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闻香而来

又过了几日,宫里寿宴的余温渐渐散去,容溦兮的耳畔再没有了湄兮的动向,仿佛这个人从未踏足过京城一步,原本约定好的解释,她也迟迟没有等到。

不仅是湄兮的消息,就连一贯喜欢挑事的苏温言,这几日也没有了骚扰她的意思。

没有花需要照看,也没有人需要配合,容溦兮乐得清闲,过上了每日只需要伺候侯府和夫人的日子。

这一日林芝找来她的时候,容溦兮正在园中带着人除草,见夫人招手,容溦兮嘱咐了下人几句,便随人进了偏堂。

林芝喝了一口容溦兮为她熬的姜茶,心下快意说道,“还是你熬的姜茶好喝,别人熬的老是辣的我舌尖痛。”

容溦兮一笑,说道,“奴婢是熟能生巧。”

林芝点了点头,将她手拉过来,抚摸了两下说道,“今日陪我入宫一趟。”

容溦兮上前接过林芝手中的青花瓷碗,又为她续上了一杯热茶,偏头问道,“好,夫人说哪就去哪,可需要奴婢备上什么?”

林芝闻言乐了,轻笑道,“不需要备上什么,只要你这双巧手。”

容溦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搓了搓,笑问道,“莫不是如今饥荒到要砍了奴婢这小猪蹄了?”

林芝被容溦兮这番嘲弄逗笑,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了许久的玩笑,林芝笑的前仰后合,半响才平复过来说道,“是太后娘娘喊你过去的。”

容溦兮似懂非懂,心中疑窦道,“上次的海棠树如何修剪、如何除虫奴婢已经和太后身边的嬷嬷说了,难道这花没好?”

林芝摇头,“并非是花儿草儿又怎么了,是上回陛下寿宴太后娘娘看到了我的妆容,甚是喜欢,如今她身边没有个丫鬟画的有你好的,她也不好麻烦尚珍局,便趁着叫各家夫人进宫的间隙,让你去教教她身边的丫鬟。”

想起太后娘娘年纪轻轻丧子丧夫,孤独的坐在太后的位子上,让人差点忘了,她也刚刚不惑年华,同皇后一般需要被丈夫和儿子万般呵护的。

容溦兮想了一想,又听林芝说道,“待会儿你也给我盘个新发样,我听说今日太后娘娘叫我们过去,许是还要找人给画像呢,原是寿宴前陛下和皇后娘娘就由人画过,太后娘娘瞧着好便也要来与我们同乐。”

容溦兮屈膝一礼,娇俏说道,“奴婢遵命,今日一定让夫人艳压群芳。”

林芝一听便想起了那一夜,哪里还敢同意,赶忙拉住了容溦兮的手,嘱咐说道,“你快绕了我罢,今日去的都是些有门有面的郡主娘娘的,你可别让我丢人现眼了。”

容溦兮只说了个玩笑林芝就吓成了如此,怎么敢继续说下去,如此了了,她便出去吩咐婆子车夫去,随时准备入宫。

想来也是奇怪,皇上自己亲生母亲的牌位还没入宫,却要依着规矩叫先皇后一声太后,方一开始,大家伙因为辈分有些错乱还是认为别扭,日子久了才觉得顺口。

太后娘娘的仁寿宫在群宫之中最为雅致惬意,大殿东侧有几株茂盛的桃花树,北面有起伏的几座小假山,零零星星的几处凉亭和水池轻描淡写的落在院子里。

整个仁寿宫被一股莫名的静谧所包围,仿佛与繁杂喧闹的深宫彼此隔离。

“劳烦李嬷嬷了。”林芝客气说道。

李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伺候太后时间最久,乃是这宫中最了解太后的人,亦是宫中唯一能与太后相伴的人,就算是皇上和皇后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她能出来迎接林芝犹如太后亲临,林芝自没有不承恩泽的道理。

李嬷嬷眉眼含笑,慈目说道,“侯夫人说的哪里话,你们能来陪伴太后,老奴都要感谢你们。”

二人寒暄一阵,李嬷嬷看着容溦兮,笑道,“这位就是容掌事?”

容溦兮一怔,赶忙规矩的行了个礼,“奴婢容溦兮参见嬷嬷。”

李嬷嬷偏头打量了容溦兮一番,点头说道,“不愧是侯爷和夫人带出来的,看着就伶俐聪慧,心灵手巧,不是那般无理取闹的小丫头。”

李嬷嬷这样说着,眉头却情不自禁的皱起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愣了好一会儿神,见林芝和容溦兮还眼巴巴的等着,她赶忙回过神,抬手引着两个人入了仁寿宫正殿之中。

方一进屋,一股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容溦兮制香多年,嗅觉灵敏于他人,一进门便知道炉子里面熏的是何物。

正想着,李嬷嬷扭头说道,“娘娘本喜欢小四合,可这几日睡不好,得亏陛下关心,送了几份西域进贡的香料来,这才缓和了许多,待会儿你们说话切不要太大声,她现在一点激动不得。”

容溦兮跟着点了点头,细细额去嗅着香气的味道。

西域进贡的东西,他们侯府是得不着的,不过许多胡商也经常在街边收买,价格不菲,容溦兮通常只有看的份。

如今这个味道依着李嬷嬷所说,应是西域有名的苏合香,别名“帝膏”,形色如酒,专治一些西域帝王的不眠之症,容溦兮今日有幸闻到,真真心中窃喜。

过了一会儿,太后被人搀扶着出来,一身紫裙华贵非常,内衬碧色内衫走的是金丝银线,容溦兮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看到太后娘娘,心中惊呼。

与皇后大气温婉、娇丽佳人不同,太后娘娘身上说不出的脱俗之感,仿佛浑然天成的天宫娘娘,容溦兮不敢越桔,适时低下了头规矩作揖。

李嬷嬷掀了帘子将人迎进来,欢喜说道,“毅勇侯夫人带着他家丫鬟来了,娘娘是现在画还是待会儿画?”

太后峨眉含笑,嗔怪说道,“瞧你一把年纪还这样沉不住气,让人家人听了还以为我多着急似的。”

李嬷嬷佯装打嘴说道,“是老奴多嘴了,一切依娘娘的。”

官家亲眷未到,彼时,屋里只有林芝和容溦兮干干坐着,好在太后是个以和为贵的,只说些女儿家之事,其他一概不曾过问。

客套了一阵,容溦兮应着太后娘娘的要求亲自为她瞄了眉,画了斜红。

既然是一国太后,容溦兮手上也无需顾忌,自然是要怎么娇美怎么画。

太后对着宫人举着的铜镜理着云鬓,心中满意说道,“侯夫人的丫鬟果然是伶俐乖巧,养花也好,梳头也好,这丫头的手和这模样我看了甚是喜欢,若不是你家主子舍不得,真想把你要过来安置在上林苑正好。”

林芝客气笑道,“太后娘娘谬赞溦兮了,太后娘娘满意,是我们侯府的荣幸才是。”

容溦兮朝着林芝偏头一笑,二人心照不宣对视之时,门外的宫人正叩门传话。

李嬷嬷见势,出去迎人,回来时手里捧了一篮的红果子,笑眯眯说道,“娘娘,苏世子差人送来了岭南枇杷,趁新鲜,老奴给你洗一洗吃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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