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东风那惜小眉弯》全本免费阅读

陆闳识果真是个严厉的夫子,每日都给燕栖布置课业,兴致来了,还亲自教燕栖写几个字,念几句诗。

不过大多时候他都是公务缠身,没法拨冗指导燕栖,燕栖就照着他写的帖子描红,等陆闳识下值后回来给他检查。

陆闳识拿起燕栖的描红,恨铁不成钢:“写字下笔时得有力道,你看看你写的,都是歪歪扭扭的。”

燕栖很委屈。不过她不敢和老爷顶嘴。女子的腕力自是比不得男子,陆闳识的字迹更是遒劲有力,她哪里学得来。

不过,她的字确实很丑,一个个软绵绵地卧在纸上,像一条条毛虫。

陆闳识教她“达则兼济天下”,教她“贫贱不能移”。教她怜爱世人。

燕栖虽然是女子,可陆闳识真的把她当成了他的学生。

他很费心地教她,她也很费心地学。

她不聪明,但她不想辜负陆闳识的这份心。

陆闳识是个典型的文人,爱读诗,自己平时也写诗,诗兴大发时,还要在院子里大声吟诵,每每夜里,燕栖躺在床上,还能清晰地听到陆闳识的吟诗声。

燕栖对陆闳识在夜里打扰她睡觉这一行径,很是恼火。

这天,燕栖把碗洗完了,又帮陈嬷嬷跑了趟腿,去买了点针线回来。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陆府,爬上床倒头就睡。

就在燕栖迷迷糊糊地要进入梦乡的时候,院子里陆闳识又在吟诗了!

她最讨厌别人打扰她睡觉了!

燕栖的脾气一上来,平日里对陆闳识的敬重,此刻统统被她抛在脑后。燕栖忍着怒火,把鞋子一蹬,蹭蹭蹭地跺着脚往外走。

她要去看看陆闳识今天又抽什么疯!

燕栖气鼓鼓地跨过门槛,本想冲陆闳识发一通脾气。还没开口,她的理智又一点点地回来了。

虽然老爷是个好官,没什么官架子。但毕竟还是她的主子,他平日里待下人是宽仁惯了,可她们做下人的可不敢蹬鼻子上脸。

燕栖有点怂,要不还是回去吧。

此时陆闳识的声音渐渐大了,那一连串文邹邹的诗句,如泣如诉。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孤月投下银辉,在院里铺起一地白霜。陆闳识一袭素色长衫,立于月下,颇有几分白衣卿相的味道。脸上是一派的云淡风轻,眸色深深浅浅,似有月光涌动。他俊美的容颜直逼得人睁不开眼,恍若月下仙人,天地都为之心悸。一如他醉卧松根月的那一晚。

燕栖心中的怒意,瞬间就平息了,只觉心中一泓清泉,温温柔柔地滋润着她的心田。

她怎么也没法跟他生气了。

果然,老爷的美貌能治愈一切。

陆闳识也瞧见了燕栖,对她莞尔一笑。

燕栖感觉自己骨头都要酥了。

他仿佛是天神派来人间救苦救难的仙君,她好像受了他的蛊惑,梦游似的向他走去。

陆闳识看着燕栖发懵的样子,觉得好笑。这丫头怎么总是在他面前跑神?

他伸手摸摸燕栖的脑袋:“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是不是我吵着你了?”

燕栖低头一看,乖乖,她还穿着睡衣。

燕栖脸上顿时飞起两抹红霞,她又在老爷面前丢人了!

陆闳识把燕栖送了回去。可燕栖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她脑子里全是陆闳识那低沉而又温润的嗓音,宛若蓝田暖玉,绵绵秋水。

第二日,陆闳识下值,来检查燕栖的课业。

屋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陆闳识长指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燕栖坐在桌前,两手托着腮,望着窗外出神。

她有点想知道陆闳识昨天吟的诗是什么意思。

陆闳识瞧她的样子,知晓她有话要跟自己说,:“燕栖,你可有什么要问的?”

见燕栖一脸犹豫,陆闳识以为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又补充道:“我此时不是县令老爷,是你的夫子,学生向夫子请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燕栖抬起清亮的眸子,眼神亮汪汪的:“老爷,您昨天晚上诵的那几句诗,是什么意思啊?”

陆闳识似乎没料到燕栖会问这个问题,哑然失笑:“是前朝诗人《长恨歌》里的几句,说的是前朝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

那杨贵妃生的是雪肤花貌,梨花噙雨,粉黛芙蓉面,轻盈杨柳腰,美得似天仙下凡,只想与爱人长相厮守,怎奈大唐的浪将她打的粉身碎骨。

那唐明皇本是一代明君,怎料晚年荒唐,懈怠政事,叫那渔阳鼙鼓,惊碎了一城幻梦。虽贵为天子,到最后既丢了江山,也护不住美人。

燕栖听完心凉凉的,喉咙里有股说不出的酸涩:“杨贵妃生得如此貌美,到头来却丢了性命。”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喃喃道:“不知杨贵妃是何等貌美,竟使君王从此不早朝,可见也是红颜祸水啊……”

陆闳识稍作思索,摇头道:“非也。国家大运,岂是贵妃一女子能影响的?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燕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燕栖回到房中,小心地揭开了她蒙脸的面纱,小姑娘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尽是猩红的伤疤,看久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怖。

像她这样一张千疮百孔的脸,想必也做不来那杨贵妃。

一个月后。

陆闳识要去黎州首府述职,这一去一回,非得半个月不行。

燕栖把陆闳识送出门,心中狂喜。

她可以偷上半个月的懒了!

陆闳识侧身,余光扫向燕栖,讪笑道:“怎么,我走了你这么开心?”

燕栖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没有啊!我可舍不得老爷了”,又假模假样地拿着袖子去揩那不存在的眼泪,“呜呜,我好舍不得老爷走……”

说罢又心虚地抬起眼帘悄悄地看一眼陆闳识。

她似乎忘了,陆闳识是个很负责的夫子。

陆闳识自然晓得她的心思,嘱咐她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到城南的学塾里,跟着刘夫子学。”

陆闳识皮笑肉不笑:“跟着刘夫子,可比跟着我要轻松多了。”

燕栖的小脸一下子就黑了。

呜呜,为了不让她偷懒,陆闳识连后招都想好了!

燕栖苦哈哈地送走了陆闳识。

第一天去学塾,燕栖就后悔了,她以为刘夫子只教她一个人,哪想到刘夫子教一个班二十来个学生啊!

燕栖想打退堂鼓,估计是陆闳识特地和刘夫子打过招呼,刘夫子一见燕栖进来,就笑咪咪地撸着胡子,朝燕栖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燕栖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刘夫子指着燕栖,向众人道:“这位是徐姑娘,今后就是诸位的同窗了。”

又一脸和蔼地对燕栖道:“若课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老夫,问你的同窗也可以。”

燕栖“嗯”了一声。

刘夫子指了指最后一排的一处空位:“你就坐那儿吧。”

燕栖埋着脑袋,朝她的座位走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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