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太子移宫

灵芸带着容溦兮来到后院的时候,苏温言恰巧喝下了最后一杯枫茶,正准备起身离开。

他眼神迟疑了一下,看到灵芸身后规规矩矩颔首的人,鼻子中轻哼了一声。

倒是个会装模作样的。

灵芸微微抬眼一拜,见苏温言目若无她般直直的盯着身后的人,自己本想说的话也被这明目张胆的眼神闹忘得一干二净,直到自己的袖口被人悄悄的拽了两下,这才缕清脑子说道,“启禀世子,溦兮姑娘来访,特来看看太子的月桂。”

苏温言眼睛一眯,见灵芸身后的人倒是挺会来事儿的赔笑,这才把目光转向别处,淡淡说道,“你陪她在这看吧,仔细她弄坏了东西。”

人一走,容溦兮在背后做了个鬼脸,灵芸微怔的杵在那里,隔了许久在容溦兮的提醒下,这才带着人进去。

偌大的屋子里,若不仔细看的确是看不出这桂树已经生了新芽,容溦兮撸起袖子和裙角像个樵夫一般蹲在地上拍了拍月桂下面一圈的松土。

一想到等到夏天满树的桂花飘香,又可以做桂花糕又可以酿桂花酒,还能做女人的桂花油,容溦兮的小酒窝就情不自禁的陷了下去。

灵芸在旁边看的出神,心思想的全然和容溦兮不是一样的东西,只见容溦兮站起来伸来,拍了拍手心的土,朝着自己一笑,说道,“劳烦灵芸姑娘给我一些水洗洗手。”

灵芸本想指向门外的水池,忽想起容溦兮这样不拘小节的样子,便心下会意说道,“我去给姑娘舀一勺水来。”

二人在这屋里又磨磨蹭蹭好一阵,容溦兮将剩下的水浇在了月桂树下,叮嘱了灵芸几句,正准备溜之大吉。

灵芸问道,“容掌事不多留一会儿吗?”

这一句问的有头无尾,灵芸也觉得失礼,她还没想清楚到底留下容溦兮做什么,容溦兮偏头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不了,府里还有事,我本就是受人差遣过来,受人之托终人之事罢了,就不多留了。”

免得碍眼,免得赌气,容溦兮心里盘算着,口中只轻咳了两声。

灵芸微微思忖一下,绕明白这话的意思,笑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留容掌事了,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道谢?容溦兮别过头来,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看着灵芸,想起那日的一档子事,没想到当事人都放下了,自己还在顾忌。

容溦兮打趣说道,“不过是守望相助罢了,连见义勇为都算不上。”

灵芸见人如此坦然,也释怀一笑说道,“容掌事和湄兮姑娘的这份情灵芸记下了,日后一定报答。”

容溦兮到没想到灵芸是这样一根筋的,滴水之恩竟非要涌泉相报,不过左右自己也没有什么需要人家的,此时答应了她,也算帮人了了一桩心事,何乐而不为。

灵芸想起那乱糟糟的事情,纵使错不在己,可也连累许多人,便眼神有些疲惫的说道,“二殿下乔迁之喜被我闹得一塌糊涂,湄兮姑娘那边还请姑娘帮我说说好话。”

“放心吧,湄兮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容溦兮拍了拍灵芸的将帮宽慰道,“你如今虽离了皇宫,但也得了个自由之身,在外面天高任鸟飞,有许多有趣的事可以做。”

灵芸心有所思,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太子因我一事,被逐出了东宫,我哪里还有心思往外面飞。”

“太子被逐出去?”容溦兮惊呼了一声,而后见灵芸的眼色又赶忙低声说道,“怎么会如此?”

出了东宫太子一职有名无实,这么大的事,他家侯爷每日上朝都未曾听说过,怎么这风声竟这样紧。

灵芸心中苦闷,见容溦兮人淡如菊,不是那般七嘴八舌地人,便忍不住的想同她说说。

容溦兮听得心惊肉跳,她也想不到曾经温润如玉,不染凡尘的太子竟会为了一个女婢如此冲动。

想来苏明烨身边伺候的人本就不多,灵芸又是这几年难得将他伺候的服服帖帖的,冲冠一怒为女婢也是情有可原。

听灵芸说罢,容溦兮干干的咽下一口,圆滑的说道,“太子也是个性情中人。”

灵芸叹了口气,又听人问道,“那太子如今不住东宫,那是住在哪里?”

想到那地方,灵芸半响没搭话,在他们眼里那地方自然是个不好的,哪里有正经的太子会被安排在那出呆着,别说太子,就是皇子也没有在那种地方待过。

可这两年她也摸透了苏明烨的一些习性,去了那地方,也许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沉默了许久,灵芸气息似有若无的说道,“秋云斋。”

秋云斋在皇宫的东北角,错落在一片隐蔽的竹林深处,人迹罕至,乃是从前先皇辟谷和求道时才会去的地方。

灵芸心中不知是喜是忧,见面前女子呢喃了一句竟轻声笑了出来,不解问道,“容掌事为何要笑?”

容溦兮自觉有些笑的不合时宜,疑心被灵芸误会,于是解释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此话怎么说?”

容溦兮转头看着这月枝丫正在向着远处伸展的月桂树说道,“灵芸姑娘若是担心太子受苦,就大可不必,去了那地方,虽是万事拮据些,但太子殿下和旁人不同,住在那必定心中欢喜,不觉身在苦难。你若是担心太子地位不保就更加不必,若圣上对他心中厌恶,便不会将他安置在秋云斋,想必圣上正是对他给予厚望,才会安置在那一处。”

秋云斋自来进去的都是天子,至少大邺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一位王侯将相能进去住的。

容溦兮的话像是一壶清凉的泉水,从灵芸的头顶冲下来,让她一瞬间恍然大悟。

关心则乱,她原是云深不知处了。

听了这些话,她几日的委屈和苦闷一扫而光,心中秤砣上的东西一分没多一分也没少,好似只是换了个位置而已。

她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笑看着容溦兮通透模样说道,“从前就听闻姑娘是毅勇侯的女师爷,是他的左右手,如今一听,果然名不虚传。”

容溦兮被这样一夸,脸上一红,俏丽的说道,“我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她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觉得自己这脑子果然没有白长,见灵芸在兴头上,又问道,“敢问灵芸姑娘,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去了秋云斋,那每日还去文华殿论经吗?”

灵芸自然知道容溦兮想打听的是什么,便摇了摇头笑道,“不去了,如今只是请少卿两三日去一次秋云斋同殿下辩书说道,谭小姐应该也被接回太师府了。”

容溦兮点了点头,心中正想着上巳节要不要偷偷带人出来玩,却听灵芸说道,“谭小姐也是可怜之人,谭侍郎也过于严厉了,竟对着自己闺女都打的那么狠。”

“月清被她父亲打了?”容溦兮一惊。

上次容溦兮那般维护谭月清,灵芸以为这事容溦兮早在那一次就知道了,如今见人如此惊讶这才知道谭月清心里八成也苦的很,便说道,“是啊,上回侍郎进来瞧她同太子投壶,二话不说就打了一巴掌,可他哪里知道这是因为太子顽劣,谭小姐才想的权宜之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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