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定并非朱雄英心血来潮,而是斟酌再三考虑的结果,如果朱允熥选择回封地,他会亲自调遣影子去江南。
江南的土地改革远比山东的士绅纳粮要艰难的多,尽管派去三个能臣,掌握一个行省的军政大权,但朱雄英还是不放心。
朱允熥并非是一个绝对的无能之辈,他只是从小在吕氏的压迫下逐渐变得畏惧,懦弱,没有安全感,也不相信自己。
一个从小缺爱的孩子好不容易长大了,成了家,自然会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温暖,这也是他三番五次为徐王妃求情的原因,他想保全自己的家。
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从小就没了母亲,那种滋味他感同身受。
徐王妃赵氏别的不说,对朱允熥还是不错的,在封地都是亲自操持一日三餐,把朱允熥照顾的挺好。
这也是朱雄英一次又一次对这位弟媳手下留情的原因。
不考虑别的,也得为文坤小侄子考虑,皇帝也是人,皇家也该有些亲情味,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权衡利弊。
其实这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朱允熥是自己的亲弟弟,任何人都会背叛自己,唯独他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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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听到大哥让自己去江南,朱允熥顿时为难起来,说道:“大哥,臣弟……臣弟恐怕不行吧,臣弟对新政一无所知,也不懂什么土地改革,说句丢人的话,一亩地能收多少谷子……臣弟都不清楚!”
朱雄英顿时笑了,别说他这个长于深宫的皇孙不知道,整个朱家的皇子皇孙恐怕都没几个知道的。
别看老爷子以前是个种地的农户,可到如今,他的子孙已经没有会种地的了。
“允熥啊,大哥让你去江南就是为了锻炼你,你留在大哥身边没有任何意义,永远都不会长大,只有出去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慢慢成熟起来,假以时日,才能做大哥真正的左膀右臂!”
朱雄英不断的安慰着:“如今影子在你手上,影子是做什么用的,这个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用多说,让你带着影子去江南自然是为了新政……你明白了吗?”
朱允熥苦着脸说道:“臣弟好像有些……不太明白!”
“没关系!”
朱雄英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到时候朕还会派其他人去帮你,慢慢来!”
说着,回到了龙椅之上,继续道:“你坐在这慢慢吃,朕还要看会奏本,吃完就回去吧,可以去敬妃那看看你儿子!”
说完,继续看起了奏本,并拿起朱笔批改起来。
朱允熥凑了过去,小声说道:“大哥,歇会吧,你都忙一天了!”
朱雄英随口道:“就这几本了,看完就回去!”
朱允熥看着大哥如此劳累,心中心疼不已,说道:“大哥,你每天为了国事,睡不过两个时辰,饭都顾不上吃,你宵衣旰食,兢兢业业,整个皇室只有你在忙,这不公平!”
朱雄英微微一笑,随口道:“谁让朕是皇帝呢,皇帝肩负着整个天下的重任,自然是要累一些,在其位,谋其政,这是朕的使命,累……也是应该的,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朱允熥却愤愤不平的说道、“大哥,臣弟只是觉得,天下是朱家的天下,大哥姓朱,那些叔叔兄弟也姓朱,他们凭什么不用干活就能享受富贵,凭什么要大哥一个累!”
听到此话,朱雄英顿时愣住了,原本任劳任怨的心立马浮躁起来,朱允熥的话让他若有所思。
“大哥!”
朱允熥接着说道:“臣弟就是为大哥感到不公,你说过,新朝不养闲人,那些叔叔享受如此之高的俸禄却什么都不用做,那不行,大哥,你要让他们干活,特别是那些不用戍边的闲王,还有成年的各藩皇孙!”
“嘶……”
朱雄英倒吸一口凉气,他放下奏本站了起来,上前捏着朱允熥的耳朵,饶有兴趣的说道:“朕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心眼挺坏的……”
“不过……你刚才的话倒是提醒朕了,朕却是说过,新朝不养闲人,朕就盯着官员了,却忘了藩王,那藩王说到底也是臣子……”
朱允熥嘿嘿一笑,挠挠头说道:“臣弟只是不想看大哥一个人如此辛苦,他们却在封地享受!”
朱雄英笑道:“你先回去吧,大哥要把这些改完,不然让皇爷爷看到大哥还在尚书房就大事不妙了!”
“臣弟告退!”
朱允熥走后,朱雄英坐了下来,手指轻轻点着御案,心中若有所思。
刚才朱允熥的话倒是点醒了他,除了需要戍边的塞王,至少还有五六位叔叔闲在封地无所事事。
自己天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为了都是整个天下,天下是朱家的天下,身为朱家人,不干活还想白吃白喝,门都没有。
老爷子这个当爹的养儿子,这无可厚非,可现在他老人家已经不是皇帝了,如今的朱家是朱雄英做主,当侄子的凭啥要去养叔叔。
“五叔,六叔……十一叔,十二叔……”
朱雄英开始掰着手指头,细细数着那些闲王,随后果断大喊道:“来人!”
朴不了小步走来,说道:“万岁,奴婢在!”
“拟旨,传楚王朱桢,湘王朱柏进京!”
朱雄英考虑再三,决定先让这两位闲叔叔进京,然后打发干活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新政可不止摊丁入亩,士绅纳粮,要干的活多着呢。
楚王,湘王只是开始,其他人也别想置身事外,总之,新朝不养无能之人,一个朱家人都不能闲着。
提到朱家人,朱雄英又想到了四叔家的那三个。
这四叔回去也得快一个月了,朱高炽怎么还不来,难不成他真的不识抬举。
朱雄英决定再等几天,如果燕藩不自觉,那他就要和四叔聊聊姚广孝的事了。
处理完剩下的几本奏疏后,朱雄英正准备回东宫,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解缙走了进来。
“陛下,晋藩送来奏疏,晋王他……”
朱雄英立马接了过来,有些紧张的问道:“朕的三叔……晋王怎么了?”
“陛下还是自己看吧!”
朱雄英立马打开奏疏,看完后顿时愁容满面,心中担忧不已。
朱济熿叛国投敌,该死永平侯谢成的事还是被晋王知道了,晋王妃小谢氏气的一病不起,晋王自己气的吐血晕厥,这是一道谢罪的奏疏,同时想征求朝廷的同意,率兵前往漠北,亲手杀了这个逆子。
“哎……”
朱雄英叹息道:“解缙,以朕的名义给晋王送去一道密诏,就说,朱济熿之事,朕从来没有怪过他,也没怪过晋藩,让他和王妃保重身体,晋藩是朕最大的底气和后盾,朕不能没有三叔,但出兵之事,暂时缓缓,朝廷如今国库空虚,实在没钱再打仗了,希望三叔也能理解朕的难处,但此事朕将来会给三叔一个交代!”
解缙立马拱手道:“臣遵命!”
朱雄英叮嘱道:“记住了,要以侄子和叔叔的名义写这道密诏!”
“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