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一声怒吼,远处山谷顶端的巨石上,出现了白王的身影。
这也意味着,它现在已经冲出了火圈,到了安全地带。他这是朝我言示,自己此行结束了。
而他仰天嚎叫所对着的方向,正是那西南谷口上方的山阙,那是太阳在昆仑山上升起来的地方。
“唔,唔!”
又是两声震天撼地的吼叫,压抑在云层下面的一轮旭日兀地从黑暗里升了出来。
阳光普照,眼前视野瞬间清晰起来。
只是,没给我欣赏着昆仑晨曦的机会,就看见这山谷里燃烧起来的野火,好像是受太阳吸引一样,一缕缕火苗陡然增长了几米高,像是一道道火树直奔天际。
刹那间,眼前形成了一道道密集的火墙,我再也看不见白王的踪迹了。
它刚才的叫声,就是给我提醒,太阳出来了,他所认为的这里最危险的时刻来临了。
果然,这里诡谲的火苗好像对太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噼里啪啦的火点抽打着这里的一切,草木、山石乃至空气似乎都要点燃起来。
站在火外几十米的骷髅堆上,我作为一个魂影亦感觉难以承受,更何况一般的妖兽了。天知道那些在这里等死的妖兽,究竟受了多少重的折磨。
当然,这还不是最古怪的。
要说古怪,当属这碧波潭的水。
原本平静无澜,此刻竟然也咕嘟咕嘟其冒起了气泡。接着,左右各自形成一个旋涡,开始旋转起来,这种场景就好比是川渝的鸳鸯锅。我都怀疑,这是天老爷在吃火锅,我就是那片肥羊肉。
外面的火越来越大,碧波潭的水就越转快,然后左半边的水渐渐地变成了火一样的颜色,白红,且深不见底。而右侧,则变得更加墨绿,绿的发黑。
看了一会,我开始感觉眼前发虚,身体左右摇晃,眼前的潭水忽高忽低,一会好像我置身其中,一会我又像是摇摇欲坠,而且,我还感觉这天地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好像要粘贴在一起……
我拼了命地让自己清醒起来,可越是努力,眼前这汪水越恐怖,就像是一个巨兽的獠牙大嘴,舌头和白牙在里面使劲的搅动……
难怪那些妖兽,宁可在一旁活活困死,也不敢上前一步。
“唔唔!”
隐约中,我听见了白王的一声凄鸣。这声音有些悲凉,像是先是在祭奠死者。大概着它站在远处已经看见了这场景,知道我将命不久矣了吧。
我在眩晕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为什么这里的火,会受太阳的招引而疯狂?
而且,先前白王已经朝我证实过,这里的火不是一般的火……
难不成,这火焰不是凡间之火?
再考虑到碧波潭这火焰中的一汪清水,大概着也不是凡间之水,否则,何以在这样的火焰里独存?
一火一水,两个旋涡……一红一青……
莫非,这火乃是烛照之火,这水乃是幽荧之华?
但凡修习阴阳术的人都会知道有这么一句: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衍万物,亦可卦定吉凶。何为太极?
混沌之卵也!
那位两仪?一说为阴阳,一说为天地,一说为奇偶,一说为刚柔,一说为玄黄,一说为乾坤,一说为春秋,一说为不变与变。
两仪的具体所指,存在争议,但是两仪之法兽却亘古不变,他们便是大名鼎鼎的太阳烛照与太阴幽荧。
烛照升于天,而成阳光之色。幽荧沉于地,而成水泽之胎。
也就是说,最早掌握着水火的天神,正是幽荧和烛照。
不过,随着混沌时代的结束,和所有先天神一样,烛照和幽荧都自灭在了时光之中。
之后,才有了再创三界的帝俊、北阴、夜摩天罗等。
何为自灭?既是长生,也是死亡。
他们的本体消失的无影无踪,但他们的精气神却永驻在了天地之间。
在山海经的记述之中,幽荧自灭之后,就是以头抢地,撞击在了不周山上,从此粉身碎骨,成就了雪域高原上的星光湖泊以及八道大江大河。
而传说中的不周山又在哪?
没人说得清楚,只有外经之中有简短几笔,不周者,昆仑西北也。
也就是说,不周山和昆仑山相去不远。
莫非,幽荧自灭之后,这碧波潭就是他的法身所成之一?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我就越发觉得靠谱?
若非如此,为什么这周围的火焰对太阳着迷?而火焰之中的水却一直不干涸?
这就是因为,烛照和幽荧本来就是相依相托的。
再看这火一起,太阳一出,水中出现的“鸳鸯锅”,这不恰恰就是两仪太极轮的最好体现吗?难怪我眩晕时候,眼前会出现道家的太极图。
阴阳术的事,往往就是这样,一通百通。
既然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衍万物,那这代表着“鸳鸯锅”的水潭里一定有生门。
而根据历来的规矩,阳为灭,阴为生,火为灭,水为生,所以,这看似獠牙大口的旋转“鸳鸯锅”里,其实代表着生门的正是颜色绿色的半边。
他就是幽荧灭虚之所在。
我已经受不了了,这种炙烤和眩晕感让我经脉俱痛,反正我的推理就是如此,来不及多想,我猛地一个纵身,朝着碧波潭绿的发黑的水中跳了进去。
“扑通!”
跳进去的一刹那,我就知道,我选对了。
因为别看这水咕噜咕噜地冒着巨大水泡,可实际上,这水温一点都不高,也就是说,岸上那些困死的妖兽,如果大着胆子跳进这绿色的水中,未必不能苟活下去……
当然,我来不及庆幸,水下一股旋转的吸力,像是拔萝卜一样,扯住我的双腿就往下面拉扯。
天知道下面还有什么等着我。
我眼看不见,耳听不到,手脚更无抓摸之处,只能随波逐流,任由他搅个天翻地覆,哪怕这是冲水马桶,我也得像个呆翔一样随波万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