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腰长发如今被割的只留到了胸口,一头乌黑的秀发散下来,遮住了女子脸上的三分狼狈。
容溦兮从清平楼里出来的时候好像已经过了百年时光,地面上的阳光是这么温暖,地面上的嘈杂声竟是这么悦耳。
想想半个时辰以前的生活,简直难以置信。
那时,梅三爷的房间里包括容溦兮在内跪了一地的人,梅三爷披着那件黑裘像是一头林间的猛兽,隔着屏风沉重对着莫汉川说道,“回了京城,有了钱,我竟不知你养了一身不识人味的臭毛病。”
“老大。。。。。。”莫汉川百口莫辩,悔恨不已。
梦姑伏在梅三爷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梅三爷看了看底下披散着头发的女子,沉声说道,“你对梦姑有恩,就是对我暗寮有恩,今日的事我不和你追究。”
容溦兮刚要谢过,却听人又继续说道。“但、这人你带不走。”
容溦兮瞄着梦姑投过来的目光,又深呼了一口气,不顾阻拦的说道,“我明白三爷的规矩,若是我执意要带人走我身上可有三爷想换的东西?”
“容掌事。。。。。。”灵芸在后头轻声呼唤。
想为自己活一把实在不易,容溦兮此时脑子一热,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谁这般拼命。
此时,跪在一旁的莫汉川倒是对容溦兮投来了几分敬佩青睐的目光,世人狡猾,小人自保,多少人见了他家老大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丫鬟竟然能有如此骨气在他家老大面前挣扎一番,倒也令人佩服。
屋内一片安静,梅三爷看着底下一脸执着的小姑娘,仿佛看到了那年海上,与他势均力敌,粮草所剩无几犹死撑着一口气的少年毅勇侯。
片刻,在梦姑担忧的注视下,梅三爷久久吐了了几个字,叫人无法忘怀,“一命换一命,你若想让她出去,就自己进来吧。”
容溦兮此时在门口吐了一口气,旁边的小二贴心的递来了两根红绳,指了指姑娘半长不短的头发。
容溦兮谢过接下,在吊高的马尾上编了一个小小的麻花辫,原来削去千万青丝,一颗头竟能如此放松。
灵芸在容溦兮的背后站了一炷香的时间,见人扭过头来,才讪讪的跟了上去。
当初她虽替皇后卖命,但太子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等到真被人陷害离开他的那一天,她可是追悔莫及。
想她和太子不过几年光影,容溦兮伴容祁十几年,又怎么能说割舍就割舍的了的。
“容掌事,你不必为了我这样的人受这些委屈。”
“为了你?”容溦兮自己还没想清楚到底是为了谁,听了这话倒像是被人醍醐灌顶。
不是为了她还能为了谁。。。此人和苏温言难分情与恨,若她知道她对苏温言做的那些事,容溦兮难保不会后悔吧。
“我也不是为了你。”
灵芸一怔,听容溦兮娓娓道来,“我自小跟着侯爷,虽没什么本事,可府里府外却能狐假虎威也算受人尊捧,比起当孤儿的那段时间不知好上多少,不过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好奇若只凭我自己能闯出多大的能耐,掀起多大的水花。”
说罢,容溦兮偏头过来笑颜如花,“以前想过离府,只是意志不定,如今有了充分的理由,我自然应当好好抓住。”
不做他人奴是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可每逢开口,就难免想起这些年来侯府上下待她的好。
容祁于她,早已不是单纯的救命恩人那么简单,恩人尚有恩情可还,可容祁待她亲如兄妹,吃穿用度从来没克扣过她的,她如今翅膀硬了就要离开,似乎有些对不住侯爷了。
“对了。”容溦兮扭头笑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金创药,劳烦灵芸姑娘交给你家世子。”
。。。。。。
花解语屋内欢声笑语,屋外,容溦兮在旁侧驻足了许久,心中胆怯尚在,方要捋一捋辫子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叹息一声,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奴婢给侯爷夫人请安。”
见人进来,林芝赶忙推搡了贴在身上的人一把,顾自的朝着一边缕着头发。
容祁被这么一闹,没好气的哼哧了一声,刚要数落人,目光却直接扫在了姑娘头上。
是他看错了?
林芝还没看明白,容祁揉了揉眼睛先站了起来,狐疑的走到容溦兮的跟前,还没叫人反应过劲儿来,突然的就大吼了一声。
林芝被这声音一吓,也紧张了几分,半响才看明白容祁目光所落之处。
“溦兮!你的头发怎么这样短了!”
四海之内,千秋万代,自来女子的头发都是无比珍贵的,若非迫不得已,有了什么难言之隐,断然不可以擅自割发,容溦兮还未婚嫁正是芳华之年,这副模样如何出去见人呀。
容溦兮讪讪一笑,不敢抬头的心虚说道,“奴婢嫌天气热,就剪短了一些。”
“你胡说八道!”容祁指着容溦兮就是一顿骂,放在平时容溦兮早就顶嘴了,今天却乖巧的不似从前,一双眼睛秋波泛泛,登时便红了半边。
“好了,你闭嘴吧。”林芝发觉人不对劲,当下打断了容祁的话,“溦兮,你是不是说受了什么委屈,有人欺负你就说出来,我和侯爷都会替你做主的。”
容祁本在后头,等听人这么一说,绕到前头来才发现人眼睛变了模样,从小到大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没哭过,怎么今日如此。
容溦兮咬了咬嘴唇,噗通一声跪下,好似付守义附体了一般,二话不说给二人先磕了一个响头。
起身咬着牙拱手说道,“奴婢容溦兮,今已年方二十,请侯爷夫人恩准奴婢出府。”
出府?容祁和林芝对视一眼,容祁像是被扫了兴致一般,坐立难安的盯着容溦兮,气急败坏的说道,“小兔崽子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奴婢容溦兮,今已年方二十,请侯爷夫人恩准奴婢出府。”
“让你说你就说呀!”容祁一股气冒了上来,顾不得许多,脱了脚上的鞋子就打在了姑娘的身上。
林芝没拦住,又听“砰——”的一声,另一只鞋打到了门上,吓得容溦兮浑身一哆嗦。
“你干什么!你要打死她吗!”林芝拦着人喊道。
“侯爷有手持四羽大箭百步穿杨的本事,真想杀奴婢,一双鞋子又怎么会打在门上。”容溦兮声音虚弱,强忍着哭腔,“今日奴婢斗胆肯定侯爷放奴婢自由,侯爷别忘了,奴婢替侯爷办清霉米一案,侯爷还欠奴婢一个心愿。”
一时间,房中静谧一片,只听的见鱼池上滴滴哒哒的水漏声,容祁的目光定在女子的身上,养了十几年的小狐狸,一朝变成了白眼狼,竟一时有些让他捉摸不透了。
那一年他从一群奴隶中相中小丫头的时候,她不过八岁,一眨眼,便芳龄二十了。
“林芝。”并非无可奈何,只是今日直觉告诉他主仆缘分已尽,容祁声音里略带着一丝疲惫,“去把她的卖身契拿过来。”
林芝倒吸了一口冷气,虽说她二人早有心思给溦兮寻一个良人,心里头也明白早晚这人都是要出府的,可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林芝还是一时未能明白。
她扫过容祁递过来的眼色,随即了然点了点头,悄悄的走到了门外,半响,她伏在门口,听着屋里仍旧一片安静,只留一声叹息,朝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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