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腰不大好

山寨里的大火像是一条新生的巨龙,从孵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长出毁天灭地的姿态来。

弥撒带着人往外跑的时候只听到背后砰的一声,随即大片的黑烟从屋顶冒出。他眼含嗔怒的将秦曼烟交付到了林玉书手里,转身就要往后去救人,被林玉书一把拉住。

他的冲动不足以淹没理智,正被拽住的时候只见火光中有两道依偎的人影正在往外逃窜,身影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身后的木楼轰然倒塌,两人头顶披着苏温言的外袍,容溦兮的鼻孔里还呛了许多的浓烟,被搀扶出来的时候脑子还是蒙蒙的,过了许久才渐渐回过神来。

半靠在容溦兮身边的苏温言大口的喘着粗气,在里面的时候男子自知命不久矣不肯放过他们,苏温言同他一阵打斗才将容溦兮从虎口救了下来,那时候他在火中便有些体力不支,眼下虽然出来了,可却是耗了半条命一般疲惫。

容溦兮咳嗽了几声,忽想起方才将他护在身边的苏温言,心中一紧,忙过去问道,“世子没事吧?”

“容溦兮!”男子怒斥了一声,只喊了一声仿佛把浑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容溦兮不敢吱声,对方也好一阵没说话,只在闭目养神,弥撒见人虚弱提议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回去吧。”

大火烧了一夜,官家不停的救火也无济于事,万幸天蒙蒙亮的时候天降甘霖,久久干涸的城中内外迎来了一场狂风急雨,将这场熊熊燃烧的火扑了个干净。

容溦兮在屋里喝着姜汤的时候,丫鬟月儿从外面带回了信,原来这位张爷还是杭州城里有名的乐伶,不少高门大户摆席子过生辰都争先恐后的请他出演,他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又结识了不少人家的小姐,有的被哄骗走,有的被下了迷药带走,这一年来贪在他手下的案子不下十起。

这样一听,容溦兮就明白为何他一见到自己便知道自己不是孟婉儿了。

未几时,城里的姑娘人家联名告状要将这位张爷游街示众,当中斩首,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这位张爷在听到判处的半个时辰之中便咬舌自尽了。

容溦兮一阵唏嘘,去感谢弥撒的救命之恩时才又听说了这位张爷的恩怨情仇。

原来他曾经也是痴情人,和江南的一位千金小姐结识后二人誓携白首,谁知他财钱尽用,被那位老爷打出了门外,女儿家受不住家里的逼迫终是嫁与他人,从此与这张伶断绝来往。

张伶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对着些千金女子有了痛恨的心情,买了一伙人在这城外胡作非为。

也算是个可怜人了,容溦兮回屋的时候耳边仿佛还能响起玉堂春的曲调,那般幽怨绵长,叫她以后都不忍再听。

弥撒曾说她的命是苏温言救得,若是要谢也该去谢谢他才是。

容溦兮岂会不知自己这条小命的来之不易,可就是一到门口就迈不动步子,浑身紧张的连敲门都不敢,这才选择绕了一道先同弥撒道声感谢。

“启禀姑娘,外头秦小姐求见。”

容溦兮在桌上敲打着脑子,一扭头听见外头的声音,喊了一声就请人走了进来。

容溦兮强打精神,起身刚要迎合,却见后头还跟着一个女医,她正是蒙圈的时候,便听秦曼烟故作矜持的说道,“怎么说你也是因我遭难的,孟大夫是孟姐姐的姑姑,她医术高超,让她给你检查一下,若是哪里不好了我会负这个责任的。”

容溦兮见人要看自己的身子不免有些尴尬,只能推辞两句说道,“不必了,我身子骨自小硬朗,秦姑娘还是带孟大夫去世子那看看吧,他许是更需要。”

“世子哥哥早已经看完了,就差你了。”秦曼烟见这人平日里挺爽快怎么在这个时候扭捏起来了,“况且世子哥哥说了,他说你不看也得看,让孟大夫一定给你全身做一个细致的检查。”

容溦兮倒吸了一口冷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她干笑了两声,见人已经亲切的托上自己的手,便只能道谢说道,“那就劳烦秦姑娘和孟大夫了。”

