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该回京了

奔驰的数十只骏马随风而来、扬长而去,仿佛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过了许久,弥撒亲跪在苏温言的面前告罪自己的失职,苏温言只是一笑安慰道和他父亲这样的老狐狸周旋输了也不需要道歉,就算不是他,是千思熟虑的旁人也做不到能日日夜夜防范着他,至于他舅舅那边他自会给个交代。

未几时,从齐王枕头里搜出来的几封与京城的来信已经尽数递到了苏温言的手中。

自不必说,前几封洋洋洒洒的数十行小字皆是京城大皇子递给苏温言的信件,字里行间有些急不可耐的想登皇位的野心,继续看下去则是对苏明壬攻城一事的转述,倒终于显出了几分人间真情。

至于后几封皆是朝中与齐王来往,苍州一没,距离最近的禹州则很容易成为敌人的下一张箭靶,可禹州地势并非平原,易守难攻,若是齐王兵符可助圣上州府河山,自然比重新派兵劳民伤财来的实在。

更何况,赤眉多年前由毅勇侯府的老侯爷所办,几十年不衰,如今衰了不仅是吃了败仗更是失了人心。

这样一支铁汉军队都会败,更何况其他的卫军。

他打发了人独自行至容溦兮门口的时候,姑娘正拄着下巴愣神。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苏温言猜到了她喜欢先苦后甜,便趁人没回过神便说道,“此次战败我料想是京中有了内鬼。”

“这是坏消息?”

苏温言眉头微蹙,“难不成你觉得这还不算什么?”

男子语气里对她少有苛责,如今严肃了些见她呆愣的摇摇头,便又心软道,“好消息是湄兮安然无恙,已经随苏明壬回了宫中。”

容溦兮嘴上没说,但心里轻呼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问道,“龙大哥他们还有多久装完货。”

苏温言道,“快了,后天岭南的荔枝煎送到咱们就可以出发了,若是这次水路无事,许是和我父亲也不过前后脚。”

苏温言这人看似心不在焉,其实心思最是沉重。

容溦兮见人始终安慰自己,便问道,“如今秦先生也被你父亲带走了,你打算怎么办?”

苏温言笑道,“我师傅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卜卦算命的半仙,我父亲除了利用他这点别无他用。他不会有事。”

“可方才齐王可是说要借秦先生解燃眉之急呢。”

苏温言见人如此担忧,倒是不想隐瞒的说道,“河南府终日暴雨,黄河水泛滥殃及了农户庄家,去查米粮一案的许多官员也遭遇了不测,如今朝中是外不定,内不稳,正是风雨飘摇,我父亲带他去许是也是为了这件事,卖皇上的面子总是稳赚不赔的。”

茶过半盏,两人无声。

苏温言见人如此心事重重叹气道,“我还要出去安排府里一些事情,你好好休息,回去可不能因为你的身体再耽搁什么。”

何时她成为那个耽搁行程的了,容溦兮偏过头无力的嗔怪男子一眼,门一关又像个慵懒的猴子趴在了桌子上。

她初来乍到呆的时间不长,本该来去悄无声息的,没想到得知她要走的消息,秦曼烟会在最后一日过来看她。

秦曼烟嘴里满是可惜,说是她还没见过孟婉儿穿嫁衣那绝美的样子,若是看到定然会自惭形秽。

容溦兮回之一笑,杭州城第一美人出嫁自然风光无限,百媚恒生,不过她心里除了京中的情况,哪里还有心思去看美人出嫁。

离港的那一日,风平浪静,龙三说初夏多梅雨,难得赶上这样的晴空万里的好日子,这一道上定能一帆风顺。

容溦兮乏力的跟在苏温言身后,瞧着岸上送别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一片薄雾之外。

“世子,岭南送的货都放船舱下了,杜老板说今年果园的长势特别好。”

苏温言转身同弥撒说道,“都是伙计们干活干的好,方才可打赏了?”

“属下办事主子放心。”弥撒宽厚一笑,随之又说道,““只是杜老板说苍州的那些弟兄们最近都有些人心惶惶。”

苏温言道,“苍州不过是他们流离失所的时候遮风挡雨的避难所,那样的奴隶营称之为故乡都难,他们却还能如此惦记故土实为可贵,等到了京中传讯下去给他们再多加些银子,吃饱饭不想家。”

容溦兮蓦然的站在船帆边上,听着二人一来一往的谈话,心里想起了湄兮相聚的那一夜曾经说过的事。

原来,她口中说的那位财大气粗的大老板就是苏温言。

半响,弥撒从她身边经过打了个照面,容溦兮负手站在苏温言的身后问道,“世子买下了苍州的奴隶营?”

苏温言划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回道,“是啊,前两年我收了岭南的果园,人手打点不开,岭南的子民多野蛮不好教化,我便想起了苍州那地方。”

“为什么?”

苏温言微微扭过头,看着女子诧异的神色,回问道,“什么为什么?”

“世子坐在江浙会首的位置,人力物力财力不说江浙,就说在大邺之中也是屈指可数的,我相信世子只要愿意花钱收买岭南的那些蛮夷也不是件难事。”

“麻烦。”

容溦兮问道,“什么?”

