻弦音心头猛跳:她又在干什么?闻弦音看着淌了一地的鲜血,还有睡得正沉的女人,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小步。她退出了门外,脚步声急促,径直去了明月轩找燕徽柔。燕徽柔此刻正在室外同碧落下棋,两人玩得有输有赢,脸上各贴了几道条子。燕徽柔眉眼舒展,时不时冲她笑一笑,看上去还是往日温和模样,但是碧落总觉得,面前的人心思并不落在眼前的棋局上。她手里执着一颗棋子儿,缓缓捏在指尖蹭着打转儿,只是这时候大门传来一声动静。“燕姑娘。”“门主出了很多血。她”闻弦音还没说完,便看见那颗棋子坠落下来,一砸砸在棋盘之上,吓得碧落也一惊。燕徽柔神情怔怔,蹙眉抬眸:“什么?”*杀生门琼华殿内。蜷在座上眯着的女人缓缓睁开眼,她茫然初醒,便听到一声开门的巨大动静。屋外的白雪映着天光,一齐齐敞进来,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