容溦兮就像是一条被放在案板上的小鱼,任人来回翻腾验伤,虽说都是女子,可到底有些害羞的红了耳根。

尤其秦曼烟毫不见外的趴在床头,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着容溦兮,一会指挥大夫看看这,一会儿指挥大夫看看那,让人好不自在。

“怎么样?可以了吧?”容溦兮趴在手背上努嘴问道。

秦曼烟看了看孟大夫的手法,又回过头说道,“着什么急,正到关键的地方呢。”

“什么关键的地方?”容溦兮的衣服脱在腰间,只有亵衣护体,腰上一阵冷风吹过让她情不自禁的抖了一抖。

秦曼烟还没回答,腰上就忽的敷上一股热意,容溦兮嘶一声,紧绷的身子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秦曼烟见人有了享受的模样,难得笑道,“这可是老姜膏,你在京城想用许是还买不到呢。”

容溦兮微微合着眼睛乖巧的点了点头,这个东西果真是不赖,姜在驱寒的时候热意从腰间流向四肢躯干,却不是灼热,只恰在刚刚好的时候让人全身有了放松的愉悦。

“世子哥哥说你腰不好,我还不信,这一看你的确是不好。”

容溦兮被这句话吓得不轻,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耳根子更是泛红,孟婉儿在后头看着,见人身子再一次的僵住,才发觉自己的话有了别样的意思,便也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是说你这腰上仔细看还有打伤的於痕在呢,等让孟姑姑给你开一些药,年纪轻轻不好好保护自己怎么行。”

容溦兮轻嗯了一声,将脸埋进了胳膊里。

等彻底结束后已经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了,容溦兮半睡半醒的从床上合衣而起将二人送到了门口。

孟大夫回去开药,秦曼烟却站在屋里迟迟也不肯走,容溦兮合上门的时候心里毛毛的,不知这女人心里有打了什么算盘。

半响,秦曼烟喝下一口茶后瞧人正经的说道,“我原不知原来当初害世子哥哥明命悬一线的那个丫鬟竟然是你。”

容溦兮心里咯噔了一声,就知道没好事,她轻笑的点了点头,准备好了等着秦曼烟的数落。

半响,秦曼烟的眼睛在容溦兮的一身游离了一遍后,自嘲了一声说道,“孟姐姐下个月就要嫁人了,我本以为她放不下世子哥哥,原来是我庸人自扰了。”

容溦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往下接,只好犹豫片刻说道,“世间缘分二字皆是合久必分,秦姑娘从小和世子他们一起长大,能不因外因守住情分二字实为难得。”

秦曼烟痴笑了一声,“不过也是时候该放手了,世子哥哥长大了,孟姐姐也长大了,我如今也有了身孕,不能老当自己还是个孩子。”

她摸了摸自己还未隆起的肚子,说道,“你没见到玉书哥哥因为我善做主张被人抓走而生气的样子,我若再不长大,他许是会气疯的。”

容溦兮轻笑了一声,回道,“童心难守,秦姑娘这一点我看倒很好,林老板也是因爱生怖,吓唬你罢了。”

秦曼烟抽了一下鼻子,本想起了林玉书的样子有些委屈,经容溦兮这么一说倒也明白过来了这个道理,不由得说道,“你倒是挺明白的。”

容溦兮一笑,“我家夫人就是这样训斥我家侯爷的。”

“毅勇侯那般生猛之人也会被训吗?”

容祁威名远震,外人许还不知他是个妻管严,容溦兮笑而不语算是给他留下最后的颜面。

秦曼烟斜睨了容溦兮一眼,见人默认也不禁失笑的捂住了嘴巴。

斜阳细雨,容溦兮送客的时候,院子外头林玉书已经支了一把纸伞笔直的站在玉林等候,这几天雨来的急,许是路上匆忙白色衣角被泥泞打了几处污点,远远看去像是一幅水墨画。

秦曼烟一出门见人如此着急过来脸上却还摆出一副矜持自重的模样,心中一暖,冲着容溦兮眨眼道,“我走了,若你们不急,下个月等孟姐姐的成亲了再走,也好一块聚聚。”

“好。”

娇俏的女子眼含桃花的下了楼梯,刚故意蹦跶了两下方又想起了什么,回首带着媚色,挑逗的指着容溦兮的头顶说道,“对了,你头上那东西可不是随便谁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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