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鼓传递,犹如雷鸣。
太子出征的日子定在了初三的晚上。
这一天容溦兮在后宫拈香的时候都听得到振聋发聩如雨点般密集的鼓声。
不用去想,这一日的阵势自然是比苏明壬出兵的时候还要威严庄重的许多。
容祁带兵凶猛,沉着勇敢,平时善于抚慰士兵,战斗中冲锋陷阵到目前为止未曾打过败仗,他虽不精通文史,但用兵之法却与古时兵法相吻合。
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容祁便是这么一员打出来的猛将。
有了他在,苏明烨才算是有胜算。
京城的城楼之上,林芝翘望着容祁挺拔决绝的背影,许是因为怀孕,许是因为许久没有分离了,竟不自觉的就流下了几行泪。
当晚容溦兮从苏嬷嬷那里得知后,便整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容祁走了,听说林芝的父亲也带着工部和户部的人一同前往了河南,与驻扎在当地的人轮值接手。
如此一来,林芝身边就真的没有人了。
隔日,她想去找苏温言问问能否从客栈借点厉害的人手去毅勇侯府蹲守,若是这人是湄兮那就再好不过。
不过她刚要出门便听闻湄兮已经在皇宫门口等候了许久。
说曹操曹操到,她脚下也不耽搁继续往宫门外走。
红墙当中,一抹墨色干练的身影像是急迫的在等待一般,来回的在金钉红门的中间徘徊,容溦兮见她面色似是不大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湄兮见人来了也赶忙寻了上来。
“怎么了?你这脸色可不大好。”
别是容祁刚走城里就出事,这便是容溦兮以为最坏的事情了。
湄兮不说话,容溦兮都没有想到还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月清出走了。”
容溦兮先是微微的蹙眉。
月清又出走了,这可不是她第一次干这件事了,上一次是为了苏明烨,那这一次呢,她又是为了谁。
她想不明白,一时沉默了下来。
“你确定是自己走的吗,是不是谭侍郎把她抓走了?”
容溦兮越说越觉得只有这个最有可能,谭文英早就有意将女儿当做祭品一样的献出去,眼下朝廷里四面方法都在看着苏明烨,那还会有人有空关注一个侍郎家的千金。
“咱们去太师府。”
容溦兮说完就要走,湄兮慌张的拦在了路上,摇头道,“不是侍郎,是月清自己走了的。”
这就奇怪了。
“你怎么知道?”容溦兮看着湄兮泛着青色的脸色,忽然问道,“你知道她去哪了?”
湄兮点了点头。
说出的话让人难以置信,“今早我一出门,庆掌柜就将门缝里塞进的一封信递给了我,我一瞧上面是我的名字,字迹和月清的一模一样,我心里就忽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说重点,上面写什么。”
湄兮都说是门缝塞进来的了。
什么时候会从门缝塞信稍微想一想便知道的,容溦兮这下是真的慌了神,湄兮也不绕弯子直说道,“她女扮男装跟着赤眉军的队伍出城了。”
“什么?!”容溦兮惊愕道。
这女扮男装进军营可是死罪啊。
她谭月清现在不过是个平民,不似湄兮和溦兮都做过将军侍卫的,隐瞒身份私自出城,那就是死路一条。
而且这一路她打算干吗,赖着苏明烨吗,她可想过军营无女子,苏明烨带着女人出去被人看到是个什么样的罪名。
若不依赖苏明烨,那便是始终以男子的身份跟着上战场的,她会舞刀弄枪吗,光是那些军营里的汉子就足够她承受的了。
晚上如何睡觉。
训练如何搏斗。
这、、、她简直是糊涂。
“她给你写信还说了什么。”容溦兮咬着牙问道。
湄兮摇摇头,“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让咱们多关照太师了,她这一走太师便是自己一人了。”
这就更糊涂了。
从前,容溦兮的确还能这是女儿家的情窦初开,可现在她真的无法理解了。
难道亲爷爷不比苏明烨重要吗。
天下男子千千万,她就死皮赖脸的跟着男人跑了,别说是谭文英了,就是她见到谭月清都恨不得打醒她。
“怎么办。”湄兮眉头一皱,心中万分自责,若是她这几日多陪陪月清和太师,是不是就能看着她不让她做出傻事。
容溦兮叹过一声气。
还能怎么办,现在队伍不但是出城了,兴许已经过了三道驿口了,追上去怕是都追不上了。
“先去看看太师吧、、、”
不知道这老爷子知不知道孙女如此,要事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有了谭文英和谭月清是家门不幸,容溦兮虽然觉得这事不可理喻,可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不。
是哭笑不得。
他们一个个这样的情种,容溦兮实在还是自愧不如。
“你今日也看出月清是做傻事了,你可莫要学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容溦兮真的觉得心很累,就像苏温言说的,像个管家婆一样的那种累。
湄兮眼睛看着容溦兮,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三人之中谭月清看着最想单纯无害、知书达理的小白兔,却在真章的事情上如此豁的出去。
容溦兮没讲当初月清如何追着苏明烨去的东郊。
那时候她就该先到了这人不是个安分的姑娘。
她最是叛逆了。
面对太师,容溦兮憋红了脸,始终开不了口,湄兮也是沉默不语,眼睛始终看着远处的鱼鳔。
事已至此太师还有兴致钓鱼,真的是到达了一个无我的警戒了,容溦兮只能自愧不如,可者不说话也不是个事儿啊,他到底怎么想的,若是心里有气便抒发出来,也许还能痛快点。
“太师不说,那我先说了。”容溦兮清清沙哑的嗓子,清脆道,“我们二人和月清是手帕交,您是月清的祖父,也就是我们的祖父,虽说高攀不上您,可我们都想好了,您就把我们俩当丫鬟就成,需要什么,都和我们说,这些日子湄兮就陪您住在这了,我也会日日来看您的。”
“嘘——”太师的神色没有变化,只是冲着容溦兮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他指了指微微抖动的鱼钩,容溦兮看完干笑了几声又推到了后面。
俩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的想到。
这是哪来的怪老头,怎么不做官了,就如此放飞自我了呢。
那可是他亲孙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