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冤家路窄

趁着天光正好,容溦兮带着一众婆子丫鬟在后院将五袋子米全部用清水淘过了一遍,尽数洒了在了席子上,来来回回挑了一晌午,足足挑出了一袋子的霉米。

“溦兮,这些霉米咱们埋了吧。”徐妈妈说道。

容溦兮摇摇头,说道,“这霉米若直接埋在土里,上头的花草非得烧坏了不可,劳烦徐妈妈去哪几个坛子来,将这米用清水泡在里头,放在密闭的阴凉处,等个十来天再拿出来,兴许可以当肥料也说不定。”

徐妈妈点头说道,“还是姑娘心细,我这就去办。”

容溦兮看着地上晾晒的陈米,放在手心里细细的嗅了起来。

她心中疑问重重,自知有些事提前通知了侯爷,以他现在的处境也不会允她乱来,便又善做主张了。

未几时,她已经来到了那日升米行的门前,门口喝茶的伙计认出了那日不依不饶的侯府掌事,连打着滚儿的站起身来,匆忙跑进了巷子口里。

容溦兮见老板朝她这边瞄过一眼,便也不做偷偷摸摸的样子,反而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老板见人来了,客气说道,“不知姑娘要买点什么?”

容溦兮绕了一圈,看着地上摆放的五谷,神色淡淡说道,“你们伙计可不机灵。”

老板一听表情掩盖不住的慌乱,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说道,“都是些粗鄙之人,哪里入的了姑娘的眼。”

“实在点也好。”容溦兮偏过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说道,“只是为何送别家的五谷种类繁多,偏偏我家老爷的少?难道老板是觉得我家老爷比不上那些公爵人家。”

老板眼中一亮,刻意问道,“敢问姑娘是哪位老爷家的?”

“你送货都不看账本吗,这京城里能用得上你家米行的能有几个人家。”

老板眼珠子一转,见这女子难缠,一挥手喊来小二拿出账本,一页一页的翻查,容溦兮冷哼一声,凑近去瞧。

那老板头上冒着汗,一边翻着账本一边偷瞄着头上的女子。

看了半天,容溦兮打了个哈欠,拍桌子吓唬道,“还是什么京城里有名的米行,难怪给我家的东西送少了,这账本上,竟没有我家府邸的名字。”

老板摇了摇头,只能朝着底下人撒气,待把人骂了一通,这才陪笑说道,“姑娘莫气,敢问姑娘是哪家的,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回头我叫人补上。”

容溦兮白过一眼,也不搭话,半响,见一人影经过门前,赶忙喊道,“世子留步!”

后头老板还没问个明白,容溦兮就一步迈了出去,嬉皮笑脸的跟在苏温言的身后。

苏温言冷冷看了容溦兮一眼,缓缓吐出几个字,“姑娘可是有事?”

容溦兮心头一骤,面上却和和气气的说道,“世子这是去哪?”

苏温言一甩袖,不等容溦兮跟上便款款走开,米行老板听着是世子爷也不敢再探头出,只将此事作罢。

街头容溦兮讪讪的跟在苏温言身后,时不时往身后偷瞄,见人没跟来才算放心。

“溦兮姑娘事成之后,是不是想着着过河拆桥了。”

容溦兮被这声音一吓,立刻扭回了头,摆手说道,“没有没有,世子说的哪里话,奴婢不敢。”

苏温言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直说道,“现在知道不敢了,方才利用我我的时候怎么就敢了?”

容溦兮的心思被他瞧了出来,两只手也跟着紧张起来,但过了一会儿,前头人忽然眉心松开,唇角勾起说道,“若我刚才没有经过那里,你该如何脱身?”

容溦兮抬眼望着苏温言的背影,冒头说道,“万不得已报上自家名号也是使得的。”

“你就不怕你家侯爷回去又罚你,收售霉米而不报,你知道是什么罪吧,你就那么希望你家侯爷被打死。”

容溦兮吓得一身冷汗,明知苏温言时吓唬她,偏偏总是着了他的道。

半响,她平静说道,“侯爷忠良,陛下仁厚,若是欺上瞒下自然该罚,可我家侯爷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苏温言笑窝更甚了一些,说道,“你家侯爷的确做不出来,不然,也不会当朝被打了五十大板。”

如今提起容祁,哪里还有什么半世神勇英名,想来,苏温言尚且如此,那些朝中对立的老臣背后得要如何嘲笑他。

正想着,苏温言忽说道,“今日我救了你,你就要如何感谢我。”

容溦兮一怔,正经说道,“世子滴水之恩,奴婢自然涌泉相报。”

“涌泉就不必了,我堂堂大邺世子,江浙会首,还不至于事事需要你来帮助。”苏温言感觉身后的气息加重,故意绕了个圈子,说道,“不过,眼下我那倒是有件棘手的事情,需要溦兮姑娘帮忙。”

苏温言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和他比起来,容溦兮这点脸皮的厚度又算得了什么,她心中不愿可偏就鬼使神差的跟着苏温言走回了云来客栈。

“世子住这?“容溦兮诧异问道。

苏温言偏头说道,“不然呢?”

容溦兮见苏温言眼中不屑,如今她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只好咽下口气说道,“世子体恤宫人劳累,此中风度气度,实乃天下之福。”

庆松听世子带了一位姑娘回来,心中大喜,赶忙从楼上跑了下来迎接。这人如此恭敬客气,倒的确像苏温言训练出来的人,容溦兮见那人本还在赔笑,等望向她的时候,脸色却刷的一下冷了下来。

容溦兮被这人怒气冲冲的眼神看的心烦,可自己毕竟现在羊入虎口,想逃出来还得客客气气的才是,便冲那人回礼一笑,赶忙跟了上去。

云来客栈不愧是大邺客栈之首,比对面的清平楼还要富丽堂皇些。

俩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一会,待入了偏院,容溦兮眼中才是一惊。

她轻轻踩进一片暄软里,偌大的房间满是花土,屋顶的日光洒在中间的月桂树身上,好似一处盆中之景。

苏温言立在门口,负手说道,“这月桂树移栽于此,始终枯木一根,你且看看它还需要什么才能养活。”

容溦兮带着几分惊讶的回头,说道“世子怎么会养这棵树?”

苏温言被问的目光一闪,责怪说道,“还不是你出的馊点子,太子要将它养在寝宫中,若当真如此,皇上责怪下来于他不好,我不过是个散人,便替他要过来养在这里省的他分心。”

容溦兮回忆起来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懊悔当时说过的话,真是祸从口出,若太子被圣上责怪,将她供了出来,她现在不知死了几次了。

半响容溦兮看着这树笑道,“不过,太子果然是个仁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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