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游船行刺回忆章

“你也不过来玩,我还以为你闹了什么病。”

这声音实在浑厚爽朗,苏温言纵使有休憩的心思,一听见这恼人的动静也无法再次合上已经怒睁的双眸。

他方抬眼,瞧着披着一身黑色狐裘的少年美目流星的朝自己走过来刚要轻嗤一声,遥见墨色的抖动后露出一角藕色的身影,长长的辫子被门口的风一吹撩起了几根发丝,这才合衣而起,冷淡的说道,“圣上抱病,你们还有心思比试,不怕触了盛怒。”

苏明壬脚下一勾,侧身委在苏温言的脚边,头仰在塌上,毫无顾忌的惦着二郎腿,说道,“北面的蛮夷还在趁机叫嚣,这些臣子如此安排,也不仅仅是为了给家里早早砌好垫脚石,还是为了我朝在如今岌岌可危的时候别被人欺负了不是。”

苏温言冷笑一声,系好胸前的衣带,目光扫过容溦兮直盯着苏明壬的脸上说道,“你父亲上去不过早晚的事,他们如今拉着你围练,还不是作秀吗。”

未等苏明壬回嘴,苏温言便又说道,“据我所知你大哥哥还没回来,今日苏明烨又没去,我劝你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免得被人趁人之危。”

苏温言说罢也不去瞧他,这朝中如今分作两派,且不说他的父亲齐王还在背地里收买人心,光是晔王现在也是一副坐不住的模样,只等临危受命好尝一尝皇权的滋味。

偏偏这人还和对家如此交好,也不知该说苏明壬是单纯还是蠢傻。

“我这不是想着咱们也许多年没见了吗,我们倒是在京城边上,可你们在江浙难得回来一次,若不是赶上京中朝会,咱们老也聚不着,哎,谁知道偏偏这次还赶上这个事。”

不赶上这个事,许是还见不到人,苏温言一笑带过,终于将眼皮子搭在了姑娘身上。

“你也是来和我聚聚的?”

站在一头儿的姑娘一直没说话,若非苏温言提及,苏明壬都快忘了屋子里还有个大活人。

他抬头隐约瞧见苏温言难得这样勾着眸子说着俏皮话,便情不自禁的往后扬了扬脖子探听。

容溦兮缓过神来,看人难得一笑,燥着一张脸作揖罢将拜帖递了过去,老老实实的说道,“下个月初六我家侯爷请世子于府中一聚。”

苏明壬瞄了一眼拜帖,轻笑一声道,“我父亲与容大哥私交甚好,满朝尽知,他能来约你,别是鸿门宴吧~”

苏温言瞥了一眼阴阳怪气的墨衣男子,“侯爷不嫌弃我来者不善就好。”

俩人打着暗语,容溦兮恨不得捂上耳朵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这回,苏温言倒是放人放得快,拜帖一折随手塞在床垫缝隙里,便笑说道,“拜帖我已收下,下月初六必定登门拜访,容掌事可还有什么事?”

容溦兮大方的摇了摇头,本以为趁势便可以退下了,偏又听到苏温言喊了个小厮过来。

半响,苏明壬好奇的看着小厮端了一团雪白的狐裘进来,登时眼睛一亮,从地上窜了起来,“诶呦,好东西,近来京中贵女都喜欢红狐围领,鲜艳明丽,弄得满大街红狐比比皆是,反倒这白狐难得一见,你这东西从哪来的,等我回去给湄兮弄一条。”

这手刚要摸上,啪——的一声,被苏温言毫不留情的拍了下去,苏明壬疼的咧嘴,作势就要和苏温言比划两下,却见人托起围领绕到了姑娘细嫩的脖子上,到底没破坏这意境。

白狐的绒毛细细软软的贴在容溦兮的锁骨处,微微一阵刺痒,苏温言一件姑娘肩头只是缩了一下,随后欣然接受的模样,矜持一笑,“冬天带这个不冷。”

未等容溦兮抬眼,“啪、啪、啪、三声悦耳的鼓掌声在二人中间响起,苏明壬一头凑了过来,佩服的说道,“京中传言江南风流贵世子苏温言是也,今日我见到了,真是名不虚传,逗小姑娘就是有一套。”

