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说是利用对象。
因为如今想让他死的人很多。
“那么林公子为何想取我国皇女的性命,我总得听听理由。”章凰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座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放到了林云祥的身上。
那每一份的目光都如鹰如剑,换做寻常的平头百姓大概会在顷刻间便被吓破了胆。
更不要谈去撒谎。
“我想我已经和章燕小姐说了,她难道没有告诉章家主吗?”青年平稳地说。
“她说你是为了北剑国的女帝,诚然,我听说过寒梦雪,她在政术方面的手段不及她的姐姐寒凝雪,是靠林公子的辅佐才在去年年末坐稳了屁股下的位置,不过林公子是不是担忧的有点太多了?这北剑国和东灵国之间上一次发生小规模摩擦,还是在数百年前,四大国各占着各国的地域,相安无事,林公子不会也看不明白这一点吧?”
章凰依然在手中转动着那几个金珠,这位家主说话的语气很像孙晴,她继续道:“理论上来说,就算浣溪昀登上帝位掌握大权,她也决然不可能令东灵国向北剑国发动攻势,中州的世家联盟不希望四大国中有任何一个国家彻底作大,因为中州的土地之下满是财宝,更何况是现在本就最为强盛的东灵国?林公子是否有些杞人忧天?”
这一席话可谓是讲明了利弊。
而林云祥自然也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他道:“章家主的话只说到了一部分,我想章家主虽然偏居于一方,但是对于朝堂上的观察和动态绝不陌生,这位皇女现在已经把皇权推上了顶峰,为此她不惜除掉了很多同样留着皇血的亲王,将权臣们都罢免回乡,而她确实很有能力,令东灵国的国力上升到了一个台阶,这是历史性的变革,可浣溪昀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个有能力,又有野心的皇女,如果她想要自己的帝王之名被历史铭记,单单让东灵国保持四大国中最强盛的国力断然不可。”
青年继续说:“我没有把握她不会选择开疆拓土,如果她选择了开疆拓土,那首要目标自然是羸弱的北剑国,北剑国北境常年受到妖族侵扰本就不安分,精锐几乎都驻扎在那里,而如果腹背受敌之下,只怕中州的世家联盟将消息传遍各个世家之时,大军已经一路开到了王御谷。”
林云祥的声音铿锵有力,颇有气势,这番言论也很有道理让人不由得点头称是。
就连章凰都不由得紧盯了青年一会儿,才拍了拍手说:“林公子深谋远虑,如此一说确实很有道理,可你已经提到了北剑国的北部常年受到妖族侵扰,她浣溪昀拿下了这片地域,未免就治理的过来。”
“林公子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第107章除非你愿意下嫁于我
这个问题看似有些无理取闹,可亦是林云祥所言的一连串事件中包含的真正核心。
章凰想要知道这位林公子是否考虑过这个问题。
而且很显然,北剑国的疆土不好守,如果东灵国要进犯北剑国,需要考虑的事情诸多。
如果将这些方方面面全部考虑到的话,这个进犯的规划就是个很错误的举动。
可林云祥执意说这件事,章凰就有点好奇在这位林公子心中到底是在从哪方面考虑。
虽然本质上她并不太关心。
“当然有想过,可我作为北剑国朝臣,明白北剑国难以守卫北疆的根本缘由,并不在于妖族。”林云祥缓缓说。
“那在哪儿?”
“在于宗派,北剑国的朝廷和宗派一直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甚至有些宗门之人将北部边境的情报售卖给妖族进行私通,可如果东灵国的皇室掌握了北剑国的疆土,在良好的待遇和东灵国的国情考量之下定然会转投朝廷,这样收编以后,守卫北部也说不上太过困难。再而言之,有一些地域对于浣溪昀而言其实可以适当放弃,北剑国的大量经济来源并不在北方,而在南部,只要守住冷锋城北部两三百里那一线的谷口,其实就足够了。”林云祥对于北剑国的情况早已知之甚多。
“那林公子是断定浣溪昀在有生之年会让东灵国的军队进犯被北剑国?”章凰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这倒不一定,可都说防患于未然,浣溪昀身陨,令东灵国的国力不像这几年间迅猛增长,对于我北剑国来说亦是一件好事,再者,章家主不是也在防患于未然吗?”
见到章燕端着茶水从外面进来,林云祥便站了起来,接过茶水,又环视了屋中那些穿着华服的男人们道:“我想在座的各位恐怕都是东灵国的朝堂政要,各位今日在此和章家家主齐聚于一堂,纵使我不知道如此做的理由,但我认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代表北剑国的皇室助各位一臂之力,东灵国的皇女就要来了,如果她有意要查,在座的不会认为有谁能逃掉吧?”
“林公子是真的好谋划,要把我们拉上船吗?”
