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边的两名侍女听到动静,立马进了屋,将烫得通红的那名侍女捞了出来。
“唔……噗!”
在两人持续拍背下,侍女吐出一大口洗澡水,随后变回团子形态的玄冰鸟,瘫在了她们的手里。
江粼月伸长脖子看了眼,随后摇摇头。
羽毛灰扑扑的,不如阿蓝好看。
应该说是差远了。
她趴在离她们较近的木桶边缘,捏着冰棍摇晃几下。
“你们和我讲讲阿蓝……少主的事。”
侍女不明白,“还能有什么可讲的?”
“嗯……”
江粼月思考片刻,想起先前她们说的那句:
“谁让她被玄王大人捡回来认做了女儿呢?”
“阿蓝少主是玄王捡来的?”
“哈?你问这个啊。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侍女做出嫌弃地姿态看着她。
也对,她只是个低贱的奴隶罢了,接触不到这些。
江粼月伸长冰棍戳她胳膊,“别磨叽,快讲。”
“咳……”侍女一边讲一边想办法拂掉胳膊上的薄冰,“少主幼时与生父母一同流落在外,不幸遇上鬼面赤影蝎,生父母双亡。但幸运的是,她遇上了仁慈的玄王大人。”
“玄王大人怜悯她,将她收为女儿。后青鸾血脉显现,便让我族认她为少主。”
“青鸾血脉?”江粼月问。
侍女昂起头,看起来有些得意,语气也有些上挑,“我玄冰鸟一族的祖先,可是五凤之一的神兽青鸾!”
“哦。”江粼月冷冷应了一句。
瞧这得意样,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你觉醒了青鸾血脉呢。
“既然青鸾是你们的祖先,为何血脉稀薄到只有阿蓝少主一人觉醒了部分青鸾血脉呢?”
“这……”侍女哑然。
不只是她,整个玄冰鸟一族也没不知道这是为何。
为何这么多年,只有一名玄冰鸟觉醒了青鸾血脉。
见她半晌不说话,江粼月又换了问题。
“阿蓝少主既觉醒了青鸾血脉,理应是玄冰鸟一族的骄傲与未来,可你们不仅没有爱护她,反而对她如此不敬?”
侍女收了表情,撇嘴,“少主既然觉醒了青鸾血脉,就应该背负起带领玄冰鸟一族战胜鬼面赤影蝎的职责,可她并未因此而努力。”
“这样的少主,我们打心底里是不会认的。服从于她,也只因是玄王大人的命令罢了。”
“背负起玄冰鸟一族的职责……凭阿蓝一个人?”江粼月感到不可置信,“就算觉醒了青鸾血脉,现在的她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她也还是个需要疼爱的孩子而已,你们竟然将整个族群的职责抛在了她幼小的肩膀上?”
现在的阿蓝虽是人族十五六岁的模样,但在生命漫长生长缓慢的妖兽眼中,她相当于人族未断奶的娃。
一个本该在家庭的呵护中成长的孩子,失去了生父母,被带到族群中,忽然就背负起整个族群的未来。
阿蓝现在也不过筑基后期的修为,这就让她背负起带领玄冰鸟一族的职责了?
有病吧。
玄冰鸟族的王是干什么吃的?那么多族人又是干什么吃的?什么都交给一个孩子身上,都白长这么大的个子了。
况且,族人一边说着青鸾血脉得来不易,一边又不爱护拥有这丝血脉的阿蓝,偏偏还想着让阿蓝带领他们对抗鬼面赤影蝎。
哪有这么占便宜的,做梦呢?
这玄冰鸟族根本不配拥有阿蓝,不如毁灭了算了。
“是孩子又怎样呢?这本就是她的责任。”
“她既享受了青鸾血脉带来的好处,就应该用这股力量带……”
“够了!”江粼月生气地打断她。
“享受?阿蓝享受到了什么好处?”
“是幼时丧失生父母?还是被无情冷血的同族缠上,被肩膀上的重任压得喘不过气?”
她虽与幼时的阿蓝见面不到一个时辰,但在屈指可数的对视中,大致了解了阿蓝这些年来的生活。
阿蓝的眼中,没有生的鲜活。就像上一世的她一样。
她只在阿蓝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隐忍的恨。
深深扎根于心中的恨。
玄冰鸟一族一定是做了什么让她无法原谅的事。
“职责……带领玄冰鸟一族战胜敌人的职责,是吧?那好,我问你们。”
“你们,以及你们的玄王大人,可有问过阿蓝,问过她是否愿意背负起这个职责呢?”
“我……这……”
侍女被江粼月的气势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她从江粼月深陷的眸子中看到了极其坚毅又愤怒的神情。
这是第一次觉得卑贱的人族竟如此可怕。
不对,可怕的不是这具干瘪瘦弱的身躯,而是被其包裹住的灵魂。
侍女下意识问出口:“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江粼月微仰着下巴看着她,“阿蓝少主不是说过我的名字了吗?”
“我是歆儿。”
是来拯救现在和未来阿蓝的歆儿。
她用冰棍在木桶外围敲了几声,“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带我去找阿蓝。”
侍女这会儿缓过神来,伸手指着她,“少、少吩咐鸟了!你当真以为我是你的侍女啊?”
江粼月压低头,眉头平缓。一缕阳光透过缝隙,恰好斜射在她的眼睛上。
恍惚间,那浅棕色的眸子似是变成了璀璨星火的金色。
那侍女看得入迷,微张着嘴巴。
此时,她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威严的神明。她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缓慢,像是在为方才的亵渎赎罪。
江粼月看着她,开口:“吩咐?这不是吩咐。”
“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