苏温言扫过容溦兮略有些尴尬的脸色,没好气的给了苏明壬一个白眼,苏明壬自然不是个识趣的,依旧闹着人家非要问出这白狐出处不可。

倒是容溦兮,一身的暖意被苏明壬一盆冷水浇下来,脑子里更是乌七八糟了。

屋里的主人刚看过姑娘家,姑娘便作揖谢道,“两位世子宽宏仁爱,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是体恤。”

话音落得宛若游丝,好像扎进了苏温言心里,还未等解释,容溦兮便一颗也不想停留的拜道,“拜帖已送到,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他日世子来府上,奴婢一定好好款待,还世子今日之礼。”

人来的时候像是一朵飘来的睡莲,走的时候像一阵狂风,苏明壬看着苏温言眼神跟着容溦兮脚步如此之快,转头又见苏温言一脸阴沉,这才知道自己闹了笑话。

半响,讪讪说道,“你不会真的喜欢这小丫鬟吧。”

“她有名字,叫容溦兮。”

低沉的气压压的苏明壬喘不过气,抿了抿嘴,又想缓和氛围的说道,“别的丫鬟还好,做个外室没什么,只是这丫头容大哥可当妹子养着的,放人的可能性不大。”

当年苏明壬见到容溦兮她不过八岁,比容溦兮见到苏温言还要早好几个年头,眼下正想继续说说自家湄兮和溦兮的区别,却见人冷冽的眼睛凉凉的打了过来,不得已闭了嘴。

冬短夏长,苏明壬见人神色缓和,拉着苏温言又玩了几把牌,等一抬眼不过两个时辰就见着外面夕阳已落,夜色沉沉。

“今日父亲不在,我也没有胃口,就不留你吃饭了。”

年纪比他小三岁,心思倒是比他硬六分,这逐客令苏明壬要是再听不懂可真是妄游人间。

他起身拍打了两下衣摆,看着外头天光阴翳,铅云低垂,许是又要来一场大雪的模样,对着空气沉吟说道,“上阵无兄弟,你还是好好练练吧,到时候我可不会留情。”

前半句真心,后半句玩笑,在这半真半假之中,苏温言倒是难得觉得这人终是长心了,投去了一个正视的目光笑说道,“我母家承袭江南商贾产业,自小便教我权衡轻重,行兵打仗我不如你,这算来算去都是赔本的,我又何必去争。”

行兵打仗不如,谋算却在他之上,何况若是他父亲执意要做这天下最大的官,他苏温言能忤逆父意吗,他方想询问,只见人已经见目光转移到了杯盏上。

那目光带着三分自信和七分笃定,此时便又叫人不得不信了。

容溦兮自齐王府上分别,回家便幸悻的摘下了白裘,烛光下左右看着,这东西白的那么纯洁,又那么刺眼,看得人烦躁,索性藏在柜子里,眼不见便也不知烦扰了。

晚间小九来寻她的时候,她正将月见草黏成细腻的胭脂,既知了苏温言与这东西相克,到时候园中还是不要栽种的好。

小九挑着眉毛,好信儿的说道,“刚晔王那的小道消息听说了没有?”

容溦兮闻言精神一振,“什么小道消息,圣上下旨了?”

小九啧了一声,鄙弃的看过人一样将房门掩成了个缝说道,“什么呀,是今晚刚刚出的事,晔王那出命案了。”

这大晚上有人夜刺晔王府,会是谁。。。容溦兮冷汗冒了出来,该不会是野心勃勃的齐王吧。

“那晔王怎么样?没事吧?”

“晔王没事,这姑娘是冲着晔王妃去的。”小九叹了一声。

她正出神,听人这么一说,更是一惊,生怕小九又搞错了事情的问道,“晔王妃竟有这样要置她与死地的仇人?抓到人了吗?”

见小九摇头,容溦兮更是困惑,晔王常在宫中,晔王妃也一同陪同,若是这人要行刺必定会被禁军包围,意料之中应是插翅难飞。

小九往人身边凑了凑,两人秉烛夜话,好似一对小贼。

“今夜晔王夫妇和齐王在江边游船,那女子扮作了戏子模样登船行刺,虽被围堵,但耐不过人家水性好,一个猛子扎下去禁军部队等了半宿也没见人。”

“你确定她要行刺的是晔王妃?”国号要变,怎么想都不该是个王妃被行刺,容溦兮这样狐疑的看着小九,小九倒是来了脾气,甩下了一句爱信不信扫兴的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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