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故人之子

伊兆不知道王老夫人这是何意,却还是老老实实答了,‘家父是潮州府一秀才,名唤李晁。’

王老夫人还没有开口,苏逢春却先问了,‘你为何姓伊?不应该姓李么。’

王隰和虽也疑惑,但却不会如同苏逢春这般直截了当的询问,刚好趁着苏逢春问了探知一二。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伊兆的身上。

伊兆倒是脸色如常,大概这个问题已经被很多人问过,‘我前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是从家父之姓。但是后来潮州府遭遇水灾,哥哥姐姐都在那场灾难之中丧生。在这之后,母亲怀孕却总不能平安生产。父亲无法只好找大师去看,说是家父的子孙宫已满,若是还想有个孩子便只能跟从母姓。’伊兆顿了顿才继续说,‘后来父亲大概也看开了,只愿孩子能平安降世,便是从母姓也好。’

‘所以我的伊是随母姓。‘

‘哦,’苏逢春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母亲生养我的时候年岁已高,所以我也没有兄弟姐妹。伶仃一人罢了。’

苏逢春却有些感同身受,’我也没有兄弟姐妹呢,不过现在隰和就是我的姐妹。‘说着苏逢春看了一眼王隰和,却见王隰和也在笑着看自己。

苏逢春笑弯了眉毛,眼中皎洁如月。

王老夫人却皱了眉毛,‘你母亲姓伊?’

‘是。‘伊兆略略低头表示认可和尊敬,却略有迟疑,‘不知老夫人...这可有何说法?’

‘你母亲可有姓名?‘

‘有。‘伊兆点了点头,‘母亲名为皎月。’

王老夫人听到伊兆这样说脸上却明显有失望的神色,却又有些不甘心,‘你..母亲没有旁的名字?’

伊兆沉默了一下,思考了一阵才说,‘母亲从前还有个小名,唤作箐箐。我并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只是小的时候听父亲这样称呼过母亲。’

王老夫人听到伊兆这样说却是一下子激动起来,撑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果真叫箐箐?’

‘是。’伊兆点头说,‘学生确定是这个名。’

王老夫人两步走到伊兆面前,拉着伊兆的手问道,‘你母亲可曾去过明州府?’

伊兆面上浮现出来茫然的神色,‘应是不曾。从我出生记事起,家就住在潮州府。期间未曾搬迁过,况且母亲也从未提到过明州府,若是去过我应该是知道的。’

王老夫人又久久端详着伊兆的面容,呼了一口气,‘该不会错。’

‘你母亲的娘家,就是你外祖家你可知道在哪儿?’王老夫人若是猜得没错,伊兆应该是没有外祖家才对,想到多年前的那一桩痛事,王老夫人也不免眼眶微热。

伊兆眼见王老夫人红了眼眶,便知道这事儿不简单,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如实回答,‘有,外祖家也在潮州府。‘

说完这句话,王老夫人却明显的噎了一下,大概是有些意料之外。

‘不过,’伊兆看着王老夫人的反应如此,便更是如实告知,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外祖父和外祖母对母亲并不好,动辄打骂。’虽然已经是经年旧事,但是伊兆提起来还是有些愤慨,‘所以我们并无来往。’

伊兆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况且,母亲容貌生得好。祖父祖母却是相貌平平。’伊兆说到这里又解释,‘此话并不是学生胡说,我们村子里有传言说母亲并非外祖家亲生。’

‘不过这事儿并没有证据,而且毕竟算是家务事...所以也只是有传言罢了。’

王老夫人听到这里又重新激动起来,双手颤抖着指着自己的右手虎口处的下方,‘这儿,你母亲这儿可是有一颗小痣?’

‘没有。‘伊兆否认了王老夫人的说法,却又说,‘不过有一处疤痕。学生想,就算真的有,后天的那处疤痕也给掩盖住了。’

王老夫人问完了这些,似乎是确认了什么,重重地拍了两下伊兆的肩膀,只说了三个字,

‘好好好。‘

在座的众人,除了王老夫人以外全部都听得云里雾里,甚至连伊兆自己回答了这些问题也是有些摸不到头脑。

若不是王石清楚自己是家里的老大,而且后面的兄弟姐妹都尚在,几乎也要怀疑伊兆的母亲跟自己家也有些关系了。

但越是如此,王石便越是疑惑,‘娘,到底是什么事儿?’

王老夫人却激动起来,泪水便从眼中流淌而下,拿着帕子轻轻擦拭。

伊兆见状连忙倒了一杯茶水,恭恭敬敬的端给王老夫人,轻声道,‘老夫人喝茶。‘

虽然王老夫人还没有说话,但是看着这个反应,伊兆也明白大抵是跟自己有些关系。或许是跟自己母亲的身世有关。伊兆其实非常不喜欢自己的外祖家,虽然见面不多,但是伊兆很小的时候,曾见过母亲的胳膊上布满了陈年的伤痕,看起来像是烫伤或者是鞭伤,父亲待母亲极好,伊兆可以确定不是父亲所为。

大概伊兆四五岁的时候,曾经开口问过自己的母亲。但是伊兆的母亲只是叹了一口气,告诉他,‘都过去了。’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伊兆还记得当时母亲眼中的痛苦和欲落的泪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不在意,只是因为不愿在意罢了。

没有人可以抹去曾经的伤害,不管过去了多久。

伤痕只会被伤者掩藏,但绝对不会被伤者遗忘。

后来还是父亲发现了伊兆追问母亲这个事儿,拉着他到一旁悄悄跟伊兆说,母亲曾经在家中过的很惨,外祖父动辄打骂母亲。

那时候伊兆才知道,母亲那张和善爱笑的面容下,藏着这样沉重的过往。

也怪不得,伊兆幼时顽劣的时候,母亲从来没有打骂过自己,甚至有时候父亲要做做样子训斥他,都被母亲拦下了。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伊兆明白母亲的不容易,开始乖巧懂事起来。

母亲的那一条条伤痕,成就了伊兆的成长。

伊兆也从那个时候明白,自己要强大来保护自己的母亲。

...

王老夫人依靠着王石哭了一会儿,才收起了情绪,跟伊兆说,‘传闻大抵不错,你母亲非你外祖家亲生。‘

伊兆听到王老夫人这样说,几乎是难掩激动的站了起来。猜测是一回儿事儿,虽然伊兆从前很不愿意承认面目贪婪的外祖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会儿听到王老夫人说这话,几乎是难以自持。

‘娘...’王石有些犹豫,‘这事儿非同小可。’

王石的顾虑也有道理,若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这事儿便不能轻易开口。

王老夫人却拍了拍王石的手,暗示他放心,伸手指了指伊兆笑着说,‘这孩子,与他亲生的外祖母长得一模一样。’说着王老夫人却又是有些动容,泪簌簌而下,‘特别是那鼻梁,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他母亲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就是无福。五岁那年被奸人拐走下落不明。’说着这里王老夫人又是落泪,‘所以我没见过她母亲长大的模样。‘

王老夫人颤颤巍巍的伸手比划了一下,‘我最后一次见他母亲,才这样高。’王老夫人陷入了回忆,‘扎着两个小辫子,一点都不怕生,脆生生地喊我小姨。‘

伊兆激动起来,‘老夫人知道我母亲小时候?’

‘见过,’王老夫人继续说,‘你亲外祖家在明州府,我与你亲外祖母是闺中密友。’说着王老夫人又伤感起来,‘你母亲出生的时候我还去送过金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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