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玉馨咽下心中的那份苦涩,望着缔紫蓝:“陛下,他终归是您的父亲……”
“靳相,朕敬重他,只是父君的所为,有违凤君风范。”缔紫蓝冷冷的开口回答。看着靳玉馨,她不相信靳玉馨今日来到此,不会全然不知此事,若靳玉馨执意如此,她便无话可说。怜香惜玉之情,常理之中。
靳玉馨听出了缔紫蓝的意思,微微低头。纵然鄢凤君如何,那也是他与皇家之事,他与她,无关。靳玉馨只是一想到鄢凤君真的孤老在那冰冷的皇宫里,她心疼。
“豆豆,带靳相去避寒,让御书房准备姜汤。”缔紫蓝对靳玉馨,不忍心让她去直视她一直在避讳的事,那便是鄢凤君在深宫中,变化居多,早已不是当初靳玉馨记忆中的模样,虽然她不知道靳玉馨是如何看待鄢凤君的,十有八九是白月光类似。
靳玉馨回神:“臣感谢陛下好意,臣先告辞。”她不想再多想,那可能是她无法承受的。她的心中一直有着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如今却以这样的方式让自己认清,不会觉得她,太可怜了么。
缔紫蓝目送靳玉馨狼狈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眼神很是复杂:“情这一字,伤人。”缔紫蓝不知,比有情之人更心疼的却是无情之人。
靳玉馨回到府上,种种原因,这位能干的靳相,生病了。她的管家派人将靳玉馨不适为缘由向缔紫蓝请假早朝,缔紫蓝爽快地允许她靳玉馨康复后回归。
缔紫蓝下朝,换好衣裳,望着窗外的雨幕,想到昨日被禁足的鄢凤君,只带着豆豆,两人来到了凤君殿。缔紫蓝让豆豆等在门口,她独自进去。曾经辉煌的凤君殿,现在看来,与冷宫无什么差别。缔紫蓝抬脚迈入宫殿中,与昨日所见无差,一片荒凉。她轻轻的推开大殿的门,面色大惊,脸上很快浮现出悲痛之意,若非她紧紧地抓着门,可能她会跌倒在地上。
大殿中,醒目的是那个,半空中的瘦长的人影,缔紫蓝张了张嘴,捂住嘴,眼泪落下眼眶。颤抖着抬脚迈进那门槛,伸出手,将那僵直的躯体抱下来。缔紫蓝看着他那禁闭着双眼。他的怀里有一封信,缔紫蓝伸手取出它。
鄢凤君的遗言无非是他不后悔这么做,就算重来一次,他也会要铲除姬树棠,那个男人太深沉,终有一天会伤到她。他现在的结局并不惋惜,他手上的性命无数,他早就预料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输在他人的手里。他唯一遗憾的是,便是没能教育好缔连姬,让她一再的犯错。鄢凤君希望,缔紫蓝再怎么样保住缔连姬的性命。至于靳玉馨,鄢凤君的字眼中透露的只有有缘无分的心酸以及那份自卑之情。
缔紫蓝整张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间,她如果知道鄢凤君会用这样决然的态度来回应她,她一定不会,不会那么做。只是,面前冰冷的触感,让她终于尝到了那种深切的失去。
现在面临战事,缔紫蓝无法将鄢凤君的丧事大办。但是鄢凤君去世的消息隐约地还是被众人皆知。缔紫蓝身披黑袍,冷漠着那张脸,眼看着鄢凤君的棺木进入皇陵。同一日,靳玉馨竟缺席了如此重要的时刻。
姬树棠穿着丧服,站在姬树棠的稍后方,他目送鄢凤君的灵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不久之前的喜悦如今被愤怒所取代。就算是他,这一次,必须要承认鄢凤君的厉害之处。比起让父女之情渐渐地消失在一次次的纷争中,他用自己的死亡在缔紫蓝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鄢凤君的死,与他姬树棠,脱不了干系。缔紫蓝是个极重感情而克制的人,姬树棠清楚接下来不管自己做做什么,他和她之间始终横跨着鄢凤君的死。
缔紫蓝自凤君入皇陵,脸上那份冷漠没有一点地动摇,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依旧没有一些的伤悲么。鄢凤君的丧礼太简单了,没有守灵,没有殉葬等等。
这难道不会令人心寒么。
第二日,早朝仍旧继续,大臣们对缔紫蓝的那份敬重的心思多了不少的害怕。毕竟台上坐着的女帝是个连自己亲生父亲去世都没有任何伤心的无情之人,而且之前还有那么多先例摆在那里。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缔紫蓝的态度给吸引了过去,为此忽视了靳玉馨请假一事。
非常的平静。下朝后,靳玉馨被叫到凤鸣宫。
踏入没有外人的庭院中,靳玉馨看见早就摆好酒水的缔紫蓝,她坐在石凳上,竟然有种萧条的感觉。靳玉馨抬着沉重的身体走过去,行礼后,起身。
“老师,陪我喝一杯吧!”缔紫蓝主动倒了一杯烈酒,先放在靳玉馨的面前,随后自己也倒了一杯。
“陛下,您还未及第,不该饮酒。”靳玉馨缓缓地出声,她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缔紫蓝。她不知道,现在只想好好的一个人坐一坐。
缔紫蓝捏着小酒杯,全部倒入口中,那种呛鼻的辛辣感让缔紫蓝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红了眼眶,眼中翻滚着泪珠。缔紫蓝深吸气,仰起头,用力眨眨眼,沙哑地摇摇头:“这就是酒的味道么。不怎么样呢!”缔紫蓝吸吸鼻子。
靳玉馨垂目看着面前的酒水,抿嘴后举起那酒杯,学缔紫蓝的模样,一口灌入口中,她闷咳几声,重新拿起酒壶,自顾倒了一杯,立马喝下第二杯。
“真不愧是好酒。”靳玉馨下唇颤了颤,她没去看缔紫蓝的反应,视线里好像只剩下面前的这酒壶。
鄢凤君的死,对她的打击极大,在听闻噩耗的那一刻,靳玉馨感觉自己的世界黑暗着。而她恍惚间想要追随鄢凤君的时候,豆豆来了,她将什么带到她的面前。等到所有人都走了,靳玉馨才掀开那黑布,是一身凤冠霞帔经过了化妆后的鄢凤君,而他交叠的手里夹着一封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