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主院里,负责伺候的明月推开房门,端着一盆染血的水快步走出来,步履匆匆。
顺着那片跳跃的烛光看进去,空气有些浑浊,浓雾重影的。
客厅和卧房之间落了三道纱帘,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只能听见重重的咳嗽声一次比一次来得迅猛,来得突然。
“主君,水来了,来了。”明月端着一盆干净的清水走进来。
阮云赶紧迎了过去,接过水盆吩咐道:“快点把门关上,夜里风太凉了。”
“是。”明月赶紧去关门。
阮云洗净手帕朝内室走去,神色焦急,心疼不已:“鸢儿,你感觉怎么样?”
池鸢躺在床榻上,四肢无力,形容憔悴,面无血色,如同将死之人,没有半点活人模样。
他一声接一声的咳嗽着,嘴角边残留鲜红的血渍,似染了胭脂一般,在深夜里,格外妖娆。
阮云扶起池鸢,让池鸢在他怀里依靠着,他擦去池鸢嘴角边的血痕,眼泪哗哗往下掉,“不让你出去,你非得出去。一个回门宴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池鸢缓了缓,恢复少许精神,他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恶疾抽去了所有力气,连说话都费劲,“父亲,你、你到底是否真心宠爱我?”
阮云眼泪戛然止住,揪心地说:“这么多年,我把你看的多么重要,你不知道?”
“那、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嫁过去?”池鸢努力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阮云,一瞬不转。
“你说什么?”阮云惊诧了,“鸢儿,你怎么问这个?”
“父亲,明明我才是一个男子,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不是吗?”池鸢质问道。
阮云无话可说,只能喏喏着,“是,你是……可是,不对啊,鸢儿,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阮云才反应过来。
池鸢在怪他!
怪他什么?
怪他太爱惜池鸢,舍不得池鸢去将军府受罪,就把丞相府身份尊贵的相府嫡女拉去顶包?
“我能什么意思。”池鸢泄了一口气,又变成先前虚弱无骨的样子,态度冷淡至极,“反正,不该嫁的也嫁了,不该娶的也娶了。”
“鸢儿,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难道你相中将军府那个孩子了?”阮云难以置信。
他的鸢儿看上连澈了?怎么可能?
在阮云眼里,连澈虽然长得俊俏,战功赫赫,可是性情冷淡,不喜与人为伴,恐非良人。
原本,阮云还打算着天亮以后和池夏单独聊聊,得想个法子快点和离,否则事情拖久了就该难办了。
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的大儿子为什么会看上连澈?还因此责怪他?
“相中又如何?”池鸢勾唇一笑,涩涩的,眼底空洞一片,“什么都改变不了。”
霎时间,阮云感觉天都塌了。
“鸢儿,别这样。天底下,好女子多的是,父亲再给你寻一个。”
“父亲,”池鸢突然抬头看向阮云,深咳了两声,认真说道:“我不想寻别人。我对连澈是一见钟情。”
阮云脑袋嗡嗡的。
一见钟情?
世上哪有什么一见钟情,自作多情倒是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