苏温言转过身来,笑容可掬的说道,“因为我怕麻烦,世人爱财自然,可是与其和他们周旋让他们你为我所用,与我耍着心眼儿,为何不直接找来一批愿干肯干的人?助他们脱离苍州,他们只会对我感恩戴德,记得我的恩惠,干起活来更是卖命,这样,对我不好吗?”

容溦兮轻笑,这理由有些失望,不过倒是符合苏温言商人的身份,

“原来如此。”

苏温言笑道,“而且你是那地方出来的,看见你和湄兮的本事,我觉得那地方的人还算靠谱。”

“是吗。”容溦兮与人拉开距离轻笑道,“能被世子看中是我和湄兮的荣幸。”

“哦?”苏温言挑眉,又跟上前了一步,说道,“被我看中你真的觉得荣幸?”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又开始要不正经了,容溦兮想起花海之中他未说完的话,心里一阵热烤,忙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世子当初答应我的十八学士还没给我呢,我这可都回京了。”

女子嗔怪的撇过眼,细微的表情被苏温言捕抓在眼里,半响他开口道,“所以——你以后还要再去一趟江南才好。”

再不走,容溦兮身上就要被蚂蚁啃光了,她轻哼了一声扭身回了船舱,独留下苏温言一个人站在江口望天。

江水湍急,来时难回城倒是容易了许多,离京越近苏温言和容溦兮渐渐的都没有了玩乐的心思,等龙三拉起风帆准备要入京城最后一道运河的时候,容溦兮心跳的无比的快,连弥撒都看出了她的变化。

“京城的人这么吓人吗,你竟怕成这样?”

容溦兮苦笑了一声,摇头道,“我这样并非是我害怕京城,只是京城有一位我惦记的人。”

弥撒见人眼巴巴的看着远方,心中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心思,半响,容溦兮见身边鸦雀无声,以为自己饶了别人的雅致,立马道了个歉。

弥撒只是一笑,有些哀愁的说道,“我记得世子说过姑娘也是苍州出来的?”

容溦兮点头道,“是啊,已经出来十几年了,你呢?你是什么时候被抓进去的,说不定我们小时候还认识呢。”

男子见容溦兮问起这事,有些尴尬的笑道,“我进去不过是五年,那时候姑娘应该已经被人救出去了。”

五年。。。容溦兮看了看弥撒的模样,不过二十来岁,若是五年前进去那那时候也该有十六七岁了,他武功这样好,竟然也会被抓进去吗。

弥撒见人奇怪的看着自己,便谦虚的咬着后槽牙说道,“当年技不如人。”

容溦兮点头,随口问道,“将军家里只有一人?”

“为什么这么问?”

“将军莫怪,我从有记忆就在那地方呆着,人人喊打的孤儿就是我这种,不过将军如此年纪陷进去应该有人来救才是,可将军却多年没有出去反倒被世子买了回来,我就有些好奇了。”

“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弥撒轻笑道,“可我家中并非只有我一人,只不过无胜于有罢了,若是只有我自己,怕是还不会进到那地方。”

说罢他的拳头微微的拳在了一起,容溦兮见气氛有些不对,便收敛了起来,转而说了些京城里的趣事,既然她到了杭州都是苏温言和弥撒做东的,便当下答应了弥撒等到了京城由她来做东带他多处走走看看。

本是两个人的私话转眼间不知被何人的在后面议论,龙三见到容溦兮的时候直打趣说她出来一趟抱得美男归,闹得她心中有气一脚踢在了木橼上。

为此临下船的时候还收获了苏温言的一记白眼。

他们回来的匆忙,并没有提前告知两边的人马,一船的货压在码头,还是了望台上的小兵望到了才打了几声闻声鼓。

龙三坐在鼓囊囊的一袋子货物上,指挥着手下人一袋一袋的往下卸货,旁边管事的小官来了瞪了他一眼,又被龙三给瞪了回去,容溦兮过来的时候只听他说道,“这些当官的用了咱们运米还要用咱们抬货,想的忒美,老子就是要各管各家,看他们能耐咱们何。”

容溦兮叹了口气,“他们不拿完咱们还要日夜在这守着,你等得起?不想回家看媳妇了?”

龙三一下船看见朝廷的那些嘴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如今被容溦兮醍醐灌顶,这才想明白了和他们作对就是和自己作对,没好处。

他嗐了一声,似是苦大仇深的站起身来,头一个的去帮了官家抬了一把手。

等暗寮所有的货物清点完成城里已经打了暮鼓三声,街市一片沉静。

下了船苏温言就不见了,容溦兮本来是习惯的,可在杭州这人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如今又这样冷漠,让她有些摸不到头脑。

回客栈的时候正准备同梅三爷交差,却被莫汉川拦了去路,提醒了一句梦姑在屋里头,容溦兮轻嗤了一声,梦姑在屋里怎么了,她不也是暗寮的人吗。

莫汉川见人像个不懂事儿的石头,有些害臊地说道温香软玉四个字。

轰的一声,容溦兮一时没站住跌倒了一旁。

梦姑是暗寮的人,也是老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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