“不,我们本来就是同一支船上的人,虽然我觉得章家主真正的谋划不在于此,但是哪儿有那么多所思所虑的东西呢?只要目标本就相同便好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宗门大会?”林云祥问话的时候又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
其中有两个人终究没能藏住闪烁的目光。
显然,被他说中了。
可章凰到底要怎么在宗门大会上对浣溪昀动手,这也是个问题。
这位章家家主,到底是如何有底气和东灵国的皇室扳手腕。
“何时动手,用什么方法动手,这些都不必林公子担忧了,诚如林公子所言,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那么我们就一同往这个共同的目标进发,林公子也是个名人了,如果有通知或者合作的意向,我会派人来和你交流,今日让林公子踏入这个房间也是我给足了林公子信任,林公子可千万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你很危险,我可以这么忠告你。”
林云祥听得懂章凰的一语双关。
一方面是在说他这个人对她而言很危险。
另一方面则是在说他的处境也很危险。
因为他知道他这次可能搅和到了一个天大的阴谋里。
“既然章家主还在考虑,我就先告退了,若有需要再联系。”林云祥喝完茶便离开了房间。
而在他离去之后。
门便又被合上。
章燕显然是见到了青年和母亲对峙的姿态,她还从未见过有能在母亲面前不落下风的男人。
“母亲,这个男人,您觉得怎么样,您看燕儿现在也没有娶亲……”
她跑上去拿住了女人的手臂。
可章凰只是说:“我知道你在打什么心思,可你离他最好远点,我的好女儿,以你的姿色身份地位,兴许一般的男人不会关心你是否破了身,但这个男人,他不会将你作为婚姻的考虑对象。”
“而且你,玩不过他……”
……
从五楼下来的林云祥在四楼找了一圈都没再找到浣溪昀的身影。
便打算直接离开陵水牌楼,他还说晚点的时候带浣溪昀去见见南宫馨,可这位皇女一溜烟不知道去了哪里。
兴许回了陵水池?
保持着这样的想法,林云祥在夕阳的光辉下走向了城南。
结果发现她就真的来了这里,穿着一身大红色纱裙的少女正逆着光站在石桥上,她双手扶着栏杆,踮起脚眺望着远方,又像是在眺望着下落的夕阳。
被不知用何种方法染成黑色的长发翩翩,那些纱带也在风中也翩翩。
“我说皇女殿下,怎么不知声就过来了,让我一番好找。”他走到了浣溪昀的身边儿,同她一起凭栏眺望,春天黄昏时的风还颇有一分暖意,吹来令人很是舒服。
“林公子找累了,找累了就休息一下。”
“这里哪儿有地方休息啊。”
“孤允许你靠到我的肩头休息,怎么样?”少女轻笑。
“那你不会累?”老实说浣溪昀穿的纱衣有的地方很薄,比如他隔着衣料都能看见被衬得大红的蝴蝶骨,那水灵灵的样子恨不得让人咬一口上去。
她是个纯正的东灵水乡女子,白如浪花。
“今天出力的不是孤,是林公子,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浣溪昀见林云祥没有靠过来的意思,便又将双手从栏杆上拿开,“那林公子不如来我的船上休息?”
“好啊,不过你每次都是撑船来的么?”
“嗯,因为这条河可以直达我的住处。”
“可我晚上还得回到这里来,有一个人希望殿下能够见上一见。”林云祥说。
少女点点头便又从桥上直直的跳了下去,她纱制的衣裙在空中翻飞,夕色的光芒下是无限美好,而后浣溪昀稳稳落在了那停靠于桥下的船上,拿起了桨。
青年也跟着跳下下去,上面有个铺开的小毯子,大概是用于休息的位置。
“林公子要不要睡会儿?今晚到我的住处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算是酬谢林公子。”
“好,能够亲口品尝殿下的手艺,我在男人中也算是头一个吧。”青年便也躺下,他昨晚睡得晚,今天起得早。
和章凰的博弈又耗费了许多脑力。
“当然是头一个,可林公子躺下以后可不要把目光乱放。”浣溪昀笑了笑,在船头撑起了桨。
小船便在这条平静的河流上逆行。
而林云祥被少女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躺着这儿可以说是完美的位置。
浣溪昀就站在船头穿着那件不怎么遮体的衣料,风一吹裙摆就会跟着扬起,一切的美好可以尽收眼底。
光晕透过衣料后的大红,使肌肤更添几分妩媚。
可他想了想,觉得浣溪昀兴许是故意这么穿的。
这位皇女和他一样是老千层饼了。
林云祥甚至怀疑浣溪昀已经知道他和章燕谈了些什么。
去五楼会谈些什么。
所以才急急忙忙的离开了陵水牌楼。
因为有人会跟踪他,不过青年在路上的小巷子里绕了几个圈,把对方甩开了。
假说让章凰知道他已经和东灵国的皇女混在了一起。
大概那位章家家主会想办法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说林云祥,说了不要看,还看啊,当个登徒子的话,我就要把你请下船了。”少女察觉到了对方停留在她大腿上的目光,便是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眼。
“殿下,这里可是湖中,我没地儿落脚,不如让我再看上半个时辰,等靠了岸再下船?”林云祥说。
“你还想再看半个时辰了。”浣溪昀这么重复了一句,她的双手却是依然在撑桨,偶尔也会用右手单手持桨,用左手去捋一捋自己被河风吹散的头发。
“随便你看吧,不过好看吗?我听说你现在就已经和北鹤玉剑宗的神女,北剑国的女帝还有千秋家的星命仙姬有染,像是这种东西,早就看了很多遍儿吧?”
“男人对于这种东西可不会腻,殿下难道不明白?特别是曾经未能看过一眼的女人,话说殿下,你对于我们的前世了解多少呢?”林云祥将目光上移到了浣溪昀的脸上。
“你觉得我对我们的前世了解多少?”她依然撑着桨。
将问题抛了回去。
“很多,至少比我多,可殿下不愿意答就算了,我不强求,因为在我这里,总归会记起来的。”青年这么说着。
自那天他初次见到浣溪昀,过去的力量其实就产生了回流。
并通过丹田灵海稳住了一小部分,已是六色五段的实力。
浣溪昀只是说:“说起来也没那么多,可我不能告诉林公子,除非林公子愿意下嫁于我,怎么样?这样的交易还算划算吧?”
“划算是划算,可殿下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太可能。”
他说:“不如换个话题吧?殿下现在的处境可很危险,有人想要取殿下的性命。”
“取我的性命,是章家的那群人?”
“殿下早知道了?”
其实林云祥也没感到有多么意外。
“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世上,想让我死的人,太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