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楼内,许是窗户很久未关,入夜的晚风吹进几缕凉意,温度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连澈端坐在桌前,手中拢着一杯热茶,没来由的周身泛起一股凉,有些不适。
卫昕一出门就小半个时辰不见人影,消失匿迹一般。
期间有小侍送来热茶和小点心,弯着腰来,低着头走。一句话不敢说,一个眼神不敢看。
春华楼里,奴婢们都是有规矩的人,也懂得察言观色。
大家看到连澈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谁也不敢主动上前搭讪,就连赏银也不敢去讨。
只不过,那些被达官富人宠刁了性子的头牌小倌们才不管这个。只要银子到手,什么规矩、冷脸之类都不重要。
“你们说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卫小姐怎么没召唤大家?”一个四等头牌疑惑地问。
平日里,卫昕出手大方,从不在意钱财。即使不用他们作陪,也会赏些碎银子,够四五等的头牌们欢喜一阵子。
可是今天别说四五等的头牌了,就算是三等以上的头牌,也没有一个得到卫昕青睐。
这年头,银子越来越不好赚了。
“笨!你们没看到卫司长身边那位贵气十足的小姐吗?我觉得卫小姐带着她出来见世面,碍于她脸皮薄,不敢太张扬,生怕吓着她。”说话的是一个三等头牌。位列前三甲,果然眼界格局不一般。
“来了这地方,还用脸皮薄?”众人皆是大笑。
一个寻乐子的地方罢了,装什么?
三等头牌默了半天,不怀好意地笑了:“卫小姐肯定是想给那位小姐开开荤。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瞧那位小姐面生?”
“不仅面生,还冷冰冰的,让人看着就害怕。”
“没错,没错。”众头牌们齐齐点头。
“那怎么办?银子还赚不赚?”
“赚!凭什么不赚?来了春华楼,就算是不割几块肉,也得掉层皮。”来了一个横的。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上楼招呼人呐。”
头牌们等不来卫昕的召唤,大家一合计,索性不管了,提着衣摆就往楼上走。
既然小姐们不主动出击,那就得他们不要脸了。哪怕是赖,也得把进了春华楼里的银子给赖到手。
五六个头牌们嬉笑打闹着,乌泱泱的一片,朝楼上飘去,誓要把新来的面生小姐拿下。
雅阁里,一盏香茶慢慢见了底。只剩下小缕余温缠在指尖,些许缭绕的茶香逐渐稀薄,寡淡。
远远的,连澈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欢声笑语,隐约还有丝丝脂粉香弥漫在空气中,毫不避忌的朝房间而来。
连澈微微皱眉,不禁坐直了些,握着茶杯的指尖渐渐收紧。
他不喜欢那些头牌身上过分浓烈的脂粉味道,品质低廉,太过俗物。相比之下,他倒是能够接受池夏身上淡淡的清香味。
那股香味不是胭脂水粉,类似与生俱来的透骨血香,就像是宁静雅致的沉香木,每一缕味道都揉进了骨子里。
每走一步,每一个转身,每说一句话,都会有似有似无的淡香飘过,无时无刻不令人心绪泛乱,屡屡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