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柏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导火线,随之是喧嚣直上的舆论,世人都说李涵柏纵然是个浪子,后面若没有人支持,凭他的脑子和本事怎么做出这么一笔一笔的假账来。
还有的百姓则更接地气,直愤愤不平的骂街道这样的一家吸血虫,老百姓连年用赋税仰着供着,结果还要从老百姓的手里抢饭吃,简直就是不要脸。
外头多少的流民往京城走,指不定就是被他们扣押了米粮的那一拨人呢。
这下好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都到京城里看看,没见过地府的鬼,还没见过人世的狼吗。
然而这件事的闲言碎语只是一个开始,参天大树连根被拔,满大街都在讨论忠国公府的事情,无论是在茶楼还是酒楼,客栈还是驿站,乃至朝堂上下都像是掀起了一浪接着一浪的潮涌。
先是大理寺审问李涵柏的奏折地上去了,三年以来,李涵柏折磨良家女子,仗势欺人,以官谋私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被记录在案,而这只是他十分错误的其中之一分。
据说原本这事忠国公也早就有安排的,往大理寺塞了不少银子只望审问的时候不要动用太多的刑法,可关关难过,此次是圣上下的旨,李涵柏若是不招就只有一条路。
再是不久后,容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连同那反贼一起被押送入了京城,随后一份忠国公在朝堂中收受贿赂的名单同着银钱的数目被列了出来,即可就送到了惠帝的眼前,就像是蓄谋已久的一场计划一样,没有给忠国公一丝喘息的机会,而本来也没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惠帝,在这份名单面前终于龙颜大怒,将忠国公府彻底查办。
而后容溦兮一走一过站在忠国公旁侧的街上买荔枝煎的时候,忠国公府正在哭声和叫喊声中被无情的抄家,带队的是大理寺的人,大多出自太师的门下,最旁边冷眼旁观的还有孙时。
一双眼看遍世态万千,一杆笔记录真实始末,这是他那日与太师临别前所说的话。
如今正是应验了的时候。
于是,在这数月的起伏之中,所有人终于看到了那本来就要改变的天究竟落在了谁家的头上。
彼时,弥撒守在乾字房门口的时候,屋里的两个男子正在交谈,苏温言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新到的枫叶茶,香浓醇厚,一股甜意流入心头。
“这茶是江南送过来的,路上十日,船上十五日,密封送来,新鲜无异,若非是殿下替臣开路,不知这路上还要浪费多少时日和银两。”
就是如此,这茶太格外的好喝。
“外头怎么样了?”苏明礼无精打采,茶到嘴边,端起来又放了下去。
苏温言侧耳去听楼下的声音,旋即笑道,“看来这老东西家里有不少东西,不是官家一时半会能搬完的。”
此处离忠国公府不甚远近,可楼下便是闹市,想听什么,想知道什么,根本不需要派庆松去打听,只需要听听街坊邻里都在说些什么便知道的就一清二楚了。
打趣的话,苏明礼说不出来,他的手寒凉无比,不是一杯暖茶就可以温润的。
“圣上今日下旨,忠国府九族之中,男为奴,女为娼,男的大多发配黄州的奴隶营干活,女的、、、”他喉咙干涩,险些失声,“女的发配到边塞的军营里为妓、、、”
苏温言点了点头,自来抄家便是如此的,若是单看李涵柏的罪过顶多就是削爵,可这此是老天有眼,之前入城的鞑靼人虽然死了,可忠国公的贼心却没有死绝,还敢趁着赤眉军行军的时候,勾结外贼,对容祁和苏明烨下手,这便是欺君谋逆之罪了。
若非看他曾经劳苦功高,杀头也是有的。
“圣上仁厚,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
苏明礼的耳边一阵嗡鸣,根本听不真切苏温言的话,只沉浸在那边塞的营帐中血红的一幕幕,那里是什么猪狗不如的地方,李涵菱怎么受得了。
只一想起那与此事无关的女子梦想破灭,要凭空遭受如此的不公,他心里就说不出的难过。
可惜世间没有两全法,是忠国公,是他贪念太多,自己再和他同流合污下去,母家都会遭难。
为今之计除了能补偿李涵菱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把李涵菱换出来,给她一个新的身份。”
苏温言手中一顿,看向目光灼灼的苏明礼。
他问道,“殿下这是认真的?”
苏明礼郑重的点了点头。
旋即,苏温言笑了,他有些无奈,这欺君的事情没少干,为了一个女人还是头一次,他必须提醒他一次,“这事上回我已经给过殿下答案了,殿下再说下去可是难为我这个商人了。”
苏明礼即刻说道,“商印。”
苏温言看向对面的男子,苏明礼一见有戏立刻又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让你的商会成为官商吗,只办成这件事,等我登基后绝不会亏待了你,从次以后往来商货随你挑选,随你买卖。”
苏明礼说完了以后,苏温言笑了,“这诱惑的确是很大。”
“可是。”他嘴角轻叹了一声,“若是其他的事情办了也就办了,只是这个女子、、、皇后娘娘本就不喜,就算换了个身份,殿下可想过今后?难不成她还能有希望重入皇宫了不成。”
“不成不成。”苏温言摆了摆手,道,“这事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我这小命可就不保了,到时候做人都做不成,如何吃得下官商这块肉。”
苏明礼有些安耐不住了,他知道苏温言能做到,给别人换个身份安置在他这里与他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的,忠国公府上下百十来号人,没有人会注意少了谁多了谁,只要他肯帮忙,一切都好说。
“我母后不会知道的。”苏明礼说道,“我对天起誓,若有一日我母后因着这事为难与你,我定会出面揽下罪责,绝不拖累你的生意。”
苏温言犹豫了一会儿,嘴角嗤笑了一声,“殿下真是个痴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