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不但是万物复苏、农耕播种的好时节,也是那些个莺莺燕燕蠢蠢欲动的时候。
容溦兮自查到萝娘的苟且之事便知会了谭月清,得了那边的意思后,她便日日尾随萝娘,算准了他们相会的时间。
此时的玉岚草堂外,一群小娃娃们在门口大声地唱着羞人的童谣
“开吾户,据吾床。饮吾酒,唾吾浆。飧吾饭,以为粮。张吾弓,射东墙。母狗母狗不知耻,不咬贼来,只咬鸡。”
墙角处,一个年长些的小乞丐欢快的舔着手里的糖人,笑眯眯的抬头看着容溦兮。
容溦兮满意的摸着胸前的辫子,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鬓儿,蜜合色罗裙加身。
彼时,她探着身子往外看着,眼瞧着远处有几个太师家奴仆过来,顺势便把手里的糖人统统塞到了那小乞丐手里。
一边推搡着小乞丐,一边高兴地说道:“告诉他们,大声喊!谁喊的最大声姐姐就多给做他十个!”
小娃娃听到这话像是得了军令一般,嗖的就拿着东西钻到了人堆里,带头大声喊着:“开吾户,据吾床。饮吾酒,唾吾浆。飧吾饭,以为粮。张吾弓,射东墙。母狗母狗不知耻,不咬贼来,只咬鸡。”
屋内的人本还是翻云覆雨,听这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怀中娇媚的女子也顾不得合衣便满脸愁云道:“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她虽文采平平,可也不是个傻子,什么母狗,分明就是在骂人。
男子是这草堂的先生,自然听得懂他们这些混账话,他敞着衣服站起身来,跺脚说道:“这帮小崽子!看我出去宰了他们!”
“青哥!”
男子气的直发抖,一步也不回头的说道:“萝妹在这里等着便是!”
男子刚走没几步,房门却砰的一声被人踹开,来者是几个太尉府上的仆人,可身材矫健的模样却更像是练过的打手。
“啊——”女子大叫一声,慌忙之中拽过了华衣和棉被。
“你们是谁!”男子还大梦未醒,见着来人惊得连滚带爬的门口走。
枉他在京城混迹多年,打了几年的小算盘,竟连皇族人的打扮都不认识。
伴随着尖叫声,女子赶忙将衣服合好,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些人别人不认识,她可是熟悉的不得了。
带头的冷哼一声,抬手就让人进了屋,见那男人反抗,一把手便将他拧的反过身来,膝盖钳制着他的腰间,竟是一丝也动弹不得。
“我们乃是奉谭大人之命,前来捉奸!”
“青哥!青哥救我呀!”女人一边求救一边被人硬生生的拖出了草堂。
谭大人。。。男子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人来势汹汹,原来是他和表妹的奸情东窗事发了,这一慌,忽的脚下一软便跌坐了下去。
屋外头,围观的民众一批又一批的涌了上来,窸窸窣窣的在外头看着这败坏民风的女人,不但指指点点,就连往日里听得见听不见的难听话这时候都说了个遍。
容溦兮躲在墙角,捂着嘴看着这大快人心的一幕,手中的小石头颠了又颠,满意的闪入进了人影之中。
是夜,太师府上,大门上门灯朗挂,两边一色戳灯,照如白昼。
待挂好这一路门灯,两个守门的小厮应了谭文英的吩咐,将这门里门外合的紧紧实实,就是一只蚊子也休想从这里飞进来。
议事的房内,栏窗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皆出自名手雕镂,五彩销金嵌宝在上,华贵非常,屋内一侧虎皮高高披挂在案上,被火烛照的发光发亮,甚有光泽,另一侧雪白的粉墙上则倒映着男子微微有些佝偻的侧影。
屋内呜呜声轻啼,坐在正中央的谭文英微微抬手,只见他面前的女子口中的抹布这才被人去了下来。
“文英!我是冤枉的啊!”女子刚松口便连连求饶。
谭文英最不喜爱的便是吵闹,美人落泪自然让人心疼,可若是哭的没了样子便只会让人觉得恶心,此时,他轻轻白了那妇人一眼,一挥手打发了那两名仆人。
“我并未纳你入门,你还没有资格唤我的名和字,还是叫老爷吧。”
萝娘颤抖的双唇吱吱呜呜的说不出什么反抗的话来,想她当初年方十六便与表哥定亲,谁知道家道中落,两人便散了。
这些年来她因着容貌姣好,还识得几个字便能有幸在太师府上伺候侍郎多年。
可眼瞧着桃李年华褪去,渐渐变成了半老徐娘之姿的她也是心有不甘,直到侍郎夫人离世,她才又燃起了做续弦的希望。
她原以为府里伺候这个老的拿了银钱,外头便可以再养着年轻气盛的表哥,谁知。。。姨娘还未做成便被人捅了这事。
“老。。。老爷。。。我是鬼迷心窍!我是被人设了圈套了呀!”萝娘哭喊道。
“圈套?”谭文英冷哼一声,哈哈一笑:“这么说,进了别人的被窝也是被人下了圈套?既然如此,我便告诉知府将你那情郎以诱拐之名明日午时处斩!”
“不要!”萝娘慌了神跪蹭着向前,见谭云生阴沉的双眸,又赶忙停下了动作。
谭文英耐心全无,想着今日太师府丢失的颜面,便犹如怒火烧心。“今日你让我府里丢尽颜面,幸好我还未纳你入门,此时的你不过是我府上的一个年老色衰的大丫头,我劝你今夜最好如实招来,不然明日就把你们这对狗男女送去河边浸猪笼!”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议事屋乃是这府上单列出来的一处庭院,园林之内除却松柏和茂竹再无其他遮蔽之物。
此时,谭月清只穿了一件雾白色荷花罗裙在这松柏之后偷听着屋内的谈话,柔和的月光之下,纤腰楚楚,回风舞雪,云鬓上珠翠辉辉,满额鹅黄,在这庭院郁郁葱葱之中像一朵盛开的睡莲。
她听着屋内的一言一语,心中犹如一颗大石沉甸甸的落下,一抬头忽见远处一身华贵的妇人在黑影中向她招手,她这才收回了腿,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庭院。
“辛姨娘,是不是溦兮来了?”谭月清含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